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空洞的左眼

在炎闕之門的包圍下,兩位皇女陷入了與敵人廝殺的境地。

血液隨着雨水流入下水道,魔力四溢的巷子裡頓時充滿了血腥味,不斷的有人倒下或是逃走,僅僅十分鐘左右,沖天的火光便漸漸沒落下去,支撐術式的人早就不足四十六個,他們沒想過這兩個女孩會有這樣的魔力。

“哧——”

冰舞姬刺進了不知道第幾個人的腹部,緋蒂絲向裡面灌注的冰霜立刻殺死了對手,蘿絲那邊稍顯乏力,她只能依靠附在周圍空氣中的魔力分子凝結着一個又一個魔法轟向敵人,但不久之後她發現那些傢伙們似乎單獨留下了兩個實力較強的牽制住緋蒂絲,剩下的雜碎全部聚集到了自己這裡。

“蘿絲姐姐!”

緋蒂絲逐漸開始圈不住自己應付的敵人,而繞過她的人手裡似乎摸着一柄閃着銀光的匕首,緋蒂絲根本沒法離開半步,只有用她的聲音呼喊着,不過在雨聲和戰鬥聲中她的聲音卻是微不足道。

蘿絲的魔力源消耗了大約有六分之五,面對如同潮水一般的殺手們只得一邊向後退一邊胡亂釋放着魔法,這種情況下如果王城那邊還沒有發現的話,恐怕她和緋蒂絲都會死在這裡!

“蘿絲殿下!”

一記刀光閃過,面對着蘿絲的敵人瞬間被腰斬,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在什麼人手上。

“巴魯德?”蘿絲轉身看向魔力源散發的位置,但她身後根本不是那張預想之中的臉,而是一副猙獰的面孔,脖子上印着宛如六芒星一樣的印記,那人的手裡抄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眼看就要落在了她的腦袋上!

“第一皇女,去死吧!”

“叮——”

鮮血順着蘿絲的臉頰慢慢流了下來,巴魯德遲來的劍勉強擋住了匕首沒有傷到蘿絲的要害,但她的左眼八成是再也看不見了。

“呃……”蘿絲凝聚最後的魔力,聚成冰劍猛地刺穿了男人的心口,同時捂着左眼跌坐在地上。

“蘿絲殿下!你怎麼樣?!”巴魯德驚慌不已,因爲他的過錯導致蘿絲失去了一隻眼睛,如果他能察覺的早一些就不會讓兩位皇女置於這種險境之中了。

“緋蒂絲……”

巴魯德明白了蘿絲的意思,轉身提着劍殺向緋蒂絲所在的位置。

蘿絲僅剩的右眼模糊地看着巴魯德一劍劍斬殺敵人,她的大腦也在魔力短缺與疼痛的雙重壓力下慢慢癱瘓,她一個人無力地倒在和那些屍體一樣的地面上,血液快速與地上的污水融爲一體。

……

再次有知覺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晚上,這些天蘿絲一直髮着高燒,臥牀不起。緋蒂絲連續三天待在她的牀邊,辦公室裡的事務大概已經堆得滿滿的了。

“蘿絲姐姐,你醒了,好點了嗎?”緋蒂絲熬出了很重的黑眼圈,心疼地看着蘿絲左眼的黑色眼罩,“對不起……到最後我還是沒有幫到蘿絲姐姐……”

蘿絲很不適應只有一隻眼睛能看見的身體,似乎跟着左眼一起,另外半邊身子也變得不再靈活,這恐怕要很長時間的訓練才能夠調整的過來。

她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抹掉緋蒂絲臉上的眼淚,她知道以緋蒂絲的能力如果沒有自己給她的那把劍一定會比自己現在更慘,說不定會在那場戰鬥中丟掉性命,不過好在受傷的是自己,如果能用一隻眼睛的代價換來艾因摩侖下一任女王的崛起也是值的。

“沒事的,緋蒂絲已經盡力了,接下來不用再自責……”

“巴魯德呢?是他救了我們對吧?”蘿絲掃視了一下四周,突然發現自己對魔力的感應似乎下降了不少,難道是因爲這些天持續不斷的高燒導致的嗎?

