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來投奔這個傢伙的？”指着熒幕上剛剛消失的奧創，算是以偷渡方法進入到歐洲境內的周尚忍不住就砸了咂嘴，送上了一個並不看好的評價來。“我感覺他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何以見得呢？”
兩個孩子在這種遊行的隊伍中並不受待見，他們也不指望一羣小鬼能和他們有什麼共同的見地。所以即便他們遠遠地避開了人羣，在一輛冰淇淋餐車邊上吃起了自助餐，也沒有人會浪費時間地去找他們的麻煩。
遊行民衆是懶，餐車老闆是敢怒而不敢言。很簡單的道理，這兩個小鬼自來熟一般的就在他的地盤上自己動起了手，這說明人家背後是有依仗的。在這個三歲小孩去便利店買個糖都知道要掏錢的年代裡，他不相信這兩個七八歲的孩子會不知道吃東西是要花錢的道理。
所以，要麼他們家裡是位高權重，家裡有錢，等一下就能冒出七八個保鏢直接把他的餐車給買下來。要麼就是，這周圍的一大票子人都是人家這邊的，他在這裡就好像是回了家一樣，誰他媽在自個家裡吃東西還要掏錢？
老闆不認爲他們會是前者，因爲前者基本上就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架勢。沒看這麼長時間還沒有高級別的政府工作人員冒頭來控制事態嗎，就是因爲他們心裡清楚，自己這一冒頭估計就別想再縮回去了。
上班不是賣命，皿煮政府的公務員，尤其是這種幾年就要競選一波的公務員可不會有什麼捨己爲人，舍家爲國的高尚情懷。指望他們這個時候站出來振臂高呼，維護社會的公理和秩序，還不如指望天網來統治世界，最起碼的，機器人才不會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呢。
所以，他們十有八九是後者。而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老闆就更加不敢吭聲了。
鬼知道自己對這兩個小鬼嚷嚷一句，周圍會衝出來多少個大漢把自己這個小攤子給圍住。他都已經給這些大漢想好了臺詞。
“幹什麼呢？夥計。這兩個孩子吃你個冰淇淋怎麼了。你是不是認爲他們是孩子好欺負所以歧視他們啊，還是說你覺得我們只是一羣普通人，所以你就可以對我們吆五喝六了？我呸，最讓人噁心的就是你們這些資本家的嘴臉。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這個冰淇淋車敞開了讓他們吃，我們就讓你知道皿煮的鐵拳到底是什麼滋味！正義從來不會缺席的道理你懂嗎？”
老闆估計，事情十有八九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所以，何必呢？不就是兩個孩子嗎，他們能吃多少霸王餐。與其冒着巨大的風險呈一口心中惡氣，不如退一步，海闊天空？
老闆覺悟了這麼一個道理之後，立時就感覺自己的精神得到了昇華。心中的怨氣不翼而飛，連臉上也開始帶起了笑容。甚至說在看着周尚怎麼着都堆不高自己手裡的甜筒之後，他還非常熱心得示範了一下。好像他根本不在乎，一個甜筒堆了快有一米高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概念。
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啦。幾個歐的小錢而已，灑灑水啦。
心裡如此安慰着自己，冰淇淋老闆的表現真叫一個雲淡風輕。這讓弗蘭克本來想爲周尚的直接做一番解釋，說一聲他們會給錢的沒機會說出口。再加上他還沒有閒得無聊到去探究一個冰淇淋老闆的內心，所以面對他的這種豁達，他也只是在自個心裡嘀咕了這麼一句。
“現在歐洲人的素質都這麼高了嗎？連小孩子跑過來吃霸王餐都不在乎了？”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吃什麼霸王餐，那對於他這個身家上萬億的大富豪來說也着實太掉價了。所以順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五百的歐元紙幣放在冰淇淋的餐車上，弗蘭克一邊跟餐車老闆說着不用找了，剩下的當做他的小費之類的話，一邊就拉着周尚向着遠離人羣的方向走去。
畢竟他們談及的對象是奧創，而在眼下這個局勢莫名複雜的關頭上，能少引人耳目的還是少引人耳目一點的好。倒不是說怕了歐洲的這羣刁民，而是單純的不想招惹麻煩而已。
