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攻城,本就在城外守了許多日了,雖然小打小鬧的折騰過幾次,還把蕭曉筱折騰的趴牀上了。這下,終於是正經起來了。
楚嬙一聽這消息,頓時臉便沉了下來,朝着外面道:“進來回話。”
門外走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孟毅。
比起出發前,孟毅受了一大圈,鬍子拉碴的。以往他雖然不大收拾,但是畢竟是在穆澤羲跟前的,從來都沒這般狼狽過。
此時,見到孟毅,楚嬙的心頓時沉了下來,心中也大約猜到了,情形,許是沒有她想象的這麼簡單。
魚兒捂着自己的嘴巴,在看到孟毅的那一刻,眼眶就紅了,飛速的跑了出去。
孟毅的腳步不由自主的移了一點,又立馬的恢復原位。這就是六王府的侍衛,忠誠主子。
楚嬙擡起眼皮,嚴肅道:“這麼多日子,齊陽城是如何守住的?”
“回娘娘,王爺派屬下來之前,曾跟屬下說過娘娘那個以冰鑄城的方法,並讓屬下到危急時刻,可以救急。這不,三天前才把這冰牆築起來。可是您看,這幾天,氣候升了些,城牆都化了,所以他們便逮着機會進進攻了。”
以冰鑄城?
說真的,若是別人聽了這個點子,許是笑笑而已,可楚嬙沒想到,穆澤羲竟是真的信了她的話,竟是真的用了這個點子。危急時刻?若是這個點子不靠譜,豈不是釀成大禍?
這樣的信任,無端的讓這些日子疲憊的楚嬙心中升起了伊蘇暖意。
“孟毅,你老實告訴我,敵軍多少人?我軍,多少人?”
既然是穆澤羲看重的東西,既然她楚嬙在這裡,就不會讓穆澤羲耗費心血的東西被人奪走。
她楚嬙這輩子,最恨被別人搶東西了。
孟毅的臉頓時皺巴在一起,咬牙切齒道:“敵軍一共有十萬人,而我軍,除開傷殘的,只有六萬可以上戰場。而且,城中的糧草不足,加上將士們軍心潰散,根本沒有信心能夠堅持下去。”
軍心不穩?
軍心不穩?
楚嬙緩緩垂下眼眸,手無意間摸到自己腰間的玉佩,突然,擡起眼睛,“軍心不穩,是否是因爲穆澤羲之事?”
楚嬙見識過穆澤羲的威望,後宋邊境那邊也是以少勝多,齊陽城,後宋與大渝都想分一杯羹,而將士們心中神一般的存在,穆澤羲,卻在此時出事?無論如何,對將士們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孟毅,如果,穆澤羲此時出現在觀戰臺上,是否,能夠穩住軍心?”
楚嬙的話,孟毅並沒大廳明白,只以爲楚嬙是不想承認自家王爺已經去了的事實,當即便道:“若是王爺在的話,自然是可以,可是——·”
可是王爺這不是去了麼——
後面的話,楚嬙自然懶得多聽,直接打斷孟毅,道:“你不用管那麼多,你只管去召集將士,告訴他們,穆澤羲,穆王爺,回來了!準備迎敵!”
如果沒見過楚嬙之前那不務正業的那一面,許是連孟毅都不會相信,這個周身都在閃着光芒的女人,會是自家王妃娘娘?
很快,校場之上,便集滿了城中守城的將士。一個個的垂頭喪氣,就跟戰敗的母雞還被鴨子拔了毛一般,喪氣到了極點。
孟毅站在點將臺之上,一臉打了興奮劑的表情,激動道:“諸位!!!敵軍攻城,雖然可怕,但是,咱們的王爺,咱們的神,又回來了!!!”
衆將士一聽,紛紛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的孟毅,有些膽大的還問:“王爺?六王爺回來了?六王爺沒死?”
“怎麼可能?那般兇險,怎麼會沒死!王爺不在,還守着這萬里山河做什麼?早晚都得氣數盡了。”
——·
一時間,衆說紛紜,有相信的,有不信的。
可就是在這時候,突然,後方一一隊人緩緩騎着馬走來,坐在馬上的人,眉清目秀,一雙英氣的劍眉將整個人襯托的格外的有魄力。男子手持一把通體銀色的長劍,上面雕着鳳舞九天的圖案,一張臉,脣紅齒白,眼神冷冷的掃過,就像是無端的下了一場大雪,凍得人渾身發冷。
這男子,正是穿了穆澤羲的戰袍女扮男裝的楚嬙。
得虧謝耀是神醫,簡單的易容,讓人看不出來她是女子,還是可以的,且加上魚兒那丫頭機靈,怕自己四把殺豬刀不夠,愣是把冰霞劍也背上了,不曾想,還真的用上了。
他們可以不認識自己,但是冰霞劍,聖祖太后用過的劍,唯傳給六王爺穆澤羲,這是天下皆知的。可是他們不知道,穆澤羲將這把劍,給了楚嬙這個敗家娘們。
站在點將臺上的孟毅兩眼一瞪,使勁兒的捏了把自己的大腿,努力的醞釀着一種叫做見鬼了的情緒。
衆將士見來人英姿不凡,且看那一身的打扮,怎麼都跟小蝦米搭不上邊,怎麼也應該是個大將什麼的吧?
