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悄悄打了個呵欠，打起精神騎馬到建和坊的十字大街上，尋着有名的點心鋪子買了幾樣小食品，一回到鐘鳴院，她分了一包給丫頭們嚐嚐，其餘的就拎回房間，順便睡個回籠覺。
等她睡醒了起來，纔再出門例行公事，四處轉了一圈，那幾包小食品就這麼一路走一路分掉了，冰窖和東廚房都沒落下，她其實是個很照顧手下人的上司，只要乖乖聽話好好做事，就會不定時地有點甜頭嘗一嘗。
在東廚房裡，衆人告訴她關秀梅她們還沒來過，聽說依舊在養傷，二夫人雖然下令打五板子，但其實傷勢更重，婆子們可沒手下留情，估計還得養好幾天才能下地幹活。
這也很正常，世代家生老僕怎麼可能會對剛進門的新人看順眼，沒事都要找點事出來耍一耍老人的威風，結果那四個不長眼的傢伙白白送肉上砧板，就這麼吃了一頓苦頭。
廚房衆人一再向白蔻保證，等關秀梅她們四人來了，一定叫她們難受到有苦說不出。
而在這些人當中，身份最尷尬的就是曾珠了，就連平時與她親近的廚娘，這幾天都在拿話試探她，看她會傾向哪一邊。
平時大家玩得好是一回事，關鍵時刻知道誰是自己主子是另一回事。
所幸昨天午宴後發生在己誠堂的鬧劇被及時下達了封口令，沒有傳遍府裡上下，妯娌之間鬧矛盾是絕對的家醜，連下人都最好不要知道。
等衆人都說夠了，曾珠悄悄地把白蔻叫到外面夾道說話，與她商量平衡之策。
“我這幾天抽空回家跟家裡男人也商量了一下，大夫人這二十多年待我不薄，我雖然是二夫人的陪嫁，但我也不是那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
“那麼曾管事打算怎麼做？她們四人區區五板子的傷，打得再重，養半個月也該好了，那時差不多就是九月底，年底走親訪友交際應酬的季節開始了，三小姐和五小姐不能再在家裡裝死了。”
“讓小姐們背菜譜的建議我提過了，二夫人會不會採納我不知道，廚房這邊又不能明着拒絕，所以我想先給她們在邊上看的機會。”
“怎麼看？”
“調教新人，不可能不讓人在竈前圍觀，你擅長的夷人點心有很多特殊步驟，我們只讓她們看中間的過程，但是要用什麼配料、麪糰和麪糊要揉要攪到什麼地步都避着她們，叫她們看了等於沒看。”
“你要保持公平公正的好人形象，誰來做干擾她們的惡人？”
“大家都可以做惡人，他們都樂意的，二夫人這行徑着實不地道，原本根本不必弄成現在這糟糕模樣。”
“行吧，這事就交給你了，你看着辦，我不過問。”
二夫人的命令，曾珠要聽，同時她和家裡人都不想放棄現有的收入和地位，這是大夫人給予的，所以兩邊爲難的是曾珠，不關白蔻的事，她在這件事上面只需做個無辜者就好。
再三表明完自己的態度後，白蔻回到鐘鳴院，去小廚房找水喝時，就聽丫頭們正拿世子用彎針別住牀帳的笑話，這小廚房與己誠堂共用，顯然大夫人和龐媽媽已經知道這事了。
白蔻在心裡立刻就把新輪值的兩個人打了個大紅叉，一個都不留用，嘴巴太快了，什麼事當說什麼事不當說一點分寸都沒有。
讓大夫人知道了兒子用針彆着牀帳睡覺，這不明擺着告訴她是用來提防半夜丫頭爬牀麼，要是大夫人多想一下，還不馬上就知道已經發生過丫頭爬牀了？
嘴上沒個把門的，不光坑別人，還坑自己，也不好好想想，少爺臥室裡的私房八卦是能隨便講出去的麼。
白蔻正腹誹着呢，己誠堂那邊過來個小丫頭，在食堂裡找杯子喝水，湊到白蔻耳語了幾句。
龐媽媽有請。
白蔻擱下茶杯起身就走。
龐媽媽就在通往己誠堂的夾道里等着，見白蔻出來，衝她擠眉一樂，白蔻就知道肯定是爲今早那事。
“龐媽媽有事吩咐？早上從建和坊回來，帶的小點心忘了給媽媽留一份，下次一定記得。”
“去，少給我打馬虎眼，我能饞你這一口吃的？”
“那龐媽媽是有別事？”
“裝無辜？早上是怎麼回事？有丫頭爬牀？還是已經爬過了？”
白蔻趕緊挽着龐媽媽去僻靜角落說話。
“龐媽媽，看您這話說的，丫頭都是臉薄的女孩子，哪敢爬牀呢，不敢！”
龐媽媽從這話裡聽出不同的味道來，胳膊肘頂頂白蔻。
“說，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世子長大了嘛，半夜吃了點嫩豆腐。”
龐媽媽咧了咧嘴，“喲，辦事了？”
“沒有，據說是摸了兩把，清醒過來後嚇着了，現在有點疑神疑鬼。”
龐媽媽一時也不知道是該擔心這少爺膽小，還是該慶幸男孩子還有點理智，表情一時有些古怪。
“那丫頭人呢？你事後怎麼處置了？”
“留用了唄，還能怎樣。”
“這個你們倒是挺能保密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那女孩子也怕讓人知道了會被人說是她主動勾引的。”
“這倒是，這般年紀的男孩子火氣漸旺，經不起人撩撥。三等就三等吧，你處理好了就行，我就這麼回稟夫人去。”
“我一會兒也收拾那兩個多嘴的丫頭去，剛輪到她倆輪值就出這個大紕漏，我可不敢再叫她們近身侍候，等世子下學回來就把人打發走。”
“這種瑣事你拿主意就行，到時候要補多少人，你把名單列出來提早告訴我。”
“好咧。”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才分手各自做事。
龐媽媽跟大夫人回了話，聽聞兒子半夜佔值夜丫頭的便宜，大夫人也是情緒複雜，不知道是該欣慰兒子長大了，還是擔心他哪天弄大了丫頭的肚子，畢竟半夜三更幹壞事誰能發現的了，等察覺到早就晚了，這麼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早點給兒子放兩個通房丫頭能安心些。
白蔻回到正院找美輪美奐她們四個老丫頭，問她們是誰管不住嘴巴，一下子就把人給找了出來，但不驚動她，只是默默地記下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