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軒看着低下跪着的小安子等人,陰沉着臉道:“今日到底怎麼一回事,爲何無端出現蜂羣襲人!”
原來,鳳未央想在院子中走走,看一看剛擺進來的金菊,也不知何故涌來一堆黃蜂,直朝人羣撲過來。
當時的場面很混亂,綠柳這個時候衝出來護駕,死死護住身後的鳳未央不受黃蜂的叮咬,而已經有人點燃旱菸開始驅趕蜂羣,不過鳳未央裙襬下見紅,惶恐不安的宮人趕緊去請太醫,和稟報宣政殿的宋志軒。
好在有驚無險,腹中的孩子已保住,只是鳳未央的身體爲此要受罪不少。
宋志軒擰眉沉思起來,“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蜂羣。”
錢忠明看了看外頭金燦燦的金菊,“大概是受花卉的吸引,才成羣結隊地飛來採粉的吧!”
這話宋志軒顯然是不信的,不由得眉頭高挑地看向錢忠明,而皇后聽聞紫蘭殿出事,親自挺着大肚子過來探望。
“臣妾見過皇上。”顧來儀屈膝向宋志軒行着禮。
宋志軒陰沉的面色緩和下來,起身牽起眼前的顧來儀:“皇后你的身子不便,怎麼還過來了?”
顧來儀往宋志軒身後看了一下,柔柔地道:“紫蘭殿出了這樣子的事,臣妾身爲皇后怎能不來?倒是鳳昭儀不知如何了……”
“回皇后,鳳昭儀已經無礙,這幾日多臥牀靜養即可。”錢忠明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顧來儀的問話。
顧來儀點了點頭,“真是虛驚一場。不過錢忠明,你們太醫院務必要保全好鳳昭儀與腹中的孩子,萬不可有何差池!”
宋志軒已走來牽過顧來儀走往前殿上,而後看着低下一干等跪着的宮人,由着顧來儀開口發落:“今日無端引來蜂羣,也怪在你們不警醒,好在鳳昭儀無礙,免了你們的性命。”
紫蘭殿的宮人叩頭謝恩:“謝皇上與皇后開恩。”
一衆宮人起身後,容嬤嬤便上前一步稟明道:“鳳昭儀能沒事,也全因有皇上與皇后的福澤深厚庇護着。不過這次還是多虧了綠柳姑娘及時出現,捨身犯險才得以讓鳳昭儀全身而退。”
“哦,還有這麼一忠心護主的丫頭啊!把人叫上來,本宮要重重賞她,若是沒有她捨身救主,紫蘭殿的情況難以想象!”顧來儀一副善罰分明的模樣,期待那個叫綠柳的丫鬟上前。
不多時,就走進了一個婷婷嫋嫋的女子,柔柔弱弱地跪下來:“叩見皇上與皇后,奴婢是綠柳。”
“擡起頭來,讓本宮與皇上看看。”顧來儀喚道,底下的綠柳便緩緩擡起頭看向前面的帝后,看到宋志軒時一顆心砰砰地亂跳。
“模樣生得不錯,心也是個好的,不愧是鳳昭儀一手調教出來的丫鬟。”顧來儀說這話的時候,不時地看向身旁的宋志軒。
“說吧,你想要什麼,念在你護主有功。”宋志軒醇厚的聲音揚起。
綠柳身子抖了抖,趕忙垂首墊在雙手上:“奴婢不需要任何賞賜,護主是奴婢的職責,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候鳳昭儀,伺候皇上……”
宋志軒眸子一凝,便抿脣不語了。
顧來儀倒是體貼,側頭對宋志軒道:“皇上也是聽聞紫蘭殿有事,撇下手上的政務而來的吧?左右鳳昭儀已無礙,皇上若政事繁蕪可以先擺駕回宣政殿,賞罰之事就交由臣妻吧。”
“也好,皇后身爲六宮之主,後宮的事理應由你處理,那朕就先回宣政殿了,幾位大臣還等着朕回去商議朝事。”宋志軒便起身擺駕離去。
“恭送皇上。”皇后起身走下來,領着後面的宮人送走宋志軒。
顧來儀回身坐到主位上,看着底下宮人說道:“紫蘭殿的事,本宮本不應該插手,可如今鳳昭儀臥牀不起,那這賞罰之事只能由我來做主。綠柳救駕有功,念在鳳昭儀有孕在身無法侍寢,皇上來了總有人幫着伺候,本宮也就擅作主張把她賜作采女,跟隨鳳昭儀一同服侍皇上!”
說完這番話,顧來儀一刻也不想多留紫蘭殿,便領着人回了長樂宮。
顧來儀坐在鳳輦上,嘴邊高揚起一絲冷笑。
這一羣蜜蜂沒有嚇到你,那本宮就再添加一點佐料,等你醒來聽聞自己的侍女封爲采女,最好是能氣急攻心,看你還能如何保住腹中的胎兒!
