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邪沒有回答苗小刀的問題,而是伸手拿起了殺豬刀,屈指在刀身上彈了一下。他本就天生神力,受傷後雖然不能動用全部力量,但學會調動周身能量之法後,如此彈指的力量也非同小可。
嗡……刀身以肉眼可見的頻率震動起來,過了好半響才停止震動。
方無邪手指輕輕從雪亮的刀刃上劃過,一絲熟悉感涌上心頭。
上一次如此摸刀還是在剛剛“復活”時,那時他的腦海裡沒有一丁點過去的記憶,握刀後各種記憶碎片紛至沓來,讓他頭疼欲裂,並沒有仔細打量。後來又將此刀留給蘇蘇防身,想研究也沒有機會了。
此時握着這把刀,腦海裡涌出許多關於這把刀的回憶,不由癡癡起來,不知魂歸何處。
公孫靜柔見他恍然出神,用脣語對苗小刀說:“你可真笨,我早就說過,無邪大哥這把刀和我師尊那把刀看起來一模一樣。如果按照無邪大哥說的那樣,四年前燕京舊事和我師尊有關,而胡家人恰恰經歷過那件事,那麼胡斌盯上無邪大哥的這把刀,就不足爲奇了。”
苗小刀一拍額頭,恍然道:“我竟把這件事兒忘了。你說老闆的刀和你師尊的刀形狀一模一樣,會不會他倆也有些關係呢?比如說,兄弟什麼的?”
公孫靜柔搖頭道:“我看不是。雖然兩把刀好像一個模子裡打出,普通人看不出不同,但你我擁有的天賦卻能輕易洞察兩把刀的不同。如果你拿過我師尊那把刀就會知道,無邪大哥這把刀雖然也是一把好刀,和我師尊那一把材質完全不同。”
苗小刀說:“老闆這把刀絕不止是好刀那麼簡單,我玩過這麼多年刀,絕沒見過比老闆這把更好的刀。要我說雖然兩把刀材質不同,但這個相同的模樣絕不是巧合。而且你沒發現嗎,老闆來到湖州後,無論是你、我,還是什麼南盜門、飛車黨,和你師尊都有些瓜葛,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些。”
公孫靜柔道:“不然怎樣?這世間巧合多了,你怎麼不說我師尊和你師尊認識也是巧合呢。”
“也不一定是認識吧,那只是老闆的推測。”苗小刀雖然如此說,可也覺得方無邪猜測得對,吞吞吐吐道:“如果老闆推測的都是對的,那胡斌把老闆當成你師尊的繼承人,分明是來報仇的,這件事怕非常麻煩了。而且……”
苗小刀不說話了,卻看向公孫靜柔,那意思是你纔是胡斌要找的人,老闆是給咱們頂缸了。
公孫靜柔和苗小刀心意相通,自然明白他欲言又止的意思。看了眼還在走神的方無邪,搖頭嘆道:“發生在無邪大哥身上的事真的太多了,要不我們去找一下唐姐姐吧,畢竟人多力量大。”
苗小刀朝公孫靜柔擠了一下眼睛,脣語道:“那可不行,老闆回到湖州後誰都沒聯繫,要不是咱倆巧合下識得老闆身份,此時咱倆也不會知道。老闆說蕭炎沒死,今後只會更加危險,還是別把唐姐姐她們引入危險之中了。”
公孫靜柔道:“要我看,無邪大哥是害怕唐姐姐她們生氣。你想想,這個被綁的蘇蘇,分明是無邪大哥的戀人,而且無邪大哥如今和那個沈記者也不清不楚的。哎,你說無邪大哥會不會把身份告訴了張姐姐,他倆這段時期可經常在一起。”
苗小刀對公孫靜柔考慮的角度實在無話可說,不由心裡哀嘆:“女人呀女人,看的角度永遠都是這麼奇葩。”
公孫靜柔雖然平時是個嫺靜的淑女,可也有潑辣的時候。她看到苗小刀那種憐憫又鄙視的眼神,伸手就揪住了苗小刀耳朵,哼道:“你敢取笑我。”
“不敢、不敢……”
苗小刀急忙討饒,二人這兩句話說出了聲,方無邪回過神來,搖頭嘆道:“如果沒有這把刀,就不會有當初蕭炎的麻煩。如今又引出了胡斌,唉,這把刀惹禍呀!”
苗小刀試探問道:“老闆,這把刀到底是你偶然獲得,還是你家傳的?你說,你會不會有個什麼哥哥、弟弟的,那人手裡也有另一把刀呢?”
