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驚呆了,包括帝王,包括鬱臨旋,也包括太后。
所有人目瞪口呆。
好快的身手,好霸道的武功洽。
一聲悶響,臘梅的身子重重委頓在地,再無聲息。
池輕大駭,驚叫:“住手,不然,我就對五王妃……鈐”
邊說,邊準備將手中的匕首朝龐淼的脖子上推進,可話還沒有說完,腕上就驟然傳來一痛,手中匕首“噹啷”一聲跌落在地。
鬱墨夜一手抱着六六,一手將龐淼往自己面前一拉,拉離池輕,下一瞬,又隻手驀地一推。
龐淼便被推得老遠,直直撞向震驚在那裡忘了反應的鬱臨旋,鬱臨旋被撞得後退兩步回過神,連忙將龐淼扶住。
幾個男人一窩蜂圍攻向手無寸鐵,還抱着六六的鬱墨夜。
帝王也驚覺過來,拊掌,召喚隱衛。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嗎?
微微抿起薄脣,他快速拔了邊上一個侍衛的長劍,上前支援。
見帝王如此,圍觀的人羣中,也有不少人準備出手,雖然提不起內力。
可事實證明,根本不需要。
帝王纔剛行至跟前,就看到鬱墨夜從包圍圈裡旋身而起,身輕如燕、衣發翻飛,腳尖踏在幾人的劍身上,翩然旋身而飛的同時,雙腳快速斜踢了一圈,只聽到“嘭嘭嘭”的聲音,幾人的腦袋就盡數被她踢到。
倒地一片。
而她抱着懷裡的孩子,輕盈地、穩穩地落在一側。
這時,隱衛也到了。
紛紛落下,與剛剛爬起來的幾個男人打鬥在一起。
鬱墨夜凌厲眸光一轉,看向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的池輕,正欲舉步上前,忽然眼前一黑,她就直直朝一旁倒去。
帝王睨見,快步奔過去,長臂一攬,將她扶住,卻見她雙目輕闔,軟軟倒在他的懷裡。
帝王發現,這個傻女人,自己都已經昏迷了,抱住孩子的那一隻手依舊緊緊桎梏着不放,腕上、手背上都依稀可見青筋凸起。
帝王擡眸瞥向青蓮,青蓮會意,連忙跑過來,先探向鬱墨夜的脈搏。
“皇上放心,四王爺只是受了刺激昏了過去,無大礙。”
帝王微微鬆了一口氣,“嗯,先扶她去客歇殿休息。”
“是!”
青蓮知道,衆目睽睽呢,總歸是要避嫌的,連忙將鬱墨夜的身子扶了過來,這時,顧詞初也過來幫忙,兩人便將鬱墨夜扶了下去。
隱衛很快便制服了那幾個男人,並生擒了池輕。
待這些人被帶走,衆人還未從這場變故和震驚中回過神來。
大家不知道,池輕爲何會要如此瘋狂報復?又是內力散,又是絕子藥,又是挾持世子。
帝王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是因爲失寵嗎?所以如此嫉恨?
還有,四王爺鬱墨夜不是不會武功嗎?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厲害得讓人害怕!
另外,池輕方纔說,她給帝王最愛的女人下了絕子藥,那個最愛的女人是誰?是誰中了絕子藥?是顧詞初嗎?可看顧詞初的反應相當平靜,似乎並不像是被絕子之人。
還有,六六是怎麼回事?是假的嗎?
方纔看顧詞初和青蓮將鬱墨夜扶着離開之前,帝王從鬱墨夜手裡強行接下了六六,看帝王的動作,就應該不是六六,或者說,根本就不是個孩子,帝王就像是拿什麼東西似的,接過,拔了插在背心上的匕首,未帶出一滴血,然後遞給青蓮,青蓮因爲要扶鬱墨夜,隻手接過,將其夾在腋下,怎麼可能會是個人?
只是,如果不是人,臘梅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誤以爲是六六呢?
