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對這個小姨的智商實在促急,撫着額頭道:“小姨,你名字叫煙,可你姓蘇呀!他名字叫無邪,全名方無邪。拜託,我感覺咱倆的智商完全長反了。”
蘇煙在小文臉上一陣揉搓,嗔怒道:“再敢跟本姑娘談智商,小心我把你給治傷了。”
看到蘇煙惡狠狠地樣子,原本要轉頭偷笑的方無邪,立馬挺起了胸膛,把笑容憋了回去。
笑話,如果不憋回去,保不齊又要被蘇煙損兩句,豈不是惹火燒身。
陳文被小姨磋磨的不行,求饒不好使,打又打不過,只能禍水東引,指着方無邪道:“小姨,你快看姓方的,憋着一臉壞笑,求你饒了我吧!”
我次奧,人生已是如此艱難,爲什麼一定要拆穿我呢!
方無邪哪敢和蘇煙打擂臺,撒腿跑入林中,高聲道:“我去準備早飯,吃完飯纔有力氣趕路。”
“方無邪,你給本姑娘站住,我保證不打死你……”
“信你纔怪。”方無邪跑得更快了。
太陽漸漸升高,老林子裡熱得好像蒸籠,關寶牽着黃驃馬在前面帶路,出汗把衣服都溼透了,黃驃馬馱了二百多斤東西,也有些無精打采。
蘇霏把陳文抱在懷裡,跟在關寶身後,不言不語,看起來是那樣的孤獨。
原本是方無邪走在最後面的,可蘇煙愣是說怕方無邪在後面使壞,她要跟在旁邊監視,到成了二人並排而行。
這女子時不時偷看一眼方無邪,那情形多少讓臉皮賊後的方無邪有些不自在。
從陳文或蘇煙偶爾說的話來看,方無邪覺得他和蘇煙在年幼時應該有過交集,甚至可能還曾傷害過蘇煙。
方無邪四歲時雙親先後病逝,他四海流浪,爲了活下去,缺德的事兒也不是沒做過。即便過去快二十年,他依然能清晰記得每個被他坑過人的樣子,甚至也曾幻想過,若有一天自己能稍稍出人頭地,一定要找到那些人,不說如何如何補償,最起碼也要向他們說聲對不起。
可如今別提出人頭地了,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還成了殺人要犯。若此時蘇煙突然說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方無邪怎麼怎麼傷害我了,衆人會如何看他,他又如何自處?
估計到時候只能說聲抱歉,然後黯然離去了事。
可方無邪此時卻不想離去,不提關寶、小文這兩個不錯的朋友,就說如今有了爲自己脫罪的可能,他就想死皮賴臉的留下來。
若能清清白白的活着,他決不願揹着罪名而偷生。
爲了防止蘇煙突然發飆,方無邪找了個藉口,跑到最前面和關寶並排而行,把蘇煙氣的直咬牙,卻也不好再追過去,只能把怒氣撒在花花草草上面。
方無邪藉着關寶來避難,多少有些不厚道。見關寶大汗淋漓,就提出幫關寶背箭壺拎長弓。
實際上關寶是老獵手,天熱出點汗,卻不影響什麼。不過他見方無邪這麼熱的天,卻和蘇霏、蘇煙一樣,身體清涼無汗,索性就把弓箭遞給了他,笑道:“老弟,最開始見你打扮,還以爲你也是老林子裡的獵人,沒想到卻是被陷害的可憐人。怎麼樣,想不想射幾箭,這東西普通人可很少玩過。”
自看到方無邪長相與弟弟相似,又知道二人名字一樣,關寶就不再叫他“方兄弟”,而是當成了親弟,方無邪也滑頭的蹬鼻子上臉,連姓都省了,開始親切的叫“大哥”。
“大哥,我還真是第一次摸到真的弓箭,要是射不準,你可別笑我。”
方無邪試着拉了兩下長弓,覺得手感不錯,擡手讓衆人暫時停下來。
他確實從未摸過弓箭,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國際比賽還是偶爾看一下的。此時拿到長弓,腦海中回憶射箭比賽的場景,兩腳開立與肩同寬,搭箭扣弦,左臂前伸,右臂拉弦至眼前,動作規範的能去國際賽場了。
關寶的長弓製作工藝非常不賴,若按照現代通用計算法來看,起碼也是七十磅的硬弓。就是他平時打獵射箭,也很少有需要拉滿的時候。
但方無邪的氣力比關寶要強的多,拉弓滿月毫不費勁,因此未曾開射,就已博得關寶的鼓掌叫好。
“都是自己人,要低調。”
方無邪用了一個關寶能看懂的眼神,深吸一口氣,瞄準了正前方四十米處的一棵巨鬆,脫弦射出。
“嘭!”