方無邪沉思了好久,腦海中萬千畫面閃過,鄭重道:“應該不會,我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出生後就我一人,絕沒有什麼兄弟姐妹。”
苗小刀嘆道:“那就壞了,如果真如老闆你猜想的那樣,胡斌一定是把你當成他了,怕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善了了。”
“他綁架了蘇蘇,原本這事就無法善了。現在就看我們能不能提前找到蘇蘇在哪,並且成功的把她救出來。”方無邪沉思道:“我已讓人密切監視胡斌位置,等到救出蘇蘇,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到時候算我一個。”苗小刀覺得自己跟方無邪後,從沒爲他出生入死過,有愧於二人的交情,忙着表態。
方無邪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他知道苗小刀武功很高,甚至他有過猜想,自己如今所會的小巧功夫,十有八九是從這個少年手裡頭學來,可他總不能讓一個孩子陷入險地。
電腦滴滴響了兩聲,一個窗口再次彈出來,還是那個電子合成的聲音:“小蘿蔔頭,我發現了一些線索,你讓正主坐到電腦前,我和他細說。”
方無邪心道:剛剛這個“方便麪”果然是看到他了,而且聽“方便麪”的語氣,這人十有八九是認得自己的,可他會是誰呢?
方無邪坐到電腦前,“方便麪”將自己的電腦桌面直接展現在他的面前,鼠標圖標是個小手指,指着一個頻率圖譜道:“我將視頻中的聲音單獨提取出來,用專業設備捕捉所有音頻,發現了除那女子外另一個顯著的音頻。我給你放一下,你仔細聽。”
圖譜上有好幾道不規則曲線,小手指指向其中一條藍色的,方無邪先聽到一聲咔嚓聲,應該是“方便麪”關掉了電子聲音合成器的電流聲,然後小手指一點藍色線條,一道聲音從喇叭中傳了出來。
苗小刀問:“這是撞擊聲?”
方無邪閉目不語,將聲音全部聽完,沉思道:“這聲音非常有節奏,我曾在施工現場聽到過類似的聲音。”
方無邪最初以爲這個記憶是在東江三道口建築工地留下的,可腦海中不時閃過一些畫面,他赫然發現,工地旁邊正是君子射術館,原來在不經意間,他又一次回憶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方便麪”打開電子聲音合成器,說道:“這的確是工地打樁聲,我仔細分析了這個聲音,算上密室隔音阻隔,這聲音距離人質的位置應該不超過三百米。”
方無邪道:“這麼說,蘇蘇是被關在一處工地附近。可湖州工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能進一步確認嗎?”
“方便麪”道:“能,在視頻上,我也有了一些發現。”
方無邪看到的屏幕切換到另一個文件夾,裡面有很多圖片。鼠標點開了最後一張圖:“視頻雖然特別黑,但經過處理後,還是能看到裡面的一些細節的。我仔細查看了牆壁、後面的門,甚至通過門上的反光,大致判斷出拍攝的人是個一米八左右的短髮男子,但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找到顯著的特徵。”
小手指在圖片各處一一掃過,經過處理後的圖片比之前清晰了許多,“方便麪”說的那些都能看到了。
“方便麪”繼續道:“就在我以爲從圖像上沒有線索要放棄時,忽然發現了綁人的椅背上有個特殊的顏色,因爲恰好被人質擋住一半,顏色又比較昏暗,開始的時候沒有看到。”
小手指點在蘇蘇肩膀旁,的確有一處微藍的顏色。
“我把這處圖像銳化處理,終於發現了這處藍色是什麼東西。”
隨着鼠標拉伸,圖像被進一步放大,方無邪能清晰看到,那出藍色是幾個英文字母,苗小刀在一旁念道:“s-t-a-t-i-o-n”
“方便麪”道:“對,正是station,這是湖州火車站或客車站的椅子,只可惜其他地方都被人質擋住了,要不然就能確定到底是哪裡了。”
方無邪道:“這些已經夠了,謝謝你。”
“方便麪”沉默了一會,突然道:“別謝我,而是我還欠你一句謝謝。你知道我是誰嗎?”
方無邪點點頭:“你在給我放聲音時,我聽到了你的呼吸,雖然我無法通過呼吸來確定是誰,但還是能分辨出男女的。結合你打開攝像頭看到我是突然的沉默,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
“我就猜想你一定還活着。”
“方便麪”徹底關掉了電子聲音合成器,竟是脆如黃鶯的女子:“你能通過蛛絲馬跡猜到我是我,相信你一定能通過視頻留下的線索救出那個女孩的。”
“如果這次救出了蘇蘇,一定找機會當面致謝。”方無邪朝着攝像頭拱手道:“時間緊迫,我去救人,有緣再續。”
結束了和“方便麪”的通話,方無邪換了套衣服,讓苗小刀和公孫靜柔留在這裡,裝作他還不曾離開盛德齋。而他則悄悄出去,尋找符合線索的地方。
臨走時,苗小刀忍不住問道:“老闆,你認得這個方便麪?她怎麼是個女的。”
方無邪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笑道:“學無前後,達者爲師。你小子是擺脫不了女師尊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