誰知道等一下週尚能有什麼高論，要是說的大聲了點，指不定他們就要被人給圍上了。別以爲他們是兩個孩子，這羣刁民就不敢把他們給怎麼樣了。要知道，這種刁民可不會在乎你是不是個孩子。真要是鬧起事來，他們可是連自己親媽都能下狠手的。
爲了這些刁民的小命着想，他也覺得自己應該是避開一點的好。而就在他拉着周尚走出老遠之後，冰淇淋車的老闆卻是陡然間臉色一變，一邊把五百歐塞在了自己胸口的口袋裡，一邊對着弗蘭克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該死的有錢人。”
他話還沒有說完，幾個被弗蘭克定義爲刁民的小年輕就已經是圍了上來。
“夥計，你運氣不錯啊，看樣子你剛剛可是賺了一大筆錢。”
“啊，你們是在跟我說話嗎？”冰淇淋老闆有心裝聾作啞，但是人家既然已經圍上來了，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我是在跟一個躲在土耳其冰淇淋招牌下的白癡說話，沒錯，就是你！誰給你的勇氣，打着我們中東人的旗號賣這個玩意的，啊！”
“等等，夥計。我就是中東人。我是前幾年剛從中東逃難過來的！”
“放屁，你要是中東人，怎麼可能會在這裡擺餐車而不是跟我們一起鬧革命，你這個騙子！”
“這不是沒錢了，該死的歐洲政府也不給我們發放救助了嗎？總要是找個辦法混飯吃，所以我一想，乾脆就在這裡擺個攤子算了。”
“你真的是自己人？”搶劫搶到自己老鄉頭上，多少有那麼一點尷尬。以至於這幾個小年輕都不得不再次確認，以防自己出現聽錯了的可能。
“肯定的啊。”這個時候就算他不是中東人也肯定要把自己當成是中東人，更何況這個身份還如假包換。“要不我給你來一段傳統表演，你是要唱歌還是跳舞？”
“這就算了吧。”能歌善舞是能歌善舞，但是在這衆目睽睽之下，他們也實在不好讓這個老闆就這麼表演一下。那太明顯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是在欺負這個傢伙。雖然說他們的確是在這麼做，但是放在外人面前，他們還是要表現一下中東人的友好和睦以及老鄉情誼的。
“只是個誤會，夥計，我們只是以爲碰見了那種打着我們旗號在招搖撞騙的傢伙。你知道的，這種人太給我們中東人招黑了。”
“沒事，誤會就好，誤會就好。就當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
老闆提出了息事寧人最標準的做法，然而，這種做法卻並不能讓他的這些老鄉們滿意。
“不，夥計，我想你可能不明白我們的意思。”幾個人一勾肩搭背，又是把老闆給團團圍住。“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是老鄉，那麼眼下的好處就不能少了你一份。你看，像是你現在這樣在這裡擺個攤子能解決你現在面臨的問題嗎，不說剛剛那個例子，你在這裡擺上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夠你花的嗎？”
“哦......”其實老闆想說剛剛那一單就夠他幹一兩個星期的了，不過既然他們說不提那麼也就不提吧。雖然說這會讓他的營業額打一個打折扣，但是誰叫他現在沒有話語權呢。“講真的，不算剛剛那一筆的話，不夠。”
“這就對了。夥計，憑什麼他們歐洲人都能好吃懶做，什麼都不做的就混一個溫飽，你我這樣天天到處討生活的卻連個體面的生活都不能有。這不公平，對吧。”
看了看自己周圍一票子人不善的眼神，老闆明智的點了點頭，並且做出了義憤填膺的姿態。
“你說得對，這太不公平了。”
“沒錯，你也是這麼覺得的吧。”用力的拍了拍老闆的肩膀，說話的年輕人一邊表現出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熱情，一邊湊在他的耳邊，用一種彷彿發現了不要錢的藍色藥丸一樣的語氣這麼對着他說道。
“所以我才這麼說，夥計。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不是像是你這樣擺一個賺不到錢的攤子，幹這種根本養活不了自己的行當。而是利用皿煮和自由的手段，來維護我們作爲一個人的最根本的利益。”