大家雲裡霧裡,搞不清狀況,緩不過神。
龐淼亦是怔怔看着池輕被帶走的方向失神,直到鬱臨旋問她:“沒事吧?”她才緩緩將目光收回,轉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面色凝重。
龐淼搖搖頭,“沒事。”她當然知道,他不是因爲擔心她而如此凝重的,只是,沒辦法,她也幫不了他。
方纔她已送過去讓池輕挾持了,可誰知四王爺那麼厲害,池輕終是沒逃掉。
這廂,太后心裡亦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畢竟池輕是她的人,難保她不會受到牽連,雖然她是太后,沒有證據也不能將她怎樣,但是,她跟帝王之間的信任已經是少得可憐,現在又雪上加霜。
而且,此次兩宴合起來辦,是她建議的,難免不讓人多想。她實在沒有想到,池輕那個蠢女人會在此次宴席上搞這些,真是白虧了對她的培養。
還有,老四那廝真是深藏不露啊。那樣的身手,在場的就算不中內力散,怕是也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看來,她得重新認識這個男人了,一直以爲他懦弱窩囊,是她低估了他,一個能藏匿得如此滴水不漏的人,怎麼可能簡單?
他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她?
帝王讓人清理了一下現場,宮宴繼續。
可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氣氛已經被破壞,宮宴沒進行多久就草草結束。
宮宴結束,帝王就來了客歇殿。
鬱墨夜還在睡着,青蓮守在旁邊,見帝王進來,青蓮起身行禮,被帝王揚袖止住。
帝王走到牀榻邊,垂目看着睡得安靜的女人,沉默了好半響,轉身往外走,並喚上了青蓮:“出來一下。”
青蓮怔了怔,緊隨其後。
出了門口,帝王問青蓮:“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青蓮微微攏了眉,“這個奴婢還不清楚,人的記憶這種東西不同於身體上的問題,看脈搏是看不出來的。”
帝王抿了薄脣,靜默了一瞬,道:“她恢復了武功不是嗎?”
“雖然恢復了武功,但是也有可能沒有恢復記憶,醫書上關於這方面的記載雖不多,但,奴婢也曾看到過。書上說,人在特別危急的情況下,是有可能會記起自己曾經的某種本領來自衛,而關於往事就不一定記得。當然,記憶跟本領一起恢復的,也是有的。所以,王爺有沒有恢復記憶,現在還不好說,只能等王爺醒了,看王爺反應。”
帝王點頭,微微嘆出一口氣,正欲再說什麼,裡面驟然傳來鬱墨夜的驚叫:“六六——”
兩人立即回了屋。
屋裡,鬱墨夜坐在牀榻上,大汗漓淋,喘息,一雙眸子裡還帶着未褪的恐懼。
“你醒了?”帝王上前,因爲沒有其他宮人在前,也不避諱,坐於牀邊上,雙手扶住她的肩。
鬱墨夜怔怔擡眼看向他,臉色蒼白,啞聲問道:“六六呢?”
帝王彎了彎脣,“放心,六六沒事,現在在偏殿,奶孃帶着。”
鬱墨夜不相信,“那……方纔……”
“方纔是他。”帝王自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東西,送到鬱墨夜的面前。
鬱墨夜垂目。
一時怔住。
分明就是六六,卻又不是六六,是個玩偶,長得跟六六一模一樣的玩偶。
不得不驚歎,太像了,竟然還有睫毛,連皮膚的顏色都一致,除了不會動,細節都做得非常到位,不,也會動,不知帝王捏了哪裡,玩偶的眼睛便閉上了,就像是六六平素睡着了一般。
難怪可以以假亂真,難怪連臘梅都沒發現,如此逼真,當時情況又緊急,心裡又慌亂,沒發現自己抱的是個玩偶,也屬正常。
只是……
“既然你們有計劃,爲何事先不告訴我?”她問向帝王。
“事先並無計劃,我也是臨時起意的。這個是我讓司木房的工匠師傅做的,原本是準備送給六六的百日禮物,按照六六的樣子做的,想它既可以當六六的玩具,也可以陪着六六,像個小夥伴。然後,宴席的時候,我喝了果茶,發現提不起內力,當時已經兩杯下肚,我不知道是何人所爲,但是知道,一定會有事發生,所以,就趕緊讓王德過來通知青蓮,將六六轉移,將玩偶裝扮成六六,以防萬一。我也只是防備而已,而且,也沒機會告訴你。”
鬱墨夜明顯鬆了一口氣,垂了垂目,沉默了片刻,將手中玩偶還給帝王,“我頭有些痛,再睡會兒。”
說完,便緩緩躺了下去。
帝王看着她,細細睨着她臉上神色,猶豫了一下,才略帶試探地開口:“你不是一直想要恢復武功,現在恢復了,怎麼沒見你有多高興?”
