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莫少璃自和程諾合作後第一次來程宅。
只是此刻，她卻沒有欣賞宅院內銀裝素裹中雕樑畫棟，亭臺樓閣，曲徑通幽的心思，進門後就跟着下人匆匆去了程諾的書房。
宋恪這次派人去江南刺殺沈策是真的下了死手，刺客帶着的武器暗器上全部淬了數遍的劇毒。也幸虧當初程諾離京去江南時，莫少璃特意從璃園藥庫選了最好的藥讓他帶去，說道：“居安思危，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
卻不想竟真的被她言中。
程諾果真在江南遇上了事，若不是隨帶了藥，只怕……
此時，莫少璃看着眼前傷勢雖愈，餘毒也清，但卻仍舊面色蒼白的程諾，心中滿是愧疚。
若不是她一意要讓他去江南幫沈策救援賑災，他現在應該正好好的在鋪子裡巡賬着呢，怎麼會平白在江南受那麼多苦，還差點喪命？
“程先生，你可還好？”半響，她輕聲問道。
“能再次見到姑娘，就已是很好。”程諾微笑回答。
莫少璃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溫暖笑容，怔了片刻，也慢慢露出了笑臉。
他說的對，能再次安然相見，就已是很好的結局。
時光飛逝，又是一年節來到。
這些年莫府因爲這樣那樣的事，又因爲當家主母莫大太太起伏不定，時好時壞的心緒，莫家好幾年都沒有認真過節了。
對此大家也都漸漸習慣。
所以，對今年的節，便也都沒有什麼了期待，尤其是對莫家下人而言。
“已經好幾年沒有領到府裡的利是賞銀了！也不差今年這份！不鋪排好呀，不鋪排咱們也能消停些，回去和自家人關起門守個歲也沒有什麼不好！”婆子們自我安慰道。
“大娘們說的是！上次劉府丫鬟跟着劉夫人來串門子，我和她私下裡說閒話。聽她說呀，她們家老爺說了‘每逢節家裡必要笙歌，夜夜弦舞，歡歌酒宴，接杯舉殤，不能太冷清，顯得不吉祥！’那麼一來，主子們喜慶了，吉祥了，卻只忙累壞了下人，說是年年節忙得連吃飯睡覺的功夫都沒有！”丫鬟們也如是說。
……
就在大家都以爲今年莫府節會同往年一樣，悄默聲息地如常而過。
卻偏偏，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大太太忽然興起，竟想要把新年大肆辦起來了。
她對莫老太太說道：“五丫頭四丫頭明年都要嫁人了，今年是她們在家裡過最後一次新年，倒應該鬧鬧！”說着還又嘆氣道：“明年咱們家可就沒有這麼多人了，都是人家的人了！”
聽着甚是感傷。
對她這提議，莫老太太並沒有反對。
但莫老太太不反對的理由卻不是因爲莫少珍和莫少瓊，她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樁緣由。
今年府裡喜事多，老四成了親，四丫頭過了定，五丫頭……諸暨吳家的媒人也在臘月到了京城，上門提了親，換了庚帖，合了婚……都是喜事！
“是該鬧鬧了！”她也說。
因而婆媳倆雖然各懷心思，卻有志一同地都想要把今年的新年鋪排起來，商量着就過年的事定了下來，而後就漸漸說到年後請人來府裡吃酒席的話上。
莫老太太道：“威遠侯楊家要請，承恩伯方家也要請，韓家，何家，黃家，範家……都要請！親家老爺如今也在京城，到時也要請來！”最後這說的是吳氏的父親吳老太爺。
吳氏雖然聽着這一長串的名單，覺得十分疼。
哪家來都是要出銀子辦酒席的呀！
過年的那些雞鴨魚，那樣不是死貴呀！
然……
她想想心裡的事，卻也都咬着牙一一應承了下來。
等莫老太太說完了，吳氏就笑着說道：“既然要請威遠侯楊家，那長寧侯許家也不能缺了！排好子，哪天也請一請長寧侯家來？”
莫老太太道：“能請來當然最好！只他家既和咱們不是姻親，又沒有什麼交，只怕……”
吳氏忙說：“怎麼沒有交了？四弟和長寧侯可一直常來常往的！”
莫老太太想想也是，老四和長寧侯由來交匪淺，兩個月前長寧侯還又帶着兒子來求親，關係又進了一步。可……只一件，老四雖和長寧侯交往多年，但卻從來沒有把這關係延伸到後宅，長寧侯夫人那邊……
莫老太太就有些猶豫。
吳氏看了看莫老太太的神色，心裡便猜出她所想，就笑道：“娘有什麼爲難的？給長寧侯府下帖子的事交給四弟和四弟妹不就行了！”
“這倒也是！柳氏在威遠侯楊家的時候和長寧侯夫人關係也算不錯！”莫老太太想了想，就接受了吳氏的建議。
吳氏又和莫老太太說了幾句話，就告辭出來，去了冬曦院，把話對柳佳慧說了一遍，道：“……這也是孃的意思。”
柳佳慧笑道：“既然是孃的意思，等老爺回來我告訴他就是。”卻並沒有給吳氏十分確定的答覆，也是不想越俎代庖，答應得太快，回頭莫駿爲難。
吳氏心裡暗罵柳氏滑，臉上卻依然堆着假笑，說道：“那這事我也就算替娘交待給弟妹了！”說着起告辭。
柳佳慧微笑着送她到門口，轉回來後對念秋低聲說道：“你去打聽一下，老太太怎麼忽然就想起要請長寧侯夫人過府了？”
念秋悄悄去打聽了，回來後對柳佳慧說道：“其實不是老太太的意思，而是大太太想要請長寧侯一家來。老太太是有些猶豫的，大太太就把事推到了老爺和太太上。”
柳佳慧聽了，琢磨了片刻，也想不出來吳氏請長寧侯一家來莫府有什麼用意。
等到莫駿回來，她就把吳氏的話告訴了他。
莫駿倒不覺的有什麼不妥，說道：“大嫂大致也是因爲覺得上次侯爺來求親被拒了，心裡過意不去，所以特地請來侯爺和侯夫人過府，也是賠禮的意思罷。”
柳佳慧：“……”
她這個夫君，她也是沒法拯救了。
可是有些話，她還不能明說，只好笑着說道：“許是如此了。”
莫駿就去了外書房，給長寧侯寫帖子了。
柳佳慧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嘆息一聲。
不知吳氏這次特特把長寧侯夫婦請來，可是與七七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