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就這樣走?”蘇煙兒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方無邪分開。
方無邪笑了笑剛要說些什麼,關黎卻先開口道:“前兩天流雲她們走的匆忙,沒有將黑龍帶走。要知道黑龍可是黑龍馬場的核心,既然你要回湖州,不如像上次那樣,騎着它回去。”
方無邪愣了一下,不明白爲何關黎讓他騎着黑龍走。蘇煙兒到是秒懂了,只因爲她和關黎都是女人,女人的心思,很多時候都是一樣的。“騎着黑龍好,你再把小紫也帶上,它的能力可不尋常,當初我和姐姐費了老大勁兒也沒捉住它呢。”
聽到蘇煙兒如此說,方無邪才明白二女是擔心他的安危,而黑龍不是普通的馬,除了不會說話外,完全是一隻妖獸了,能騎能打,絕對是一大助力。
方無邪開始的時候並不想騎着黑龍走,他的本意是悄然潛回湖州,黑龍則留在獵人村,能保護獵人村的安全。可經二女這麼一說,他又決定聽從二女的意見,騎着黑龍、帶着小紫。因爲他的思考方向和二女所想不太一樣。
如今衆人與五老會、利劍行動組、蜀地沈家有了或明、或暗的仇怨糾葛,主要戰場必然在湖州,而獵人村也將是敵人關注的地方。他偷偷潛回湖州固然能在暗處出手起到奇兵的效果,可若是大張旗鼓的縱馬南下,定能將敵人的目光吸引至他的身上,那時湖州和獵人村所承受的壓力就會相應減少,更能讓蘇煙兒帶着盧石,消失在敵人視線裡。
這事兒做起來值呀!
方無邪衡量利弊,拍板同意了二女的意見,就騎着黑龍、帶着小紫,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雖然江湖兒女辦事兒都是麻溜利索的,說走絕不含糊,可總要準備準備。關小妹這次沒有像初見方無邪時和他玩消失,她作爲地主,準備出去幫方無邪準備一些基本的東西。蘇煙兒坐着不走,她想和方無邪再多待一會。
敵人勢大,每一次分別,都有可能再無相見之期。
可葉酒兒卻不給蘇煙兒醞釀情感的機會,她雖然在裡屋吃糖葫蘆,但也能聽到方無邪決定要走的話,便從裡屋走了出來,直勾勾的瞅着方無邪道:“走?我、跟你走。”
方無邪很怕面對葉酒兒,他覺得葉酒兒已經很可憐了,不應該再牽扯進無窮無盡的麻煩當中。可他又無法對葉酒兒說出拒絕的話,畢竟在地下時,他們發生了那種關係。
此時葉酒兒要跟方無邪走,這讓方無邪很爲難,但更爲難的還在後面。
關黎除了和蘇煙兒犟嘴外,和別人相處時都非常溫柔,她拉着葉酒兒的手道:“酒兒,他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你對這個世界還很陌生,跟着他只會讓他更加危險。”
關黎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讓葉酒兒聽話留在獵人村。可葉酒兒卻道:“我、火,保護他。”
又指了指方無邪,然後拍着高聳的胸口:“陰、陽相合,不怕。”
屋子裡的三人臉色都變了,誰也沒想到葉酒兒會在“大庭廣衆”下說出“陰陽相合”這種話。方無邪乾咳了兩聲,蘇煙兒臉都紫了。關小妹仔細的打量一番葉酒兒,她覺得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葉酒兒絕對未曾破身,可葉酒兒單純不明世事,既然未曾破身,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這個、酒兒,你聽我說。”方無邪從關黎身邊經過,順手牽羊偷了點迷藥,然後拉着葉酒兒進了裡屋,低聲道:“我教你的事情,你都忘記了嗎?不是告訴你不能隨便說出這樣的話嗎!”
葉酒兒蹙眉道:“你、走,我跟着。”
“可這次你必須留在這裡。”
方無邪見葉酒兒抿着嘴不答應,只能繼續勸道:“你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留在這跟關黎姐姐好好學,等學會了,讓她帶着你去找我。”
葉酒兒依舊不說話,方無邪有種要瘋了的感覺。
關黎嘆了口氣,這種事兒她也沒辦法,見蘇煙兒淚眼婆娑的,便拉着蘇煙兒離開了村委會,去給方無邪準備行囊去了。
晚上十一點,獵人村的篝火熊熊燃燒,村口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方無邪翻身上馬,朝關寶、蘇煙兒、關小妹拱手作別。小紫從黑龍長長的馬鬃裡露出個腦袋來,對蘇煙兒肩頭的小白吱吱叫了兩聲,見小白沒有理它,又縮了回去。
方無邪一夾馬腹,黑龍輕嘶一聲,縱身向南衝入山林,只留下踏踏的馬蹄聲迴盪在空曠寂寥的雪原裡。
關寶搖搖頭,當先返回村子。關黎對着翹首南望的蘇煙兒道:“別看了,還能看出花來不成。想想怎麼去勸葉酒兒吧,這人也真夠混蛋的,偷我的藥把人迷暈,然後拍拍屁股就走了,這爛攤子該怎麼收拾!”
