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敵人……是龍王麼？”
楚子航拖着村雨走了過來，低聲問道。
他整個人幾乎被死侍漆黑的血液染成了黑色，那對熾烈的黃金瞳格外耀眼。
所有發生混沌異變的死侍都被他們斬殺，腳下那碎裂的殘軀、鱗甲、內臟等污物在地面與黑血融合成了一層骯髒的沼澤。
“不，它是惡魔。”
路明非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地盯着那具被釘在牆上燃燒起金色火焰的死侍。
代表着不祥的烏鴉嘶鳴聲逐漸消散，“編織真理者”多伊洛斯的一絲意識已經離開了這裡。
萬變魔君的正式現身，意味着家鄉末日命運的開始。
“惡魔……”
楚子航咀嚼着這個在各類文學影視中經常出現的名詞，“它……很強大麼？”
“它現在身處現實世界，本身力量被大幅度壓制的情況下可能放不出那些毀滅性的法術。但比起它的力量本身，更麻煩的是它的智慧與謀略。”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氣，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波動——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對混沌邪神麾下的大魔。
在身爲慟哭者戰團的冠軍勇士時，他所放逐過最強的亞空間褻瀆生物是一隻血神大惡魔。
然而它充其量只能算是血神麾下無數狂怒奴僕之一，跟真正的大魔——嗜血狂魔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路明非不清楚萬變之主麾下萬變魔君的強弱劃分，但唯一清楚的是這些惡魔都是最可怕的陰謀家。
而且比起嗜殺的嗜血狂魔，萬變魔君們更喜歡躲在幕後以他們那令人難以置信的狡詐、預言未來的能力、永恆的智慧將世間的萬物都作爲棋子把玩，通過各種能夠取樂的方式將世界毀滅，然後再重塑，再毀滅……
如果想要從謀略上挫敗對方……這難度跟一個剛滿一歲的孩童拿着根樹枝在沙地上亂寫然後寫出來一串核聚變方程式的可能性差不多；
甚至某些時候萬變魔君會爲了取樂而故意失敗，從而將人引入更深的深淵。
“冷靜……不要思考……不要迷失在思考的漩渦裡。”
路明非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目光留意到楚子航身上多出了幾道猙獰的爪痕與血洞：
“你受傷了？”
“嗯……應對被圍攻時的戰鬥技巧還不夠嫺熟。”
楚子航只是淡然地點點頭，“沒什麼大礙，這種傷勢靠二度暴血帶來的身體強化很快就能自主痊癒。”
“不要大意，這段時間要多向帝皇禱告，感覺身體或者思維有什麼異常就立即告訴我。”
路明非臉色嚴肅，比起外在傷勢他更擔心的是這些死侍的利爪中會不會隱藏有如同病毒一般的混沌褻瀆污染。
雖然“聖潔列斯”說過他們是“另類”的不可接觸者，但一切都還是要小心謹慎。
“……明白。”
楚子航沒有多問，表示出無條件的信任。
“這些死侍屍體該怎麼處理？它們這次發生的變異要比日本那些死侍更加強大。”
“全部淨化掉。”
“不留取一些樣本回去研究一下麼？告知學院方面又有新的敵人出現。”
“不行，惡魔的消息先暫時封鎖在戰團內部，”路明非搖頭反對，“總會有好奇且自負的人妄圖去了解追尋惡魔的秘密……這種人就是送上門被惡魔腐化的不穩定因子。”
“這麼嚴重？”
“萬變魔君就是這種究極危險的存在，嚴重時就連思考都是在向着混沌墮落。”
路明非不敢大意，在基因之父聖潔列斯再次顯靈給予他們指示時，行事都要小心謹慎。
除了死侍的屍體之外，其次還有那些褻瀆造物“蛻凡之血”也需要處理。
其中大部分石英玻璃試管在方纔的戰鬥餘波裡已經破碎了大半——楚子航每一次爆發君焰基本整艘船都在劇烈晃動，如今只剩下九份。
“……”
路明非決定放棄思考，全部淨化掉是最安全的選擇。
這一任務毫無疑問地又落到了楚子航兄弟的肩頭上，君焰確實是一個相當好用的言靈，無論是清掃敵人還是毀屍滅跡都能派上用場。
而當路明非從滾滾的黑煙中走出時，能夠看到有數架直升機在夜色中圍繞着這艘正在報廢的豪華遊艇盤旋，當看到有生物從大廳走出甲板時，頓時所有直升機的遠射燈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路明非無視了這些，繼續揹着過度釋放言靈又從因爲二度暴血狀態的結束過度虛弱的楚子航往前走。