按照她的性子,不應該是欣喜若狂嗎?
他還覺得,她會迫不及待地下牀耍幾通武功來驗證,還會迫不及待、嘰嘰喳喳跟他分享。
都沒有。
鬱墨夜撇撇嘴,嗔道:“還不都是因爲你,也不知道度個眼色暗示暗示我,我差點被嚇死了你知不知道?哪還顧得上高興?武功也是這樣被嚇出來的,對了,說到這裡,似乎還得感謝你,若不是這一嚇,也恢復不了武功。”
看她的樣子……帝王輕凝了眸光,望進她的眼底,又似乎……並無異常。
“你就光恢復了武功,沒有記起其他事嗎?”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鬱墨夜面色黯然地搖搖頭,忽然眸光一亮,伸手攥了他的袖襟:“要不,下次你再搞個什麼強烈刺激,事先不告訴我,就像這次一樣,突然刺激刺激我,指不定我就恢復記憶了。”
帝王汗。
看來,是真的沒恢復記憶呢。
也只有那個傻女人才會想出這種餿點子。
那一刻,他竟然聽到自己一直緊繃的心絃微微一鬆的聲音。他在緊張嗎?在怕?怕她恢復記憶?
擡手刮上她的鼻子,他笑道:“你就不怕記憶沒恢復,結果自己被嚇死了?”
“不會的,”鬱墨夜也彎着脣角笑,璀璨明豔,“所以,你儘管刺激我好了。”。
她想,他已將這世上最大的刺激給她,如今的她,怕是再也沒有什麼刺激能將她嚇到了吧?
帝王笑,低頭,作勢就要親上她的額頭,卻被她臉一偏,輕鬆避開。
帝王怔了怔。
她拿眼白他,低聲道:“有人在呢。”她指的是青蓮,“而且,我的頭真的好痛,能不能讓我先睡會兒?”
“嗯,”帝王點頭,起身站起,“你好好休息,我先回龍吟宮了。”
末了,又吩咐青蓮:“姑姑再探探脈,看頭痛有無大礙?”
青蓮領命,過來探上鬱墨夜的腕,鬱墨夜緩緩闔上眼。
得知沒有什麼問題,帝王才離開,青蓮也去了偏殿。
鬱墨夜睜開眼,翻了個身,面朝裡而躺,定定看着面前白色的帳幔,久久失神。
傍晚的時候,帝王又來了客歇殿,鬱墨夜也已經起牀,一行人正在收拾,準備出宮回府。
帝王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脣角一勾,回身,接過緊隨其後的王德手中的拂塵,然後,揚手。
拂塵脫手而出,朝正在牀榻邊掛蚊帳的鬱墨夜飛過去。
鬱墨夜沒有回頭,似是完全沒有感覺到,依舊在做她的事。
眼見着拂塵就要擦耳而過,砸到牀上,卻見她驀地擡臂,不偏不斜、穩穩地將拂塵握在手中。
她回頭,看向帝王。
帝王笑着走進去,“看來武功是徹底恢復了,我還在想,會不會只是當時刺激太大,才突然恢復,然後,事情過去,又會忘記了,所以故意試你一試。”
鬱墨夜笑,沒有做聲,也驟然揚袖一甩。
手中的拂塵同樣脫手而出,直直朝一人飛去,只不過那人不是帝王,而是顧詞初。
顧詞初正拿起桌上的那隻玩偶,完全沒有注意到鬱墨夜有此一舉,所以,拂塵就直直砸在她的背心上面,跌落在地。
鬱墨夜沒有用內力,故並不重,但還是砸得顧詞初悶哼了一聲。
顧詞初錯愕回頭,看到是她,露出難以置信和疑惑不解的表情。
不止顧詞初一人,屋裡幾人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措震住,齊齊看向她,包括帝王。
她眸光微微一閃,連忙一臉歉意地走向顧詞初。
“哎呀,有沒有砸痛你?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也跟我一樣,會武功,自己不知道,然後,在緊急情況下,本能一反應,或許就有了......所以......對不起哈。”
彎腰拾起地上的拂塵,她甚是不好意思地看着顧詞初。
顧詞初的臉色隱隱有幾分白,下一瞬,彎脣一笑,搖搖頭,“沒事,拂塵而已,砸得能有多痛?”
