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敲開的我的門的時候，我知道，是到了他離開的時間。
“走吧，去樓頂。”我吩咐道，我感受到張華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棟樓的樓頂不算高，也沒放些亂七八糟的。我和張華來到樓頂。
我解釋道：“這裡能更好的感應月光靈力，希望能減輕你的痛苦。”
張華聽到我這樣說，自顧從懷裡掏出一包煙。遞給了我。
二十塊一包的黃鶴樓，我沒有接。
張華開口說道：“老闆，您是我的大恩人，這包煙是在向您借車那天就準備買的，這是我自己掙的錢買的。”
我眼神裡似乎多了點什麼，接過了煙，笨拙的撕開包裝，給張華遞過一隻煙。
張華連忙雙手接住，隨手掏出火機想要給我點菸。
我本來不抽菸，這會兒見到張華掏出火機，也拿上一支咬在嘴巴里。
我試吸了一口香菸，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香菸產生的煙霧，吞下去之後就沒有吐出來。
“老闆，您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人，真的。起初我年輕那會兒，什麼都想學，以後憑藉自己的智慧和本事，肯定比別人過得好。
總覺的在家裡刨地，沒多大的出息。開始學別人做生意，但是沒有人指點和經驗，沒有足夠的資金，纔不到三個月就虧得一塌糊塗。
和親戚朋友東拼西湊的兩萬多塊錢連就這樣扔進去了。
也是那時候遇上阿慧的，阿慧沒有害怕我欠下的賬。就那樣和一無所有的我結婚了，幫我種植烤煙還賬。
老闆，種植烤煙真的很辛苦。經常要忙碌一天到晚，而且很多時候都要通宵達旦的守火，怕菸葉烤壞了。
那時候我總是抱怨，總覺得我這樣的人，不會是刨土地的人。
幹活總是偷奸耍滑，阿慧也不怪我，努力的承擔更的活兒。
阿慧懷的第一個孩子她沒告訴我，也怨我不細心。等她累倒在地裡的時候我才知道，懷了三月孩子沒了。
那年一年到頭的辛苦，終於把我欠下的外債還清了。
第二年又種了一年的烤煙，我沒敢讓阿慧太勞累，壞上了小福之後小心翼翼
的照顧她，之前還怕她掉了孩子懷不上了，這下我開心極了。
手裡有了種烤煙得來的錢，我又開始想發財夢。阿慧爲了支持我，節約下每一分錢。
她生小福是在家裡的，我想把家裡的生蛋母雞宰了給她補補身子，她卻死活不肯要。
最後我悄悄的把母雞殺了，給她燉成湯，爲此她還生了我好長一段時間的氣。
後來我想買輛貨車，阿慧也支持我，讓我去考了駕照，只是我到現在還買不起車。
小福生下來阿慧營養不良沒有奶水，偷偷的哭了好些次。
只得去買便宜的奶粉，我尋思着，小福現在不長個兒，就是因爲那會買的奶粉便宜了。”
零碎對我念叨的張華，手裡的煙已經被抽完了，而張華的身體，也在慢慢變得模糊。
我一直安靜的聽着，這會兒又遞過去了一隻煙，張華點着煙之後，深吸了一口。
也不管那煙霧從他的身體裡可以看得到的四散。繼續說道：“老闆，那天您揍我，給我說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我才恍然大悟，要是能早些遇上您揍我一頓，說不定我也不會走到今天。
後來阿慧持家有道，有加上勤勞賢惠，家裡不再那麼貧困了，也吃得上肉了。
我又去想着做生意，以爲這一次憑藉着我的經驗，一定能成功，卻沒想到辛辛苦苦囤積的貨物，被我們鄉長一句話就銷燬了。
這次家裡的牲口都被債主牽走了，連只雞都沒給我們家留下。
無奈之下我選擇了出門打工，那會兒知道心疼阿慧了，也心疼小福。
出門之後狠下心來做上一年，只可惜收穫遠遠沒有預計的高。
出門闖了之後，我才知道，文化不夠。有些小智慧卻不夠大聰明，很多事都做不好。
把錢打給阿慧之後，沒敢回家。第二年多少掙了些錢，但是管不住自己，用得也多，只給阿慧打一些錢，還是沒敢回家。
今年老闆押了我很大部分工資，但是着實想家裡人，就回來了。
但是死要面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尋思弄輛車去撐面子，跑了好幾家租車行都沒人願意幫忙。
直到遇
上您，老闆。
您借我車之後我就想着給您買包煙了。
被搶那會兒我見你的車滑下去，心裡無比的害怕。
後來我不知道自己死了，但是還是勉強把車給您開回來，沒想到您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幫我實現這些願望。”
張華的魂體已經變得淡淡的有些看不清了，張華趴了下來，對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不管不顧自己正在消散的身體，繼而說道：“老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上天對人是公平的，努力了就有收穫，做錯了就有懲罰。
阿慧穿的新衣服真漂亮啊，我娘吃下那些補品之後，身體果然好多了。
小福這孩子，樣貌隨他媽，有了一身好行頭，將來要比我好看得多呀。
我捨不得阿慧啊。
我捨不得小福呢。
誰給我老孃送終呀。”
張華的魂體已經變得透明，幾乎看不清楚。眼角出現了一絲暗紅，迅速變成了一滴鮮紅的淚水，落了下來。
“老闆，來世再給你做牛做馬。”
我伸手接住了這滴鬼淚，看着張華魂體完全消亡的地方。
輕輕的開口說道：“我都告訴過你了，這樣消散，是沒有來世的。”
我站在樓頂望向這個城市的各處，有安靜熟睡熟的人，有燈火通明在玩樂的人。
還有那裹了條破舊毛毯在天橋下冷得發抖的人，有還在垃圾堆邊翻找的人。
上天，對這個世界，真的公平嗎？
“這種魂飛魄散，超度也沒什麼用。再說，我也不會念超度經。”我語氣有些變化，微微惆悵。
這滴鬼淚，價值遠遠的超過了我付出的靈元和金錢。
在人間，幾乎稱的上是無價之寶，我像，這也是我機緣的一部分吧。
“不過，我給你念幾句詩吧。”我繼續說道。
“男兒行世男兒罪，
男兒肩承男兒責。
世道衆生如豬狗，
世道浮生似場夢。
世道無情萬古朦，
男兒一諾千金重。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