“我們的要求高嗎？不過是想作爲一個人，體面的活下去而已。在能維持一個溫飽的基礎上，保證我們的傳統，同時喝點小酒，抽點小藥，遇到對眼的姑娘做一點大家都愛做的事情。這麼小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我們，憑什麼說他們是皿煮自由的象徵，代表着人性的光輝？就因爲我們是一羣外來者就要對我們區別以待？別忘了，我們到他們的國家來是因爲他們把我們逼得無家可回。這一切都是他們欠我們的，他們理應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賠償不是嗎？”
“你說得對，這是他們欠我們的，他們的確要給我們更合理的賠償。”
在這一點上，老闆並沒有怎麼反對，因爲他自己的心裡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們自己的生活過得有聲有色，要不是你們這些歐洲人早十幾年對他們發動了戰爭，他們哪能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所以說他們有責任，而自己也理應享受他們的賠償。
這種賠償不應該是讓自己在這裡擺攤賣冰淇淋這麼便宜，而是應該更豐厚一點，就像是之前那個人所說的那樣。至於憑什麼？不好意思，憑他是個受害者難道還不夠嗎？
心思上的認同體現在臉上，那就是一副標準的志同道合的模樣。而看見了他臉色上的轉變，幾個年輕人也是你一下我一下的拍打起了他的肩膀來。
“這就對了，你這麼想那就沒錯了。一直以來你表現得太軟弱了，居然接受了他們的施捨，在這裡擺起了這麼一個攤子。這些是能夠彌補你所損失的一切的嗎？顯然不行。你應該要求更多，應該和我們一起走上街頭，藉着這次機會去爭取更多的權益。相信我，夥計。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他們必然會向我們妥協的。因爲自由和皿煮站在我們這一邊，因爲真理和正義與我們並行！”
或許是這話有兩分煽動性，或許是這個老闆已經是上了頭。總之聽了這些話，他的確是有了一種和他們並肩走上街頭的衝動。不僅僅是衝動，而已經是切實的意願。這讓他立刻就張開了口，充滿了使命感的說道。
“對，真理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所以我們現在要怎麼做，說吧，夥計們，你們打算去炸誰？”
“這個以後再說，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歡迎你的加入，我的兄弟！理論上來說，我們該爲你準備一場豐盛的宴會，來慶賀你的加入，但是我們沒錢，所以......”說到這裡，說話的小夥子直接就從老闆的口袋裡把那張五百歐一掏。然後拍着他的肩膀就說道。“走吧，夥計，讓我們大吃一頓。然後去做一番大事。相信我，這裡早晚會成爲我們第二個故鄉的，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就沒有人能夠阻擋得了我們！”
呵呵...事到如今，老闆還能說什麼呢，也只能是隨大流了。他或許會後悔，或許不會，但是這一切已經和弗蘭克沒有了關係。他纔不會在乎自己的一點小費怎麼樣改變了一個人的生活，他在乎的只有自己身邊的事情，當然，這裡面也包括周尚的吐槽。
“我因爲我看不懂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跳出來承認自己在背地裡做了不少的手腳？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嗎？儘管說他所做的事情的確爲一部分人提供了幫助，並且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但是我覺得，這裡面會感激他的人並不多。更何況還有不少人會因爲他的身份而故意的去針對他。怎麼看，這都不像是一個聰明人會做出來的事情吧。”
“也許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也許他是有自己的想法呢？憑空的臆度可得不到真實的答案，與其在這裡猜測，倒不如我們親自去問個明白！”
用一點點催眠的法術開路，弗蘭克拉着周尚，一路推開不知道多少個擋在自己面前的大人，這纔是站到了新紀元公司的前臺櫃前。而面對一臉驚異神色，幾乎是以爲他們找錯了地方的前臺服務人員。弗蘭克小臉一板的，就這麼對着她說道。
“你好，我找奧創，請幫我通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