鬱墨夜還是有些難爲情,她指指青蓮,“若不是姑姑抱着六六,我就試姑姑了......”
幾人汗。
帝王嘴角抽抽,“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啊,等會兒回去是不是要將全王府的人都試一遍?”
鬱墨夜撇嘴,“不是,我前段時間看過關於這方面的書,書上說,人的潛能是巨大的,緊急情況下,或者突發情況下,往往最能激發人的潛能,所以,我才.......”
帝王無奈搖頭,“潛能也不可能無中生有啊,你是本來就會武功,只是忘了,而她們根本就不會,又不是失憶,怎麼激發都不可能會。”
鬱墨夜歪頭想了想,恍悟,“對哦。”
忽然,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了,池輕是不是說,她給誰下了絕子藥?那個誰,是王妃嗎?”
她指着顧詞初,問向帝王。
帝王眸光微微一斂,顧詞初眼波輕蕩,微抿了脣瓣。
“池輕她誤會了。”帝王道。
鬱墨夜一聽就不淡定了,“聽你這麼說,是真的給王妃下藥了?那怎麼辦?王妃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呢,以後還要嫁人的,怎麼可以中這種狠藥?”
幾人怔了怔。
幸虧奶孃也是自己人,這女人真是一急就各種口不擇言。
帝王跟顧詞初還未迴應,鬱墨夜又忽然想起什麼:“對,池輕呢?還沒死吧?千萬不能讓她死了,一定要讓她先交出解藥再殺她,不行,得想個辦法,讓她快點交出解藥......”
邊說,邊蹙眉思忖。
“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來想辦法。”
帝王上前,將她手裡的拂塵接過,還給王德。
“我怎麼能不操心?都是因爲我,讓王妃一直背黑鍋,這次還搞出這麼大的事出來,這份人情,讓我怎麼還?”
鬱墨夜看着顧詞初,眸色轉深。
當顧詞初對上她的視線時,她略略垂了眼簾。
她的確得好好想想,該如、何、還?
“你那腦袋瓜子,能想出什麼可以登大雅之堂的辦法?”帝王擡手,修長的手指曲起,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她吃痛皺眉,“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你的能登大雅之堂的辦法。”
回到王府後不久,鬱臨旋就來了。
自從上次許願紅綢的事之後,鬱臨旋再沒單獨主動來過四王府找她。
可,這次她並不意外。
在客廳裡,她見到了鬱臨旋。
見面的一句話,是她說的,她說:“我知道你會來。”
鬱臨旋當即就變了臉。
“你……如何知道?”
她發現會武功之後,有很多好處,自衛啊,防身啊,救人啊,等等就不必說了,還可以聽出人的氣息,猜出人的心情。
比如,此時,她清晰地聽到鬱臨旋的氣息微亂,在薄顫。
她是如何知道他一定會來的呢?
“因爲……”她頓了頓,拖長了尾音,她看到鬱臨旋凝眸定定望進她的眼睛裡面。
因爲你心虛啊,太心虛了。
“因爲我救了你的王妃呀,所以知道你會前來感謝。”---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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