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斤大米?這得夠多少人份的口糧?上官若愚想了想,按照夜月、夜靈、南宮無憂三人的身材,不像是吃貨啊,難道他們有囤積大米的癖好?
夜月面露一絲不悅,卻不願同這男人過多糾纏:“四十五兩銀子,三日內,我會送到糧鋪,絕不會拖欠你一分一毫。”
“可不止這些,說好的半個月內結算尾款,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就算在錢莊,也得有利息!一共一百兩,少一分錢,我都不會善罷甘休,別以爲是皇子就了不起了。”男人傲慢的看了眼前方破敗的府宅,神情略顯鄙夷,“告訴你們,若是不支付我利息,我就把這事告到大理寺,告到皇上那裡去!請天家替我鳴冤。”
“你!”夜靈壓制的怒火瞬間爆棚,“你根本是在搶錢!”
男人哼哼兩聲,擺明了一副搶的就是你們的表情。
誰不知道,皇上最厭惡的就是這位皇子,這事要是告到朝廷,他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
見風使舵、見高踩地的人永遠不缺少,尤其是某些毫無品德、人性的不良商人,而很顯然,南宮無憂就遭遇到了這種人。
夜靈只想一刀宰了他來泄憤。
就連夜月,心裡也不覺升起了一絲薄怒。
“咳咳,”虛弱的咳嗽聲,打破了三人凝重且充滿硝煙的氣氛。
夜靈和夜月同時轉身,恭敬的看向正一步步踱步走出的男人。
一席月牙白的錦緞,華髮高束,清冷如月。
“你若是想要去告御狀,去便是,一百兩銀子,我不會給。”南宮無憂站定在府外,一字一字緩聲說道。
清潤的嗓音,飄渺卻又不失優雅。
男人臉色大變:“你!你就不怕……”
威脅、挑釁的話語卻在對上那雙如古譚般深邃、幽冷的眸子時,消失在了脣齒。
“我不惹事,也不怕事,夜靈,送客。”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後,他再沒將注意力放在這個百姓身上,就算他沒有勢力,沒有寵愛,又如何?他依舊是南商的皇子!
夜靈冷着一張臉,逼近男人跟前,手起刀落,直接把人劈暈,然後拽着他的衣領,縱身躍起,準備把人帶走,免得他繼續留在這兒污染主子的眼睛。
“抱歉,又讓你見笑了。”眸光微微一轉,落在一直當隱形人的上官若愚身上。
“不不不。”她看戲看得很開心!
“要進來坐麼?”或許是從未主動發出過邀請,他的神情浮現了細微的無措與笨拙,又帶着些許緊張,似乎是在害怕她的拒絕。
面對這樣的他,哪個女人能夠狠心回絕?
上官若愚點頭同意,尾隨在他身後,步入府宅。
夜月心裡頗感奇怪,上官姑娘不是不肯進府麼?怎麼主子一開口,她就改變了主意?難道說,其實上官姑娘是在害羞?
他腦補着一些不得不說的故事,連帶着,看向上官若愚的目光也變得曖昧起來。
如果是上官姑娘的話,將主子交給她,似乎不是一件壞事。
若上官若愚知道他心裡的想法,絕對會氣到吐血。
進入前廳時,她被眼前空蕩蕩的大廳給驚呆了:“你這裡是剛遭過賊子的拜訪麼?”
我去,桌子呢?椅子呢?傢俱擺設呢?
南宮無憂漠然啓口:“那些東西,我已送去當鋪。”
“爲毛?”某人面露迷茫。
“……”第一次感到無措的男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他要怎樣告訴她,自己身處的窘迫處境?
“額!”看着他爲難的樣子,上官若愚貌似明瞭,“你缺錢用?”
寡淡的脣瓣微微蠕動幾下,他猶豫着緩緩點頭。
“你的俸祿呢?哪有做皇子做到要變賣府裡的傢俱的?”他還能混得再慘一點麼?上官若愚各種無語,她只聽說過皇子們過的是紙醉金迷的糜爛生活,可沒聽說過歷朝歷代,有哪個皇子過得這麼緊巴巴的。
南宮無憂未曾解釋,淺薄的眼皮輕輕闔上,一聲飄渺、細微的嘆息,若有似無的傳入她的耳畔。
“恩?”秀氣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她善解人意的開口:“好吧,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不過啊,該爭取的利益,你還是得要替自己爭取,別放棄自己的權利。”
“……”也只有她敢說出這種話,爭取麼?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麼?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越是善良,越是退讓,只會讓別人得寸進尺,咱們幹嘛要用自己的痛苦去成全別人的快樂?人嘛,得自私點兒,沒錢了,就問你那父皇要去,他手裡有的是銀子,不缺錢,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給的。”廢話!能不給麼?若是讓世人知道,堂堂皇子竟過的是這般可憐的日子,南宮煌絕對會惹來非議!爲了保全他的好名聲,他肯定會對南宮無憂好一點,至少明面上不會虧待他。
“你今日爲何而來?”南宮無憂對她的勸說未做任何的迴應,有些事,他不能做,也不願做,畢竟,那是他的父皇。
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沒把自己的話聽到心裡去,上官若愚各種怒其不爭,他敢不敢強勢點?拿出做皇子的氣魄來?在皇家還講什麼親情,講什麼感情?