“這是哪來的美男子?咱們大聖還能有這號人物?”
“我瞧着這小白臉與前兩日來的那個神醫,倒是可以一較高下。”
“一羣沒見識的人類,說你們沒見識你們還真是!!咱們大聖出了名的美男子,就當屬咱們的六王爺跟謝公子了,這兩號人物,只怕是世間僅有了!至於這個人,其實也不錯。”
——
人羣中的議論紛紛,在這打仗之餘,還能欣賞到這般人物,自然是少不得要八卦一翻的。
突然,孟毅赤紅着雙眼,從點將臺上奔了下來,一把拔開擋着道的衆人,直直的撲向了那人的馬前,哭喪道:“六王爺!!!屬下參見六王爺!!”
馬上的人眼皮子不動聲色的跳了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孟毅,眉頭忽然皺起,淡淡的道:“起來吧。”
說罷,便瀟灑的翻身下馬,觀察着衆人的反應。
“六王爺?怎麼可能?六王爺不是已經,已經——”
“對啊,若不是六王爺不在,咱們也不至於無法破圍!”
“傻!孟將軍是什麼人?六王爺的第一心腹!孟江軍就是奉六王爺的命令過來支援咱們齊陽的,否則,咱們能撐這麼久?”
“難道,這人,真是,六王爺?”
——
見時機差不多了,楚嬙突然勾起脣,冷笑道:“敵軍兵臨城下,我大聖男兒,就是這般奮勇抗敵的嗎?!”
“一個個的垂頭喪氣,成何體統!家國不保,身爲男兒,還有何顏面存活於世?!”
“衆大聖男兒,可願隨我,一同征戰,誓死守衛齊陽城!?”
沒有過多的話語,只是這份氣勢,便已經讓這羣還在狐疑的將士吃了一顆定心丸,齊齊跪地,齊聲高呼:“誓死守衛齊陽城!!”
“誓死守衛齊陽城!!”
想起上一次扮作穆澤羲的模樣,還是爲了逗弄謝薇姑娘玩,這一次,卻是爲了這般正經的事。想來都覺得可笑,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她是穆澤羲的妻子,六王爺的王妃,更是大聖的子民。
高呼聲穿過城牆,傳到了很遠之外。
敵軍主帥的營帳中,一年輕女子扎着一據說流傳自大聖六王妃的一種辮子坐在沙盤前,雙手托腮,無語的聽着不遠處傳來的震天的呼喊聲,無奈的道:“奇楠,你說,這羣人是不是瘋了?他們的六王爺都死了,就憑他們,還能撐幾時?”
坐在一旁的男子同樣是一臉的無奈,懶懶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公主,你這是要怎麼玩?咱們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想他堂堂一個大學士之子,竟然被拉來打仗?!人生中的第一場仗還遇上了大聖的傳奇人物六王爺穆澤羲?!結局是註定的!雖然現在穆澤羲已死,可是,年少時遇上太強大,太變態的人,難免容易給他幼小脆弱的心靈留下陰影。
那女子眯着眼睛,沒好氣道:“你以爲本公主願意這樣耗着麼?這不都是爲了能夠等到本公主未來的駙馬爺麼?你說說,咱們後宋的好男兒也不少,怎麼就沒一個能像大聖的一樣呢?你瞧瞧人那死了的六王爺穆澤羲,據說是疼老婆疼到了骨子裡,而且人又是絕冠天下,聰明絕頂!還有那謝耀,據說是溫文爾雅的代表!男生女相,這得多變態啊?然後就是我未來的駙馬爺了,蕭長奕,他怎麼還不來齊陽解圍呢?這樣本公主就可以跟他來一場其妙的邂逅了!”
“嘖嘖,瞧你這副思春的樣!那穆澤羲就算絕冠天下,聰明絕頂,還不是英年早逝!至於那蕭長奕,你都把他妹子傷成那樣了,他不兩刀劈了你就是仁慈了,你還指望他能成爲你的駙馬爺?嘖嘖,白日做夢!”
奇楠自小與宋香香一同長大,說話自然是毫不客氣。
聞言,宋香香突然炸了,瞪着眼珠子嚷嚷道:“你說那守城的姑娘是蕭長奕他妹子??本公主早就覺得那姑娘有膽色,果然,竟然是蕭長奕的妹子!!”
說着,宋香香的臉上還露出了一抹嬌羞,突然伸長了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然後手指指着外頭問道:“大聖的那羣人是不是瘋了?瞎激動什麼啊?本公主怎麼還聽見了與六王爺共進退這樣的話呢?”
察覺到不對,奇楠也急忙豎着耳朵認真的聽着,狐疑的道:“沒道理啊,雪山崩塌,根本沒有存活的可能性,這羣人肯定是瘋了!”
“來人,讓大渝加派人進攻將士,給大聖來個車輪戰,今天夜間之前,務必拿下齊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