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朕沒來之前你們在說些什麼說得這麼起勁啊?”像是看出了程十一的心事,南宮遷輕聲打斷了這短暫的沉默。
“我們……”姚貴妃剛要出聲,突然臉色沉了下來,“臣妾是說皇上今日怎麼比往日要來得晚了一個時辰,原來,你是去了那邊。看來,剛纔還是臣妾想多了,皇上並非像臣妾所說的那樣在意肚子裡的這個皇兒。”
“哎,怎麼這臉說變就變了呢?”南宮遷笑着板過姚貴妃的肩膀,輕聲笑道,“愛妃現在可是越來越喜歡吃醋了。而且,眼神也特別的敏銳呢。”南宮遷冷靜的拍去夾在領口縫的一小片櫻花花瓣,要去明瑕宮,必經那一片櫻花樹林,想必是不小心沾上了,沒想到,倒是讓姚貴妃眼尖的發現了。
程十一知道接下去估計會發生一些少兒不宜的事,她不能任由這父子倆輪番上陣來摧毀她肚子裡的孩子弱小的心靈,趕緊上前屈膝,“皇上,娘娘,十一就先行告退了。”
“慢着。”南宮遷突然出聲叫住程十一,“正巧朕有些事本是想着你去尹府通傳的,誰知道這麼巧,你今日居然會進宮替娘娘號平安脈,就在這裡候着,等朕給愛妃解釋清楚了便與你一起出去。”南宮遷轉頭看着姚貴妃仍然氣鼓鼓的樣子,不由得失笑,“朕當然是最心急要見你和皇兒,可就在朕來儲秀宮的路上,卻被那明瑕宮的奴才叫住,說是明瑕宮出了大事,太醫都已經趕過去了。朕萬不得已,只得過去瞧瞧,但也是很快就過來了。”
“咦?是出了什麼樣的大事,居然會驚動到皇上你的大駕?”
“一直以來跟在皇后身邊的那個侍衛,好像是叫冥烈,多年來也對皇后忠心耿耿,深得皇后信任。也正是因爲如此,縱然後宮裡時而有傳出一些風言風語,朕也全都當沒有聽到。只是,昨夜突然出了一件事,有個宮女投井自盡,而且是有宮人親眼目睹,原來是那冥烈喝醉了酒,居然強佔了那名宮女,宮女受辱,便自盡了,這件事一出,皇后氣得病倒,而那冥烈也不知所蹤,朕已經派了人去將他找出來。”南宮遷看着姚貴妃漸不陰轉晴的臉,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姚貴妃因爲懷了孩子,脾氣越來越壞,而且經常會使些小性子,也讓他苦不堪言,但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她心性單純,什麼事情都擺在臉上,不會給他太大的壓力。
而他卻沒有發現程十一突變的臉色,這麼巧?她纔剛剛進宮來跟姚貴妃提這個人,便是想要從她這裡瞭解到一些事情,也正好可以借姚貴妃之力,在宮裡想辦法進行調查,他就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事?
“十一,朕雖然與景兒已經……沒有什麼嫌隙,但是有些話朕這個當父皇的,始終不太好方便跟他明言。”兩人從姚貴妃的房裡出來,南宮遷便示意程十一與他一起往御花園走走,宮人都在後面遠遠的跟着,而罌粟,則仍然不知所蹤。“而且,朕看得出來,景兒他是真心
緊張你,有些事,朕雖然沒有過問,但是不表示不知道。剛纔你也看到了,姚貴妃的性子,也幸得她現在懷上了龍子,不然的話,遲早會在宮裡吃盡苦頭。而你不同,你處事沉着內斂,卻也能傷人於無形,朕看得出來,你看中景兒,但也懂得獨善其身。”
程十一微皺了皺眉頭,“皇上,你有話不如直接說吧,繞了這麼多圈子,十一聽着有些害怕。”
南宮遷爽朗的大笑出聲,“朕以前就聽莫公公那廝說過,母后在世時,經常會這樣笑,朕現在終於知道原因了。其實很簡單,這次的事,朕始終覺得有些欠了傾城那孩子,所以,朕想擇個吉日,讓他兄弟二人一起舉行婚事,只是,朕又擔心景兒會在意……”
程十一先是緊緊的盯着南宮遷,接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皇上,你便也是聽信了那些謠言,認爲十一與八王爺之間有過什麼,所以……”其實這件事南宮景最後還是告訴她了,原來當天她在花船上莫明其妙的跟人發生關係,害得她懊惱不已,也是託他的鴻福。不過南宮傾城肯背下這個罪名,也是很難得的一個好男人。莫說是南宮遷,就連她,也覺得對南宮傾城甚爲內疚。“皇上你儘管放心,十一與八王爺之間清清白白,這個孩子肯定是景王的。”
“朕從來沒有懷疑過此事,只是,傾城他始終是真心向你,朕也是怕他兄弟二人都會互生芥蒂。”南宮遷轉頭看着程十一,“所以,朕也希望託你幫朕去跟傾城說說,也讓景兒知道朕的心思。”
“皇上,你每天要做那麼多的政事,這些小事你也要放在心上……”看着南宮遷已經有些花白的頭髮,還有日漸消瘦的身子,程十一突然之間覺得眼睛有些乾澀,“皇上,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走什麼樣的路,心裡有數。”兩人走到一旁的涼亭坐下,程十一覺得南宮遷好像喘得有些厲害,剛纔一路上他們走得已經夠慢了。“皇上,不如就讓十一斗膽,給皇上你也請一個平安脈吧?”
