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盤問,周嶽峰依然什麼都不說,周怡馨和馬博文來找過她無數次,都被她狠心拒之門外,無奈,周家的人直接帶人來闖羅府,可羅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一陣混戰後,周家的人死傷無數,羅家的守衛卻安然無恙,在周家的叫罵聲中,羅家的大門緩緩打開,羅玉姮踩着鮮血走到衆人的面前,並當即宣佈周嶽峰是殺她父兄的兇手,這個消息不脛而走,還沒一個時辰,沭陽城的人都知道了。
周家的人當場楞住了,可週家的人也不笨,片刻後便想清了這其中的隱情,羅家是連皇族都要禮讓三分的人,任他周家再有膽子,也不敢動羅家的人吶。想明白後,除了周嶽峰的母親再苦苦哀求,厲聲叫罵,一同來的人再不敢爲周嶽峰辯解半分。
見周嶽峰的母親仍沒有要停的意思,羅玉姮將人證和物證扔在了她的面前,說道:“人證和物證給你們。你們大可去報官,這周嶽峰我定然是不會放的。”
在證據和隱情面前,周家的人敢怒不敢言,羅玉姮知道周嶽峰是無救了,冷哼一聲,便施施然的回去。
羅玉姮來到大牢,將外面的事情以及周家人的表現,說給了周嶽峰聽,周嶽峰頭部腫脹眼睛也只能睜開一條縫,那個翩翩公子,如今是面目全非。
“我把證據給了你家人,你說,你的家人是會保你,還是會幫皇帝?如果一不小心,皇帝會錯了意,會不會連累到你的家人?”
周嶽峰擡起頭,嗚嗚的叫着,羅玉姮扯了扯嘴角,冷酷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
“你若肯說出實情,我必保你家人無恙,你若依舊不說,”羅玉姮湊到他耳邊,說:“等你家人人頭落地時,我會將他們的人頭送在你的面前,讓你看他們最後一眼。”
周嶽峰受了刺激,綁他的鐵鏈被他掙得鐺鐺響,口中的膿血順着嘴巴流出,隨着他的掙扎,在身前不停的晃動着,看着他通紅的眼角,羅玉姮微微扯了扯嘴角,冷漠的轉身離去。
走時還不忘吩咐道:“身上的傷可以不予理會,頭上的傷要醫好了,要能讓人辨出他是誰,還有,請個大夫,要保證他能說話。”
兩天後,大牢的人來報,周嶽峰尋死,被救下來了,但是卻滴水不進,這是在絕食。周家的人倒是平靜,證據帶回去後除了周怡馨過來求過兩回,竟沒有人再來過問此事。
羅玉姮來到大牢,看着奄奄一息的周嶽峰,他們相識時,是他意氣風發之時,雖然沒有太多的交往,可藉着周怡馨,兩人也算是成了朋友。
昔日的朋友如今變成了仇人,羅玉姮心寒。
周嶽峰睜開眼睛,看到羅玉姮,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羅玉姮站在他面前,道:“讓你吃飯喝藥的辦法有千百種,你以爲這樣就能如願,周嶽峰,我不讓你死,你便死不了。”
“羅玉姮,”周嶽峰聲音嘶啞,“看在怡馨的份上,給我個痛快吧。”
“說出你知道的。”
周嶽峰無奈的笑笑,道:“不說,我家人還有一線生機,說了,我家人就必死無疑了。”
“我說過,你若說出來,我保你家人無恙。只要你肯說,你周家的榮華富貴,我羅家也是給得起的。”
周嶽峰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羅玉姮,你當真以爲你羅家能保住任何人?若你真有這個本事,爲什麼連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呵呵,你就不曾想過,以你們羅家的勢力,爲什麼有人敢對他們下手?你以爲羅家固若金湯,實則內裡已經千瘡百孔、腐爛衰敗。呵呵呵呵,羅玉姮啊羅玉姮,任你再驕傲,你還是會看着你的家人一個個死在你的面前,先是你爹孃、再是羅榮華與蘇芮韻,馬上就要到羅榮皓和羅逸琛了,這些都是你的至親,你會看着你的家人一個個死在你的面前,而你又無能爲力,哈哈哈。”
羅玉姮的手握成了拳頭。
周嶽峰繼續道:“羅玉姮,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吧?你說你不讓我死,那我就好好的活着,即使再痛苦,再艱難,我也會活着,我要看着你,看着當你看到你家人屍體時的樣子,我要看着你痛不欲生又無能爲力的樣子。哦,對了,還有許墨,皇上已經賜婚他和霓裳郡主了,羅玉姮,你沒機會了,你只能看着你心愛的男人娶別的女人爲妻。紅色的喜服,多麼的喜慶,可是站在他身邊的人卻不是你,被他牽着手的人也不是你,你只能看着,不對,你連看都看不到,因爲沒有人會去請你,他的家人是那麼的討厭你。羅玉姮,任你家世再顯赫,你終究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你終會孤獨一生,你最在乎的羅家,也會在你手裡,斷子絕孫。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羅玉姮依舊不說話,安靜的看着周嶽峰。
