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軒心中怒氣不減,冷哼道:“你既然已做了,還有何不承認!你不吐口沒關係,朕自會拿顧雲澤開刀。”甩下這一句話,便轉身離去。哪知,衣角卻被人緊緊攥住。
“皇上,您當真就這麼討厭我嗎?”顧來儀此刻已用最卑微的姿態,用最後的一點奢念,從男人口中問出一點點安慰。
宋志軒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從未如此卑微到塵埃的顧來儀一眼,沒有答她的問話,只是冷冷吐了兩個字:“放手!”
顧來儀站不起來,極力仰望那個遙不可及的男人,哭問到:“志軒,你的那顆心,當真就沒有我顧來儀的半點兒影子嗎?我如此的愛你,爲你付出了一切,你哪怕是愛過我一天,我也不至於如此恨鳳未央……”
女人的哭求,男人的沉默,瀰漫在整個冷寂大殿上。
片刻後,宋志軒冷到空氣會結冰的聲音揚起,“你這又是哪齣戲,是在乞求朕的愛嗎?當年朕就跟你說過,娶你不是因爲喜歡你,或者是愛你,而你也別從朕身上奢求這些。如今,你這又何必作踐自己,如此哭着問朕心裡頭有沒有你!”
宋志軒微紅着雙眸,點了點頭:“好,朕如今也再告訴你一次答案,你在朕心裡沒有半點位置,你只是當年的一個聯姻工具,以前不會愛上你,如今也不會有半點留戀你!”
顧來儀頹敗的放開手,仿若她築建起來的世界在狠狠坍塌,一切都變的支離破碎。原來,還是她太過奢望了,原以爲通過自己的努力會改變他的心,自己的勇往無畏,也能夠奪走鳳未央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是,她卻錯得離譜,錯得如此可笑。
宋志軒仰起頭,因爲腦仁漲得眼眶一陣酸楚。這個女人到底陪伴他多年,不論是苦難還是富貴,她都一直陪在身邊,不離不棄。
他是不愛她,可她是他孩子的母親。當年把她娶過門時,雖親口對她說不會愛上她,但也承諾過不會負她,會好好待她一輩子。
顧來儀還是堅持再問道:“志軒,能否再問你一個問題。”問完,她也便可以死心了。
“你問吧。”此刻,如此傷了她的心,並不是他所願之事,她想問便讓她問個夠,日後恐怕再無這樣的機會。
顧來儀整理好最後一點兒心情,道:“你與她是在年少便相識,我知道自己一開始就輸在時間,可愛讓人盲目,讓人心生怨懟,我便是如此見不得她如此享盡你的一切柔情。如此,才犯下種種的錯事。只是,當年若是你先遇見的我,你選擇的人會不會是我,而不會是她鳳未央?”
顧來儀把一切都給了他宋志軒,不是她不好,而是她從未得到過想要的東西。越是想要,越是得不到,所以纔會變得如此偏執。
她變得如此,宋志軒多少有責任。
所以,爲了能夠讓她死心,也能夠圓滿,不管是欺瞞也好,還是真的也罷,宋志軒平靜地開口道:“也許,會吧……”
只留下一句“也許會吧”的話,男人就此揚長而去。此後,直到宋志軒的駕崩,二人就此就不再見過一面。
顧來儀靜靜地笑了,笑靨如花。
他的這一句也許,已經夠她過餘後日子了。顧來儀不會在怨懟誰了,要怪只能怪老天的作弄,既然讓她與他相遇,卻不是第一個他相遇的女人,所以她只是輸在了時間上,並不算是徹底輸給了鳳未央……
夠了,顧來儀已經足夠了!
四月底,宋志軒命大理寺稽查當年鳳未央隨軍背上,在誕下皇長女與三皇子時,無故遭受刺殺一事。以及,當年鳳未央從汴京回金陵,從南陽派去的殺手的是,也一併稽查。
以此便查出了顧家的幺子顧雲澤,當年他的雙目被鳳未央弄瞎,幾年後被錢忠明醫治好,以及肩甲處的傷疤,也正是在那時候所留下。
顧雲澤與顧來儀所犯之事,原本足以累及整個顧府,就算不入獄問斬,也會發配八千里勞役。可惜顧來儀在冷宮中,令人呈上一樣東西,宋志軒才選擇放顧府上下一馬。
清涼山上。
原以爲鳳未央會小住半月便會回宮,哪裡知道她一住,便是小半年,無論多少人上來請,她都不願下山回宮。
宋志軒也不逼她,等她想回宮了,便會回來的。
至此,宮中再無有新人入宮,或者受寵晉封。
除了五月份時,晉了安朝玲的位份後,宮裡頭除了山上的鳳未央清心禮佛外,也就安氏和紀氏兩位昭儀。
鳳昭儀久不下山回宮,皇后之位又是懸而不立,大家都以爲鳳昭儀已是退出後位之爭的姿態,便紛紛轉投紀氏與安氏的旗下。
如今,後位的熱門人選,便是紀昭儀與安昭儀二人。
雖然二人都無所出,可勝在膝下都有養子。
安朝玲由五皇子在手,又是太后的親侄女,她代表京中大部分即將沒落的士族,不少有威望的老臣選擇支持她。
紀春華正盛寵,雖出身貧寒,但勝在是皇帝的救命恩人,如今收養廢后留下四個孩子,代表着寒門士子,不少新生代官員選擇投奔她。何況,顧氏一族還未算真的倒下,只要紀春華一直無所出,那麼她當了皇后,也有益於皇長子日後登基的可能。
鳳未央雖選擇沉默,但她威望在外,有垂範天下的典範,加之她又是宮中唯一有所出人,其實力不容小覷。原本她就是宋志軒的原配,被接入宮前,就被贊有母儀之美。
如今的後位,原本毋庸置疑就非他莫屬,只是她一直躲在清涼山上,不禁令不少人大失所望。
鳳未央坐在亭子內,執着一本書,悠悠念出聲:
一尺深紅勝麴塵,天生舊物不如新。
合歡桃核終堪恨,裡許元來別有人。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輕揚的男音,從背後響起,伴隨着冷哼,感嘆地道:“好一句‘入骨相思知不知’啊!只可惜,相思人不懂解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