在拜爾莫斯號甲板上停留的除了正統陳氏的混血種隊伍外，其他剛纔從大廳裡撤出來的普通人都撤離到了周圍那三艘漁船上，等待後續的救援和處理。
“你們沒事吧！需要做緊急處理嗎？”萬博倩不知道從那裡找到個急救醫療箱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再堅持一會，救援船就在路上了！”
“我沒什麼大礙，你先給他處理一下傷口。”
路明非將楚子航放下，“伱通知分部的人來了麼？”
“沒有您的命令，就算我跟着船一起沉了我也不會多嘴的啦……”萬博倩從醫療箱裡拿出紗布酒精等醫療用品，一邊給楚子航清潔傷口一邊苦着臉說，“是陳家的那些人猜出了我們的身份，在通知自家的人馬後估計又去分部那邊告狀了。”
“正好，這件事還需要有人來收拾手尾。”
路明非點頭。
“感覺我都沒派上什麼用場……就簡單地挾持個人質和疏散人羣……”萬博倩弱弱地說。
一開始她還挺自豪的，跟學院裡大名鼎鼎的S級一起執行任務以後要是能說出去腰桿都能挺直些……然而在真正的戰鬥打響時，她才發現自己就是個炮灰甲，有她沒她一個樣。
“想派上用場就多磨練自己的戰鬥技巧。”
“裡面的那些怪物都是死侍麼？”萬博倩低聲問道。
“嗯。”
“強得可怕，我甚至連它們的動作都看不清……執行部特殊課程裡說的‘死侍’一般代指的龍類血統比例超過閾值的墮落混血種，雖然變得瘋狂嗜血但還保持着人類的形態，”萬博倩俏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我是第一次看見這種形態的死侍。”
“……”
萬博倩的話語忽然間讓路明非延伸出了新的想法，他的思維正在飛速運轉：
如果說混血種是另類的不可接觸者，能夠免疫來自混沌力量的污染——楚天驕顯然就是一個例子，他曾說過的“雜毛鳥”估計指的就是那尊“編織真理者”，雖然被控制過一段時間，但本身並沒有出現那種不可救藥的腐化現象；
而死侍卻是被完完全全地腐化，發生異變的同時得到了巨大的強化，剛纔所斬殺的死侍，以及在僞神奧丁的尼伯龍根裡那支墮落的“瓦爾基里”軍團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兩者之間最爲明顯的區別就是體內龍血的比例程度，接近百分之五十閾值的爲墮落混血種，超過閾值的則將淪爲奉龍族異形爲尊的死侍——莫非異族血統比例越高，就越容易被混沌力量污染？
可卡塞爾學院評定血統等級時不是抽滿滿一管血拿去化驗，而是通過與什麼“龍文共鳴”的程度以體現——也就是他入學參加3E考試時聽的巴赫調，然而他在給路鳴澤“小惡魔”講荷魯斯大叛亂的故事時對方給自己答上了題，莫名奇妙地確定了自己的S級血統……
雖然他表現出來的戰鬥力確實被學院所有人認可爲當之無愧的S級血統，但這並不能清晰確定混血種體內的龍血比例，包括楚天驕在內，假如他體內的龍血比例也超過閾值了呢？
……
“您好，路明非師兄。”
有人輕聲說話，讓路明非從思考中驚醒過來。
一個紅髮女孩站在他的面前，俏臉上掛着精緻的笑容，她利落大方地伸出手來：
“在論壇上聽了那麼多的故事，今天總算看見真人了。我叫陳墨瞳，卡塞爾預科班學生，今年七月份正式入讀卡塞爾學院。”
“那你現在能夠做主處理事情麼？”
路明非伸手迴應，但相握的兩隻手掌隨即輕觸即分。
“現在不行了，我僅代表個人過來跟你握手，跟家裡無關，”陳墨瞳聳聳肩，“我是被家裡派過來買那什麼蛻凡之血的，現在明顯已經被打烊了。”
說完她又踮起腳尖掃了那黑煙瀰漫夾雜着火光的大廳一眼，似乎想看看還有沒有東西剩下。
“你們爲什麼要買這些異端造物？”
路明非皺眉，這些混血種也對所謂的“蛻凡之血”感興趣麼？
“他們口號打得響唄，說什麼能讓人類變成混血種，讓混血種的血統更精進一步……只能說人越老越怕死。但不管如何，總是要來求證一下，萬一這玩意真的有效，那整個世界就要變天了。”
“已經變了。我要知道你們是從哪裡知道這些東西的。”
路明非聲音變得冷漠，他發現自己遺漏了關鍵的一點：異端葛羅雅的組織本身就掌握有將人類轉變爲死侍的罪惡技術。
對方如今已經投靠了萬變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