一箭破空,僅弓弦的震動聲就讓人窒息,很是駭人,就連對所任何事都不怎麼在意的蘇霏,也擡起頭向遠處望去。
可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衆人聽到了箭矢射入木頭的聲音,卻沒看到箭在哪。這樣威勢赫赫的一箭,竟然消失在衆人視線裡。
小文在蘇霏懷裡,抻着脖子四處看也沒尋到箭的蹤跡,取笑道:“喂,大個子,你不是一箭把樹給射穿了吧!真是好箭法。”
“好箭法個毛線!”方無邪一頭黑線,顛顛從關寶身前跑過去,從右前方十米左右的一顆樹上拔下箭矢,尷尬道:“一不小心射歪了!”
關寶冷汗直流,在風中凌亂,心想:你這哪裡是射歪了,若不是哥剛剛站在你身後,怕是這一箭就把我射穿了。
“老弟,咱不帶這麼玩的,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能歪到這種程度的,你要對我有意見就提,可嚇死我了。”
“大哥,剛剛鬆手時候抖了一下,下次不會了。”
方無邪再次搭箭扣弦,嚇得關寶忙躲到他的身後,按照常理來推測,即使射的再偏,也絕對射不到後面來。“老弟,弓別拉滿,先試着射幾次,等身體適應找到手感了,再完花樣。”
“你等一等!”蘇霏叫住了方無邪,“我也想試試。”
她把陳文交到蘇煙懷裡,上前接過長弓,扣弦試了幾次,搭箭彎弓,很輕鬆就拉出滿月,雙目不經意向前掃了一眼,箭矢嘭的一聲射出。
這一次衆人都有了準備,雙眼緊跟那道流光,直接飛到百多米外,斜着插入草叢裡。兩隻花尾飛龍驚恐的蹦了出來,朝衆人掃了一眼,撲棱撲棱結伴飛入灌木中藏了起來。
蘇霏把弓交還給方無邪,淡淡道:“可惜,距離太遠,我不懂得計算風力,距離目標偏了一米多。”
方無邪聽完這句話都想找棵樹吊死了,一百多米誤差才一米,還可惜,那剛剛自己射偏到姥姥家了,算什麼?
他拉住弓弦,有些沒臉再開弓射箭了,害怕這一次再射偏到沒邊。
蘇霏道:“你的開弓方法有問題,正和你運刀的習慣類似。你的肉身力量很強,憑藉某一塊肌肉就能達到別人用盡全身氣力才能達到的效果,因此就會習慣性的只使用某一塊肌肉。
你剛剛拉弓,僅僅是靠手指和手腕的力量,就將長弓拉滿,但在射出的霎那,巨大的彈力讓你手指無法掌控,這纔會射偏。”
“對,就是如此,我說看着老弟的姿勢挺對,爲啥結果會那麼慘。”關寶被蘇霏一提點,就明白了方無邪射歪的原因,笑道:“我射箭時候,是大臂、肩膀、後背、腰胯同時用力,雖然拉滿弓有些費力,卻能始終用手指、手腕控制好方向。”
蘇霏若有所思,搖頭道:“關寶拉弓的方法,或許是大多數獵手的方法,但這樣也是未盡全功。我剛剛射出那一箭,用的是全身的力量,正如我今早對你說的,將全身力量集中於一點,纔是正確的發力方法。”
“全身力量集中於一點,該怎麼集中?”關寶揮臂比劃半天,卻不得要領。
蘇煙咯咯笑道:“玄之又玄,衆妙之門。等你什麼時間能做到了,你什麼時候就明白了。”
陳文卻最願意打擊這個小姨,撇嘴道:“美什麼美,好像這世界就你是高手似的,上次還不是差點折在關小妹手裡。”
“你個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小混蛋,看我不癢癢死你!”蘇煙在陳文腋下一陣亂掏,沒兩下就換來了小外甥的求饒聲。
“大哥,你還有個妹妹?”方無邪悄聲問道。
“那不是妹妹,簡直是祖宗!”關寶咧嘴長嘆,卻似想到了什麼,身體下意識的抖了一下,心虛的四處看了看,繞過這個話題道:“老弟,再射一箭試試,不行就回村裡再說,看起來要下雨,咱們抓緊趕路。”
方無邪八卦的心沒有那麼強烈,笑了笑再次彎弓搭箭。他雖然明白蘇霏的意思,卻不知如何將全身的力量集於一處。相對來說,還是關寶的開弓方法比較靠譜,而蘇霏的方法,只能作爲一個目標,一種普通人很難達成的奢望。
方無邪這一次沒有着急把箭射出,而是反覆的開弓,感受身體肌肉的張合。來來回回弄了不下二十次,看的關寶都急了,“老弟,你別隻開不射,我五歲就開始拉弓射箭,那還不是兔子野雞手到擒來,這玩意熟能生巧,你要喜歡射,等有空了哥幫你找地方,讓你射個夠。”
方無邪聽的頭大,心想關大哥絕對沒在社會上混過,竟然當着女士說出這麼邪惡的話。
此時他已經摸清了原本發力方式的缺點,也通過仔細琢磨、感知,基本掌握了關寶的開弓方法,伸手抽出箭矢,再次彎弓滿月,瞄準脫弦,箭矢破空而去,直奔百米外卓然而立的那棵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