她一方面爲南宮無憂的善良感到鬱悶,另一方面,又欣慰着,這世間還有如此少年,如水晶般透明、清澈。
尼瑪,這種人,都快絕跡了有木有?
“額,我隨便逛逛。”她訕訕摸了摸鼻尖。
隨便逛逛?南宮無憂頓時愕然,他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從丞相府一路逛到自己家中的。
“幹嘛?這裡我不能來啊?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上官若愚有些惱怒,她不就是無意識走到這裡來了嗎?他這是什麼表情?
連她自己也弄不清,爲何會這般在意南宮無憂的態度,又爲何會因爲他流露出的錯愕,惱羞成怒。
“我沒這麼說。”他無奈的嘆息道,“你若想來,隨時可以。”
“嗯哼,這還差不多。”上官若愚頓時滿意了,下顎得意的擡高:“對了,剛纔那事是怎麼回事?人家怎麼討債討上門了?而且你居然差人一次性購買了五十斤大米?吃得完麼?”
她狐疑的將南宮無憂的身板從上到下掃射了一圈,確實沒看出他是大胃王。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光吃不長的體質?
擦!爲毛這種體質會長在一個男人身上?思緒越飄越歪的某人,完全進入了羨慕嫉妒恨的情緒中,難以自拔。
她仇大苦深的目光,讓南宮無憂心裡浮現了絲絲困惑。
“你這人絕對是生來讓女人自慚形穢的,”上官若愚一陣唏噓,媽蛋!她也好想有這種體質,不用擔心自己會發福,可以看到什麼就吃,那絕對是人間最幸福的事。
“……”她究竟在說什麼?
夜月站在屋外,聽到上官若愚詭異的話語,開始爲自己剛纔的想法動搖,這樣的女人真的適合主子麼?她真的不會把主子給帶壞?
“我的事你無需操心,”南宮無憂輕描淡寫的將剛纔的鬧劇掀過,不願多談,“你昨晚……”
某個正在走神的女人渾身一僵,臥槽!他幹嘛突然提到昨晚?
“昨晚怎麼了?”她貌似無辜的問道,雖然被幫兇出賣,不過,她打算死撐到底,寧死不招。
怎麼能夠讓他對自己的印象改變呢?這種事必須要杜絕!
“不,沒什麼。”看出她不想提起,南宮無憂打消了準備詢問的念頭,“皇弟他並非是寬容大度之人,這次吃了大虧,定會徹查,你自己多加小心。”
“安啦,我什麼也沒做,他總不能把莫須有的罪名栽贓到我身上吧?我可是奉公守法的五好公民。”上官若愚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話說得斬釘截鐵。
早已看穿她真面目的夜月頓時在風中凌亂,莫須有?栽贓?奉公守法?她還能再扯談一點麼?
是誰去藥店買的春。藥?
是誰慫恿自己對三皇子下手?
又是誰,把昏迷不醒的男人弄去青樓,還用那樣的方式招待他?
想到昨晚她的作所作爲,夜月再一次堅定,絕不能得罪這女人的信念,否則,必定會被她給整死!
“夜月他武功高強,有他在你身邊,若有事,也可護你周全。”南宮無憂選擇性忽略掉她的話,她對他的恩情,他沒齒難忘,如今,她很有可能遭遇到危險,這是他唯一能夠爲她做的,“若是最後真的被皇弟識破,我也會盡我所能,換你平安。”
他認真的看着她,話語虔誠得如同世間最動聽,最美妙的誓言。
上官若愚臉上玩笑的表情頓時僵住,迎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心尖彷彿似被一片羽毛拂過,盪漾開細碎而又陌生的異樣漣漪。
“那什麼,我知道了,放心啦,真要有事,我絕對會找你幫忙的。”她訕笑着,用這樣的方式試圖將心裡的感覺糊弄過去。
“那就好。”
夜月無力的擡起頭,望着頭頂上的藍天,主子啊,這種向女子示愛的表白,您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難道您就沒發現上官姑娘已經不好意思了麼?
尷尬的氣氛,又似乎帶着撩人的熱度,上官若愚坐立難安的站在廳內,眼神略顯躲閃,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媽蛋!
她在害羞個什麼啊?明知道他沒那種意思,心幹嘛跳得這麼快?
真要命!
“你很熱麼?”波瀾不驚的黑眸裡劃過一絲擔憂。
“不熱不熱,一點都不熱。”上官若愚立馬搖頭。
“……”不熱爲何會臉紅?爲何會滿頭大汗?“夜月,去打盆水來。”
他沉聲吩咐一句,夜月立馬領命,只是在離開前,不忘朝自個兒的主子投去一抹無奈的眼神。
就算是他都能看出上官姑娘的異常是因爲什麼,爲毛主子愣是不懂呢?
所以說啊,沒談過戀愛的人,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