笑聲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周嶽峰劇烈的咳嗽,隨後吐出一口半凝固的淤血,他看着面無表情的羅玉姮,似乎有些不滿意她的表情,他平復下自己的心情,讓自己能有講話的力氣。
“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殺羅榮華和蘇芮韻嗎?你過來,我告訴你。”
羅玉姮上前一步,周嶽峰說:“我嫉妒你們羅家的財勢,嫉妒羅逸琛的權利,憑什麼你們一出生就擁有那麼多,我那麼努力,卻什麼都得不到。我把自己的人安插到羅生堂,我讓他們鼓動那些蠢貨造反,從而逼羅榮華前往處理,我半路攔下羅榮華,又找人來引你們上鉤,呵呵,我沒想到羅逸琛和蘇芮韻那麼蠢,他們居然相信了。羅玉姮,你知道我是怎麼殺他們的嗎?我到現在還記得羅榮華的鮮血流了滿地,蘇芮韻抱着羅逸琛,身上的血都能順着裙子滴到地上,血流了那麼多,都分不清是蘇芮韻的還是羅逸琛的。哦,對了,最沒用的就是羅逸琛,一趕到就中了我的埋伏,那埋伏那麼明顯,他竟然都沒發現,羅生堂的堂主就是這麼窩囊嗎?呵,我到現在還能看到他們抱在一起的樣子,他們臉上的絕望,他們眼中的恐懼,還有他們慘絕人寰的哀叫。哈哈哈哈,羅玉姮,你真應該去看看,看看你的至親死亡之前的恐懼,看看他們滿身的鮮血,看看他們。。。。”
一把劍刺入他的胸口,鮮血順着劍刃流到了羅玉姮的手上,又滴到她的衣服上,血的腥氣刺激着羅玉姮,讓她失去了理智。
她手握長劍,一步步的逼近周嶽峰,周嶽峰看着劍刃一點點的刺進自己的身體,他甚至能感受到劍刃撕裂肌肉,肌腱的斷裂聲,羅玉姮湊到他跟前,長劍刺穿他的身體。
羅玉姮雙眼通紅的看着他:“周嶽峰,你的激將法奏效了,我成全你。”
周嶽峰露出一個解脫的笑容。
羅玉姮轉動刀柄,劍刃絞肉的疼痛讓周嶽峰發出恐怖的低叫。
“你只不過是一個棋子,現在你這顆棋子廢了,沒用了,就被人像丟抹布一樣丟棄了,你一心維護的主子不要你,你的血親也拋棄了你。周嶽峰,這種被人棄之敝履的感覺也不好受吧!周嶽峰,你以爲你不說,我就不能爲我的家人報仇了嗎?他們不在了,還有我記着他們,還有我爲他們報仇。可是你呢,你死了,皇帝不會憐惜你,你的族人也會因爲你讓他們陷入險境,而唾棄你,更不會有人來給你報仇。周嶽峰,你就像泡沫一樣,從這個世界消失,連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這個世上再無一人記得你曾經存在過。”
周嶽峰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聲,他努力的擡起頭,看着憤怒的羅玉姮,那個計劃他們策劃了那麼久,自以爲天衣無縫,可還是漏掉了最不被人看重的羅玉姮,任是皇帝也沒想過,這個他們自以爲養尊處優的羅家三小姐,能撐的起羅家。
周嶽峰看着羅玉姮,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有多少次被噩夢驚醒,夢中的人滿臉鮮血來質問他爲何殺他們?他還夢到過羅玉姮化身無常來索他的命,勾魂索穿過肩胛骨的疼痛,即使在夢中也能讓他冷汗淋淋。
爲了高官厚祿,他也曾拼搏過,他一直想成爲家族的榮耀,所以在皇帝對他委以重任的時候,他想也不想的答應了,即使後來他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利害,可他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殺了她的家人,在她振作起來撐起羅家時,他也曾害怕過,無數次的暗殺,結果卻連她的身也靠近不了半分,他拼盡一切,結果得到的卻是身敗名裂,慘死獄中,他甚至能想象到他族人對他的唾棄謾罵,這不是他想要的,卻也是他改變不了的現實。
人被慾望覆蓋雙眼時,就如同蒙着眼睛在刀刃上行走,成者名揚萬里,失敗者連哀嘆的機會都沒有。
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眼中慢慢變得模糊,這個世界在他的眼中也漸漸變成黑白色,他心有不甘,可是,連死前的一聲咆哮他都發不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