“巴魯德先生去調查那些殺手的身份了,屍體大部分都被找到,已經確定了一部分人的身份,不過很可惜,他們好像是被某種魔法控制了心智才做出這種事情。”緋蒂絲把這些天的發現告訴了蘿絲。

“同時控制上百名高級魔法師……是什麼人能做到這種事情……”

直到晚上,緋蒂絲又在這裡陪了蘿絲一整天,在蘿絲的哀求下才肯回去休息。

房間裡徹底安靜了下來,蘿絲的燒退了一些,但依舊感覺不到自己的魔力源,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響了起來。

“蘿絲殿下,我是巴魯德,如果你還沒睡的話請允許我進來。”

“進來吧……”

巴魯德的臉上到現在還掛着一絲愧疚,他已經在盡力彌補自己的過錯,這些天對於那些殺手的調查他沒有少出力,一向不參與王城內部事務的他在這次的調查中異常積極,他十分想找出幕後的兇手,然後挖出他們的雙眼。

“蘿絲殿下,這是我託艾因摩侖的高級鑄造師做的義眼,如果很難受的話就把它戴上吧。”巴魯德把一隻寶藍色的小盒子放到了蘿絲的牀頭,看着她此刻的模樣,他的心裡再次燃起怒火,他想殺死所有企圖傷害蘿絲的人。

“巴魯德,我有事想拜託你……”蘿絲的聲音很小,巴魯德必須湊近才能聽得見。

“蘿絲殿下請吩咐,我一定會盡力而爲。”巴魯德的忠心蘿絲一刻都沒有懷疑過,他無疑是整個王城裡最值得信任的傢伙。

“緋蒂絲會代替我成爲下一任艾因摩侖的女王,記得要好好保護她……”

“什……”巴魯德稍微一驚,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蘿絲,但最終還是妥協了下來,“我知道了,但是我仍然不會放棄蘿絲殿下。”

“隨你好了……”蘿絲緩慢擡起右手,有些惶恐地問道:“巴魯德,我的魔力源……”

“我以後還能繼續使用魔法嗎?”

巴魯德緊鎖着眉頭,他開始迴避蘿絲的目光。

“我知道了……”蘿絲失落地輕聲說道。

“凱特大祭司說你的魔力源被燒燬了四分之三,成功修復的機率很低,”巴魯德頓了頓,道:“而且大祭司說蘿絲殿下已經被剩下兩位皇女淘汰了。”

“淘汰?”蘿絲漸漸明白了一些,這麼說改變世界的一定是緋蒂絲或者黑塔爾,她們之中的某人究竟會將世界引向何處?

“蘿絲殿下,你的康復訓練會在一個星期後開始,地點在大祭司的宅邸,到時候我會送你過去。”巴魯德不捨地回頭瞅了一眼蘿絲,沒錯,是她拯救了艾因摩侖,雖然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僅僅只是將一把劍送給了緋蒂絲,但她卻是艾因摩侖最無法忘懷的一位皇女。

緋蒂絲和黑塔爾的王位爭奪戰從那天便開始了,兩人誰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最大的敵人是什麼人,甚至不知道自己需要互相競爭的對手是誰。戰爭忽冷忽熱,皇女們的命運也在這戰爭中漂泊不定。

一年後,蘿絲第一次打開巴魯德送給自己的義眼盒子,裡面裝了一隻很漂亮的水藍色眼球,那顆眼球簡直和自己右眼眶裡的那顆一模一樣。

她慢慢將眼球放進空洞的左眼眶中,試着調整了一下位置,這顆眼球連接了殘留的視覺神經,不過看到的東西卻異常模糊,像是近視了幾千度一樣,就連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的。

“蘿絲,今天的訓練要開始了。”凱特的聲音從身後的不遠處傳來。

“凱特老師,今天的訓練也是和昨天一樣的內容嗎?”蘿絲一直在意着自己左眼的疤痕,對着鏡子照個不停。

“唉……”

凱特突然的嘆氣讓蘿絲不禁好奇起來,她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會衰老,還是和九年前緋蒂絲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連皺紋都沒有一點,就像是被什麼人停止了生理時間似的。

“蘿絲。”凱特帶着蘿絲來到房間的角落,這裡一直掛着一張畫像,但這個人根本沒有在任何史冊上出現過,在艾因摩侖完全沒有見過關於他的故事,“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不知道……”

“他是巴爾赫讚的第二位國王,你一定很好奇爲什麼艾因摩侖會掛着敵國國王的畫像,因爲他和你們三人中的某人一樣,也是我從預言中見到的人類之一,他是大陸上第一個以弒王加冕的領導者。他曾經帶領巴爾赫讚的士兵們征服過大陸上的每個國家,但是他和每個國家的關係又都出奇的好,他發起戰爭的目的似乎並不是想要得到什麼,而是要證明巴爾赫贊纔是大陸上最強的國家。戰敗國沒有任何損失,既不會被掠去國土也不會被要求稅收,人們都很奇怪這樣一個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爲了守護……”

“什麼?”凱特看了一眼蘿絲,她好像從這個人的身上發現了什麼。

“只有先征服所有國家才能樹立自己的地位,依靠這個地位讓國與國之間產生恐慌感,讓所有人都認爲他是個危險的戰爭狂,而他一旦不再發動戰爭,世界也會平靜下來……”

凱特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惋惜地出了口氣,蘿絲說的正是巴爾赫贊第二代國王寫在自傳裡的一句話,古往今來能一眼看出這位國王目的的人少之又少,這樣的人竟然會被命運排除在外,實在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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