“朕只是因爲前些日子患了風寒,剛剛復元身子是虛弱了些,無弱大驚小怪。”這話裡沒有一絲嚴厲,心情看着也甚是輕鬆,像是卸下了一塊大石。
“既然皇上認爲沒事,十一也樂得顯擺一下醫術,不如,皇上就不要再推遲了。”程十一話剛說完,就不管不顧的拉過南宮遷的手,號完脈,這才長鬆了一口氣,“皇上,近來是不是覺得夜裡睡不安寢,白日裡卻精神抖擻?而且用膳時喜辛辣,不喜淡而無味?”
“確實是如你所說,不過,太醫們已經給朕看過,說朕只是因爲休息不足,政事太過操勞引致。”
“這是必然,可是,十一卻未見皇上有聽太醫話哦。”程十一從腰間掏出一包銀針放在石桌上,“皇上,十一的醫術不敢在太醫面前班門弄斧,但是這施針的技術卻是很有把握的,如果光是服藥,病情不會有多快的好轉。如今姚貴妃懷有身孕,皇上經常兩頭奔波,又加
上兩位王爺的婚事,做父皇的也不能袖手旁觀。若是皇上你想要健健康康的出席婚事,就要聽十一的話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整個宮裡,也就你敢這樣跟朕說話,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朕的兩個兒子成親,當父皇的,自然要以一個最好的狀態出席,扎吧。”南宮遷將衣袖撩開將手放在程十一的面前。
光是這種信任,程十一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滅國仇人,讓她怎麼恨得起來?“哎……”幽幽的嘆了口氣,手法熟練,全情投入的給南宮遷施針。
“十一,你可知朕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選擇信任你?”
程十一的眉頭動了動,並未出聲,這個問題,其實她也一直都好想問,只是,有人肯放你一條活路,你還跑去問原因,會不會太傻了?
“就是因爲你眼睛裡的那股坦率。還有,因爲你是母后最相信的人,母后這一輩子,都是在爲了南昭國,爲了朕,既然母后選擇無條件的信任你,朕自然也會相信母后的眼光,而事實證明,朕並沒有看錯人。你爲了南昭國,爲了景兒,也付出了很多。”南宮遷嘆了口氣,“朕身爲皇帝,有很多事都很無奈,可能會傷害到你,但是,朕所做的,只是爲了江山社稷。”
“十一明白。”程十一停下手,靜靜的看着南宮遷,“十一和景王都從來沒有怪過皇上,至於八王爺,十一已經跟他談過,相信他也會明白皇上你的苦衷。”
“那就好,那就好,或許是人老了,就想看着一家人都齊齊整整,兄弟之間不會自相殘殺,國家安寧,百姓富庶,便已經足以。”
程十一垂下眸子,如果這些話他能夠提前一個想通,該多好。東陵不會被滅國,她不用躲得客以難受。
和南宮遷再說了一會有關大婚事宜之後,程十一起身,“皇上,十一還有一些要緊事要去辦,今日就不便再多加打擾了,皇上擔心的事,十一自然會去辦妥,還請皇上不要憂心,多多休息。”
離開御花園之後,罌粟自動現身,再次把紅繡嚇得小心臟“怦怦”直跳,難道罌粟還能隱身?不過,這話她不敢問,只是因爲罌粟那張隨時都沒有什麼第二種表情的臉。“尹初搖……”
程十一轉身,只見一個身穿冰藍色華服的少年快速的向她衝了過來,“果然是你。看本王這次還不……”只見寒光一閃,少年便被擋在了三尺以外,“大膽,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出劍。”
“罌粟,不得無禮。”
罌粟冷冷的說道:“請王爺自重,小姐即將成爲景王妃,還有了近五個月的身孕,若是有任何的閃失,王爺你賠不起。”說完便冷着臉退到了一邊,像是根本就沒將南宮澈放在眼裡。
南宮澈緊緊的抿着脣,眼見就要爆發,程十一白了他一眼,“四王爺,如今我在這宮裡行走的時間估計比你還要多,你該不會是爲了想要見我,專程在這裡等我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