“愛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反正你答應照顧她,又不是我答應。”蘇煙兒轉身就回了村裡。
關黎搖頭苦笑,獵人村的危機不可避免;和方無邪分別或許再無相見之期;一個被迷暈拋棄的女子還等着她去處理,她也是很苦惱呢!
村民們在篝火旁嬉鬧守歲,她心裡煩躁,索性倒在厚厚的雪地裡,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還有不時飛射到天空的鞭炮煙火,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不去惦記。
村民們喧鬧的聲音在羣山中迴盪,更襯托着夜空的寂寥。散落飛舞的雪花沒有讓夜晚鮮活起來,反倒讓人覺得一種凝固感。
過年了,歇一歇吧!
這些年爲了先知的傳承、爲了靈魂印記中的“任務”、爲了疑似愛人的奮鬥、爲了朋友們的安危,她真的很累了。
關黎倒在軟綿綿的雪地裡,覺得時間凝固了、空間也凝固了,甚至從進入四階後就在體內運轉不休的氣勁也凝固下來。
她閉上了眼睛,天地俱靜,真想無牽無掛的靜靜離開。
“轟……轟……”
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傳來,初時還很遠,可很快就到了近前。關黎凝滯的氣勁被這聲音激發,霎那間沿着脊椎大龍破三關、登玉頂,一條細弱的溪流突然變成了九天之水滾滾奔騰而下,將胸腹洗滌一清,而後歸入氣海,由此往復不休。
她體內的氣勁,竟然在這一凝滯、一動念的過程中,完全轉變爲真氣,徹底邁入了五階罡氣境的行列。
“撲……”
一輛紅色的牧馬人從村子裡衝出,在村口急轉彎兒時揚起一蓬雪噴向雪地裡的關黎,卻在臨近關黎身體的時候靜止下來,化成一片藍色的冰晶。
關黎隨手將冰晶掃開,翻身站了起來,對着急速駛離的牧馬人喊道:“你不等着帶盧石了?”
“在路上見面。”蘇煙兒的聲音直接傳到了關黎耳中。
關黎搖着頭輕嘆,剛要返身回村,耳中又傳來蘇煙兒的聲音:“抓緊修行別死了,下次見面,讓你見識一下什麼纔是六階先天。”
關黎喃喃自語道:“本姑娘會死?真是笑話。哼,話說當年要不是怕你早早死了,本姑娘纔不會當這勞什子先知,最可氣的是出力不討好,被你記恨了這麼多年。你可是欠着我的,一定要保證不會死才行呀!”
踏踏的腳步聲從村內傳來,關黎笑了笑,暗罵自己修爲進階時心神不穩,竟然將這些年來從不曾說出口的秘密說了出來,好在周圍沒人,蘇煙兒也早已走遠,隆隆的機車聲必然將她的輕語掩去。她吐了下舌頭,把大門徹底關上,去村委會將葉酒兒弄醒去了。
蘇煙兒的車技非常好,即便在夜晚雪路上,也能完美的操控汽車飛馳起來。但她開出不遠就停了下來,只因她雙眼裡已經盡是淚水。
“混蛋,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這麼多年我看你不順眼,不是因爲你搶了先知這個身份,而是你明明是在幫我,卻要裝出一副佔了多大便宜的模樣。本姑娘哪裡需要你的幫助,要生要死是我自己的事,真當自己是救世主不成!”
蘇煙兒嘴裡這麼說,卻抑制不住眼淚向外流,流成了大海汪洋。
方無邪本以爲他知道黑龍全力奔跑起來的速度有多快,可當黑龍沒有任何顧忌真正跑起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的想法實在太淺薄了。
在經歷過地下深處絕對的黑暗後,方無邪已能在黑暗中勉強視物,但此時此刻,他的這種能力幾乎沒有任何作用了。黑龍全速奔跑的速度已經超出了他對“馬”的認知,黑壓壓的樹木在視線裡連成一片,變成巨大的黑雲迎頭砸過來,又在每每被“砸中”的瞬間從他身邊掠過。他的視線裡只剩下黑色,已經難辨物體了。
因速度太快,方無邪根本看不清路,索性緊緊的貼在了馬背上,讓黑龍自己奔跑。他則在評估黑龍的速度。
“竟然能跑這麼快,雖然和小白相比還差一些,可你是在森林裡跑,難度要高出很多。”
“按照這速度,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就用不着虛指了,甚至還要超出許多。”
“喂,你以前跑得沒這麼快呀?上次咱倆去湖州,可整整走了十天。”
方無邪貼着黑龍的耳朵大吼,黑龍不時晃晃大腦袋,跑得更起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