而且顧來儀不怕人去查,這羊毛出在羊身上,蜂羣突然出現在紫蘭殿的園子,還是因爲這個綠柳一心想攀龍附鳳,聽從容嬤嬤的建議,託人從宮外購買來一種昂貴的香料,企圖吸引百蝶縈繞而舞,望能得到宋志軒的注目。
可惜啊,蝴蝶沒吸引來,倒是引來了羣蜂。
宋志軒在宣政殿聽着鍾焉的稟報,便把手中的奏摺仍在案桌上,黑沉着張臉不作聲。
皇后到底安的什麼心,縱然那宮婢救駕有功,也斷不能擡爲采女。而且此次的蜂羣來的蹊蹺,宋志軒沒有命人去查,那是因爲宮中三位妃嬪都是有身孕的人,查出一方都不見得是好事!
東魏後宮除了皇后,只有四等宮妃,那邊是昭儀、淑儀、美人、采女等。顧來儀身爲皇后,執掌後宮事務,自是有權利給宮人開臉,只要不是逾越了規矩,宋志軒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次把鳳未央身邊的宮女擡作采女,雖是擅作主張了些,可宋志軒也不好去長樂宮找皇后說什麼。
鍾焉在底下垂首請示着:“皇上,可要奴才去把那個叫綠柳的宮女處理了?”
宋志軒已不能讓鳳未央再受到什麼刺激了,便揮手讓鍾焉去把這事給辦了,沒了不忘添加句:“務必要辦得妥當,切不可讓鳳昭儀知道此事!”
“奴才曉得了。”鍾焉領命而出。
第二日,剛被擡爲采女的綠柳,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失蹤了。
而紫蘭殿的人統一受到了指示,口風嚴謹,一個字也沒敢在鳳未央面前提起關於綠柳的事。
“辛月大意了,沒想到讓綠柳鑽了這麼大的空。”辛月自責的道。
鳳未央氣色虛弱地服用着湯藥,喝到一半也是喝不下去了,只好對邊上的辛月道:“這不怪你,只能怪長樂宮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還有,去告訴鍾焉,我想見一見綠柳!”
這跪在地上服侍鳳未央服用湯藥的蕊心,出聲喚道:“娘娘……”
鳳未央伸手摸了摸蕊心的髮髻,於蒼白的臉上笑了笑道:“她與我畢竟是主僕一場,我總是要送一送她的。”
顧來儀也太小看她了,綠柳就算是已經上了龍牀,鳳未央也未必會眨一下眉頭。只是她痛心綠柳爲了攀龍附鳳甘願被人利用。鳳未央不是沒有給過綠柳機會,幾次三番給她離開皇宮安穩過日子,她還是要走上這條絕路。
將養了五日,鳳未央坐上一頂轎子來到綠柳被關押地方,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綠柳,小姐來看你了。”蕊心走過去撥開綠柳蓬亂的頭髮,露出對方的一張小臉。
綠柳散焦的雙目環視着四周,終於鎖定了前面端莊貴氣的女子,一把推開身邊的蕊心,直朝鳳未央衝過來。
一旁的小安子向上前阻止,以防綠柳傷了身懷六甲的鳳未央,卻被鳳未央隻手揮下,有辛月在身旁,一個綠柳傷不到她。
綠柳來到鳳未央跪下,哭求道:“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畢竟是服侍自己十幾年的丫鬟,如今看見她這般模樣,鳳未央心頭也是軟得緊,可還是硬着聲問她:“你可知所犯的何錯?”
綠柳愣了愣,腦子像是有些不好使的一樣,仔細想了想趕緊道:“奴婢錯在不該懷有齷蹉的心思,一心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還請昭儀娘娘寬恕奴婢,饒了奴婢的性命吧!”
蕊心急色地道:“綠柳,你怎麼還不說實話?”
這個節骨眼了,她爲何還不肯說實話。
“綠柳,你能有攀龍附鳳的心思,我不怪你,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可是你不該聽信讒言,爲了一己之私引來蜂羣暗害於我。”鳳未央看着腳底下的人,冷冷地道。
綠柳聲音淒厲地喊道:“蜂羣?蜂羣不是奴婢引來的,娘娘你要相信綠柳,綠柳可是從小到大服侍您的婢女,怎麼會包藏禍心暗害於你?”
“就是念在你自幼服侍我,我才屢次讓你出宮,免遭她人利用。可你偏要被私慾矇蔽心頭,那你說說這件衣裳你當日在上面都塗抹了些什麼?”鳳未央讓小安子往地上擲出一件衣裳,正是綠柳當日所穿那件衣物。
綠柳一臉頹敗下來,只能如實交代着:“奴婢那天確實穿了這件衣裳,希望能引來百蝶起舞,可奴婢真的沒想過要引來蜂羣,會害了娘娘受驚。”
鳳未央有些痛心疾首地問:“那我問你,你是如何得知這種能引百蝶的香料?往日裡你塗抹的那些胭脂水粉,我本不說也就罷了,因爲那些根本不是一個做丫鬟的人能用得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