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秦籽約不停地對自己說。她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以爲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即使他說過關於等待的話。他已經走了那麼久，他們很少聯繫了，可是他，在多年後，以那麼真實直接的方式出現了。
“荀揚，他回來找我了。”不知道該怎麼和荀揚說陸罕宇的事，秦籽約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告訴他。
荀揚愣了一下，拿過外套：“我想我感覺出來了，你們隨便吧，我約人了。”
“他還沒來。”
“我約人了，這幾天都是。”他走了出去，就像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荀揚，你是在難過嗎？因爲我，讓你不開心了嗎？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爲什麼你的心裡總是長滿荊棘，別人進不去，你也出不來，一不小心還會弄傷自己。
荀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她在心裡堅定地對自己說。
陸罕宇回來的那天北京的天一直很陰鬱，她去機場接他，帶他回荀揚的房子，她已經在那住了一段時間了，房間就在荀揚的隔壁。
“你都沒有和我說，你在外面租房子了，錢夠嗎？”他突然尷尬地笑了笑，低聲說：“我忘了，你不缺錢。”
“在國外好嗎？我聽說中國人在外面都很難。”秦籽約故意把話題扯到陸罕宇自己身上。
“聽誰瞎說，我在學校裡，哪那麼多事。”陸罕宇笑着，那麼迷人，一如從前的美好。
“在外面看到很多金髮碧眼的美女吧，有沒有帶一個回來？”她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更若無其事一些。
“杳杳，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他沉默了一會，“我有說過讓你等我回來。”
有些話她已經不忍心說出口，可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對他不公平，他已經把太多的青春和精力耗在這段不會有結局的感情上，他應該有一個好的結果，而她給不了。她一直有很深的負罪感，如果沒有她，他現在一定很幸福。
“我去燉點東西，你一定餓了。”她急急地逃進廚房。
他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覺得自己很奇怪，怎麼會那麼迷戀她，僅僅是因爲她不愛自己嗎？他的嘴角苦澀地揚了揚，太可笑了。
他太累了，胃也有點不舒服。歪在軟軟的沙發上睡去。秦籽喬納來毛毯，輕輕蓋上。她一直坐在他的旁邊，靜靜地看着他，她從未仔細地看過他。他睡着的樣子就像一個天使，乾淨透亮，沒有一點污濁的痕跡。她就這樣坐着，想着一件件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眼淚溼潤了她的眼睛，如果她是他，肯定受不了自己，可他默默地忍受了一切，甚至從未對
她大聲說過一句話。
她發現他動了一下，忙站起來向廚房走去。燉肉已經好了，她在廚房整理了一下，使自己看起來好一點。
她出去的時候，他已經醒了，眼睛還有點睜不開，裹着毯子，看着她，眨都不眨一下。他真的是個很好看的人，皮膚好得讓人嫉妒，輪廓分明，線條柔和，怎麼看都像有陽光照在他身上一樣。可是他的眼睛看着她，讓她覺得無處躲藏。
“杳杳，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想我回來。”他無比憂傷地問，讓她猝不及防。
“你想多了。”她一邊盛着湯一邊回答，把湯端給他：“吃點東西，剛煮的。”
他接過來，喝了一口，覺得胃裡很難受，又很噁心，衝到衛生間吐了起來。秦籽約輕輕地拍着他的背。他擡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慘白，蒼白的手指用力地按在水池上。
