楚寒箏愣了一下：“什麼？”
“不必如此矯情。”宮湛冷冷地說着，“巫瑪族人向來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我雖身無長物，但你總是有所圖纔會救我一命。說吧！替你做完事，你我就兩不相欠。”
楚寒箏撓了撓頭：“你我相遇只是偶然，之前我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我能圖你什麼？”
宮湛皺了皺眉：“無所謂，你現在有什麼事也可以說出來，我雖然沒有求你救我，但也不想欠你這個人情。”
這個人，彆扭的有些過分了吧？楚寒箏很有幾分無奈：“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過現在我真的沒有什麼要你做的，就算你想還我這個人情，也得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吧？”
宮湛的眉頭皺得更緊，顯得極不耐煩：“那好，就等等看，如果實在沒什麼機會，我只能先離開再說。”
楚寒箏點頭：“現在你是自由的，隨時都可以離開。”
宮湛一語不發，轉身而去。
藍風正好此時進門，與他擦肩而過。看着他走遠，楚寒箏纔開口：“怎麼樣，查清楚了嗎？”
“基本沒有。”藍風搖了搖頭，“我去了京城中幾個最大的麒麟堂，卻都沒有這個人。”
因爲麒麟奴下賤的地位以及多樣的用途，有不少人都是以豢養販賣麒麟奴爲生的，豢養的地點就叫做麒麟堂。就像若塵所說的那樣，根據每個人體質的不同，挑選出來讓他們結合，好按照不同的用途產下不同的後代，然後賣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點了點頭，楚寒箏接着問道：“那有沒有可能他來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
“至少不在京城之中。”藍風依然搖頭，“我去調查的同時，已經請求王爺派出一大批暗影衛幫忙，一夜的時間就走遍了京城之中所有的麒麟堂，仍然沒有任何發現。”
楚寒箏這纔多少有些意外：“這麼說，宮湛很可能並不是麒麟堂出來的人？”
“不錯。”藍風點了點頭，“這條線索斷了之後，我便想既然宮湛是我們從醉夢瑤池帶回來的，或許花千影能提供一些線索。不過很可惜，宮湛的來歷她也完全不清楚，說當日宮湛是他的手下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楚寒箏愣了一下：“撿回來的？”
藍風點頭：“是。她說不久之前，她的手下在大街上的乞丐堆裡發現了他，當時他雖然已經因爲連續多日未曾進食而昏迷，卻依然能夠看出相貌俊美得無人可及，便將他帶回了醉夢瑤池。”
楚寒箏一聲冷笑：“想出賣他的色相來賺錢？”
“當然，否則她怎會做賠本的買賣。在巫瑪帝國，男風從來都十分盛行。”藍風的眼中浮現出明顯的厭惡，顯然很不願提及這些骯髒的事，“不過據花千影說，宮湛雖然沒什麼本事，脾氣卻倔得很，寧死不肯做那種齷齪的事，有幾次險些被活活打死。若不是大多數人都喜歡柔順乖巧的麒麟奴伺候，說不定他早已被綁起來扔到多少變態公子的牀上了。”
難怪替宮湛療傷時，發現他身上有那麼多新舊鞭痕。楚寒箏哼了一聲：“那昨天呢？又是怎麼回事？”
藍風冷笑：“花千影見無法利用宮湛的美色來賺錢了，正打算將他扔出去，恰巧被那姓劉的和姓李的看到，便乾脆花錢將他買了下來，玩兒起了那個沒人性的遊戲。如果不是王妃恰巧碰到，今日的亂墳崗恐怕就又多了一條冤魂了。”
也就是說，關於宮湛的來歷基本上沒有任何收穫。楚寒箏沉吟着：“這麼說，宮湛的身上恐怕也有着不少秘密，既然查不到，就先算了，平日裡稍加留心也就是了。”
“這倒未必，請王妃再耐心等等。”藍風眨了眨眼，“此事王爺已經知道，他會親自去查的。只要王爺出手，就算是天衣，他也能扯出幾條縫來。”
楚寒箏忍不住苦笑：“這我知道，只不過原先想着儘量不要麻煩他，誰知到頭來還是……可是看到宮湛被人折磨成那個樣子，我又實在不忍心見死不救……”
“沒有人怪你，王妃，尤其是王爺。”藍風微微一笑，笑容很溫暖，“何況這個宮湛未必就有問題，我們只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橫豎人都救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楚寒箏點了點頭：“行了，下去歇着吧，我有數。”
想要查一查宮湛的來歷倒並不是因爲他有什麼可疑之處，只是楚寒箏總覺得他的眼神太複雜太銳利了些，何況這裡又是她的家，有備無患總是好的。當然，如果過一段時間，宮湛真的主動離開，那就無所謂了。
