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無雙輕聲戲謔道,“只要蒙將軍捨得那兩匹汗血寶馬即可。”
蒙染惶恐道,“皇上這是羞煞微臣了。”
……
清晨中,雁門關的霧氣還未散去,山谷間雲霧繚繞,涼氣恣意,兩匹駿馬從軍營中駛出來,飛石走沙瞬間沒入這霧氣之中。
一對無福拜壽的彩瓷玉碗被打碎在地上,太監宮女們噤若寒蟬。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小主子發這樣大的火,平日裡雖然愛戲弄他們,可是不曾這樣板着臉。
連暖上前蹲下身來看着碎了玉碗一臉的惋惜,他心疼的看向豆豆,“這對很貴!”
這對彩色玉碗是御無雙因爲豆豆熟練的將萬字文背的一字不差,一時高興便賞給了豆豆。據說是西族族長在圍獵時發現了這塊稀世月光玉石,便將它打磨成一對玉碗,進貢給西楚皇上。
鬼魅也聽到了動靜,他看了看蹲在地上的連暖,皺了皺眉,“別撿了,玉已經碎了,無法復原。”
豆豆走到鬼魅的身邊,一臉的肅然,完全不像平日裡的鬼靈精怪,“若是有人辱沒你的父母雙全,你該如何?”
鬼魅抖了抖手中的劍,眼眸裡滿是戾氣,“殺之!”
豆豆揹着手走到門前,將兩扇大門關上,屋子裡的光線驟然變暗,稚嫩的臉龐多了一份與其年齡不符的陰沉。
他揹着小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良久說道,“我相信爹爹和孃親定然無礙。”
他轉而看向連暖,“暖哥哥,陪我去一趟皇祖母的寢宮。”
天際泛着魚白,殘月的模糊的身影慢慢的散去,冷風吹去豆豆軟軟的髮絲,他揹着小手走在長廊之中,臉色暗沉,直到到達太后的寢宮前,他才換上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
風太后揉着眉心,坐在軟榻上,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許多,斑白的髮絲鬆鬆垮垮的垂在兩側,臉上的細紋堆積在眼角眉梢。
“御樓,當初連滄月進宮的時候我便有些異議,只是看着無雙癡情,且那孩子也乖巧懂事,誰知道如今竟
然造下禍端,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快刀斬亂麻,哎……悔不該當初啊!”
御樓凝眉道,“不要妄下結論,不是還沒有找到屍首呢?我會讓御階加派人手去尋找。”
風太后的眼眸顫了顫,“御階是個好孩子,有時間帶着他多在我跟前走動走動,畢竟……我虧欠那孩子的太多。”
“好。”他轉而又說道,“你也好替我勸勸他,這幾日我見他總是秉燭處理軍營事務,雖然尚在年輕,可是長此以往,恐怕傷身體吶。”
風太后無力的說道,“當前朝局動盪,若是無雙安然歸來,我定然會幫着御階相看幾個世家女兒,男人若是成了家,就不會一心撲在政務上了。”
秦嬤嬤過來福了福身,“太后,該梳妝了。”
風太后從軟榻上緩緩的起身,聲音疲憊,“也好,是時候去會會這羣老骨頭了。”
御樓扶住風太后,“他們也是爲了西楚的大局着想,歸根結底還是無雙做的事情有違皇家德行。”
風太后坐在銅鏡前任憑秦嬤嬤爲她梳妝,她擡手撫了撫有些斑白的鬢角,“我是不是老了?”
銅鏡裡的女子已經毫無年輕時的美麗可言,有的只不過是堆砌的皺紋,斑白的鬢髮還有滿臉的風霜。
秦嬤嬤將沉甸甸的頭飾戴在風太后的髮髻上,“怎麼會呢,太后容顏不改,美貌依舊。”
風太后將手搭在秦嬤嬤的手術,“你呀,就別笑話我了。”
“皇祖母!”豆豆歡喜的跑過來抱住了風太后,他揚起頭,用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着風太后,“皇祖母今天真好看。”
風太后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她抱住了豆豆,“今天你這猴兒怎麼想到皇祖母了?我不是讓你禁足麼,怎麼又跑出來了?”
豆豆扶着風太后,“皇祖母,豆豆想你想的緊,豆豆好久沒有吃秦嬤嬤做的桂花糕了。”
風太后一掃多日的陰霾,戳着豆豆的小腦門,“你到底是想祖母呢,還是想桂花糕啊?”
“都想。”豆豆
佯裝害羞的說道,逗得一屋子人低低的笑了起來。
良久,風太后緊緊的摟住了豆豆,“哎,我可憐的孩子。”她起身握住豆豆的小手,目光彷彿要將雲層看透,“豆豆,你隨皇祖母一起上朝可好?”
豆豆佯裝好奇道,“是不是很好玩?”
“全是些脣槍舌戰的老匹夫,個個吵得我頭都大了。”
“豆豆不希望皇祖母的頭變大。”豆豆緊緊的握住風太后的手。
風太后笑了笑,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犀利,“豆豆,你怕不怕?”
豆豆篤定的搖了搖頭,“有皇祖母在,豆豆什麼都不怕。”他低垂下眸子,嘴角上揚成微不可見的弧度。
風太后握住豆豆的手走在長廊之中,金碧輝煌的長廊竟然曲曲折折,綿長無比,讓她恍如回到了以前,當年她也是牽着四五歲大的御無雙走在這條通往朝堂的長廊,往前一步便是心機叵測的朝臣,向後一步便是後宮三千幽深的宮殿,而她的手裡便握着西楚未來的君王,西楚的未來。
今天亦是如此,只是時過境遷,如今的她早已沒有了當時的鐵血手腕,甚至她的心早已失去了那個天平,今日若不是豆豆來找她,或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偏向誰。
御階看到風太后身後的豆豆時,濃眉一擰,琉璃色的眸子落在那張與御無雙相似的小臉上。
他心中明白,太后此舉不過是向朝臣表明她的態度,即使御無雙真的殯天,她也會選擇扶持小太子,而不是支持御樓爲新皇。
總管太監王儒海尖細的聲音響起,“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御階朝着魏源使了一個眼色,只見魏源上前道,“臣最近憂思難安,還請太后爲臣解惑。”
風太后眯了眯眼睛,“魏愛卿不妨說出來。”
魏源一躬身,“謝太后,臣要說的只不過是大家都關心的問題,皇上殯天多日,宮中爲何遲遲不肯發喪?如今只是民間與部分軍營白衣素縞,感念皇上的天恩,太后如此行事,是否讓朝臣寒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