“你怎麼了？”秦籽約嚇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罕宇，在她的記憶力，陸罕宇永遠像個王子一樣溫暖美好，連老天都很眷顧的他，從來沒有那麼狼狽過。
“沒什麼，幾小時前剛解剖完一具屍體。”他的聲音有點低沉，一隻手還死死摁着胃部。
“那可以不喝的。”她輕輕地說，充滿愧疚。
陸罕宇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卻是滿臉幸福的表情：“可這是你第一次煮東西給我吃。”
“那麼不適應，幹嘛還學醫呢？”她一直以爲他會成爲一個律師或其它什麼的，可他卻選擇了這條路，一直以來，他連看了生豬肉都會好幾天吃不下飯。
他沒有吱聲。有些話說出來只會成爲負擔。
“你什麼時候回去上課？”秦籽約知道有些問題不該糾纏，故意扯開話題。
“我已經修完學分了，還在教授的診所裡見習了一段時間。他讓我留在那幫他，但我覺得我應該回來。”他沒有告訴她，爲了早點回來，他沒日沒夜地學習，遠遠地把那些同學甩在後面。他的教授希望他留下來，離開意味着放棄很多機會，可是他對他說：“如果你也愛過，你就應該明白我。”他放棄那麼多，只是爲了賭一把，她願不願意接受他，儘管連他自己都知道贏的機率有多小。
聰明如他，當然知道秦籽約一直在避開這個話題，可是這一次，他不想遷就她，這一次，他一定要說明白，也一定要聽明白，忍着陣陣襲來的疼痛，問：“你再見過他嗎？”
“誰？”
“還能有誰？路陽。”
“他好像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秦籽約的聲音有點恍惚，那是隻有提到貢路陽的時候纔會有的語氣。
“我知道你心裡有他
。”陸罕宇一字一句地說，儘量放慢語調。
“別說了。”
“杳杳，你不要不敢承認，以前我也一直迴避這個事實，我怕一說穿你就會離開，這些年我一個人想了很多，我接受它，你也必須面對自己真實的想法。我知道他在你心裡的位置無可替代，我也從未奢望你會忘記他，讓我成爲你的全部。但你必須清醒點，你們是不可能的，他現在是死是活你都不知道……”他看着鏡子，慢慢地說。她的手一直在抖，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不許說他！”
“你到底不敢面對什麼？你怕他有事？我知道我比不了他，輸給他我心服口服，但如果是別人，我不甘心！”那麼多年，他終於說出口了，心裡一下子輕鬆很多。
“沒什麼甘不甘心的，我不愛你，也從來沒有，這點，你應該很清楚，而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知道你的存在，對我們也很放心，這就是他的家。”
“你騙我，你愛他嗎？”陸罕宇瞪大了眼睛，雖然有想過，但他一直以爲因爲貢路陽，秦籽約不會接受別人。
“愛，至少我認爲是。”
“你在騙我，你怎麼可能愛上別人。”他笑了，很嚇人，“你讓他過來，你讓他過來！”
“你別這樣。”秦籽約的眉毛皺了一下，陸罕宇不是應該溫文爾雅的嗎。
“杳杳，對不起，我不該兇你的。我……我不知道怎麼了，我不能沒有你，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回來好不好？”他蹲在地上，把頭埋在手臂裡，輕輕地抽泣着，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害怕失去她。在這個愛情廉價的時代，他的愛再飽滿依然是廉價的。
“罕宇，找一個愛你的好女孩吧，我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於他，是最殘忍的話吧，或者，從沒真的開始過更合適吧。
他的手死死地按在胃部，臉色煞白，身體一直在發抖。他又劇烈地吐了起來，好像要把整個胃都吐出來一樣。
秦籽約覺得是自己把他害成這樣的，如果他不吃，就不會吐得那麼厲害。
“幫我拿一個熱水袋過來。”他歪歪斜斜地朝沙發走去。
“你要不要去醫院？”儘管剛纔還有點生氣，可是看到陸罕宇的樣子，她真的很擔心。
“別擔心，我是醫生。”他的語氣也已經平靜，也許是疼痛讓他沒力氣再說什麼了吧。
——罕宇，我真的不能答應你，我不想你一輩子都在爲我付出，如果你忘不掉，我幫你忘掉。
PS：陸罕宇不是完美好男人，他也會痛會難受，會發了瘋一樣渴望被愛，不要指望他是默默支持女主的好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