不過作爲一個麒麟奴，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就算離開了，醉夢瑤池的事也很難保證不再發生。
畢竟跟了藍夜雲很多年，至少在這一點上藍風對他的評價還是很中肯的，那就是隻要是他決定插手的事，就算真的是天衣，也能硬生生扯出幾條縫來。
夜深人靜，四周萬籟俱寂。
回到房中，一身夜行衣的藍夜雲取下蒙面巾，淡淡地挑了挑脣角：宮湛，你的身份果然夠神秘，居然整整費了我三天的功夫。不過這一刻，你這層神秘的面紗終究還是被我揭開了。
“主子，你回來了？”蒼陌無聲無息地出現，很有些小心翼翼，“看你這樣子，想必此刻心情還算不錯？”
藍夜雲看他一眼：“至少現在不打算咬人，不必離我那麼遠，有事過來說。”
“我哪兒敢哪！”蒼陌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怕就怕我一把這事說出來，您立馬就變得想咬人了！”
藍夜雲靜了下去，片刻後眼眸微微一眯：“歐陽？”
“瞧瞧瞧瞧，我剛纔怎麼說的來着？”看到他這個眯眼的動作，蒼陌就嚇得直往後出溜，“本來我是不敢拿這事來惹你不開心的，可是歐陽公子在這兒求了我老半天，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
幸好藍夜雲臉上的神情很快就變得平靜，甚至連語氣也恢復了正常：“他怎麼說？”
蒼陌暗中鬆了口氣，立刻賠上一副笑臉：“其實倒也沒說太多，就說請您有空的話過府一趟，不然的話可能會出人命。”
最後這句話一出口，蒼陌立刻就開始後悔，因爲這句話怎麼聽都有些威脅的意思，而他們家主子是最恨被人威脅的。
沉默片刻，藍夜雲起身就走，蒼陌趕緊跟上：“主子，去哪兒？”
藍夜雲頭也不回：“去看看人命怎麼出。”
歐陽潤冰那句可能會出人命似乎並不是虛言，房中的密室內，歐陽潤雪正端着一碗稀粥，苦口婆心地勸着躺在牀上的荷花：“依蓮，聽我的勸吃一些吧，你都已經三天不吃東西了，照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自從被藍夜雲用重手法封了穴道，變成了如今廢人一般的樣子，阿依蓮便只能躺在牀上苦熬日月，簡直快要瘋了，哪裡還有心情吃喝？
眼淚瞬間流下，她艱難地動了動嘴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歐陽潤雪已能基本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嘆了口氣：“我哥已經去請過好幾次了，至於王爺會不會來，誰都不知道，我們……也勉強不了他啊！”
阿依蓮呆呆地看着她，眼淚更是洶涌而下：你告訴他，我再也不敢了，求他饒了我……
“我知道，我哥就是這樣說的，但你總得耐心些。”歐陽潤雪又嘆了口氣，“如果你不吃東西，真的餓死了，萬一王爺又肯原諒你了，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這句話終於讓阿依蓮有所觸動，好一會兒之後，她才慢慢張開了嘴。歐陽潤雪松了口氣，忙舀起一勺稀粥送進了她的口中。
剛剛吃了幾口，便聽門外的歐陽潤冰一聲驚喜之極的大叫：“王爺？！”
阿依蓮眼中驟然爆發出駭人的光亮，神情間更是萬分急切，嘴脣也劇烈地顫動着，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着實可憐。
“啊呀你別急，王爺來了就好了！”歐陽潤雪忙放下碗勺，替她揉着胸口，免得她一口氣轉不過來。
便在此時，藍夜雲飄然而入，語聲清冷：“是誰說要出人命的？”
“呃……”歐陽潤冰本能地一哆嗦，“王爺，依蓮已經連續三天滴水未沾，我怕她……”
看到他的目光終於轉向了自己，阿依蓮的喘息越發急促，嘴脣更是連連動個不停：我錯了！我錯了！王爺，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藍夜雲眉頭一皺，一縷指風疾射而至。阿依蓮身軀一僵，一股氣流已陡然衝到了喉口：“……放了我！求求你……呃……啊！我……我……”
藍夜雲居然替她解開了一部分穴道，雖然依舊動彈不得，卻已能夠正常發出聲音！這是不是表示，王爺有原諒她的意思？
她正驚喜不已，藍夜雲已淡淡地開口：“我應該說過，不管你是否真心悔過，冒險都不是我的作風，爲了鳳還巢計劃，我一向都是寧錯殺，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