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流轉,剪瞳看到在一處偏僻的角落中一位身着橙色暗花曲裾的女子正在跟另一人交涉,她言說時機已到,掌教已經閉關,只要支開了管事兒的人,自然也就能夠達成他們的計劃。
對面的男子臉上還留着一道疤痕,他冷漠的勾起脣角,對着女人諷刺道:“連自己的相公都算進去了,皇上養了你這條狗,還真是一條忠犬呢,不過你放心,怎麼說也是多年相伴的夫妻,索性我就留着他的命,聞人氏該是要滅門的,他既然不姓聞人,姑且饒了他一命,對你的忠誠這也算是一種交代了,不過你該是知道的,就算他還活着,你也不會再在他身邊呆着的。”
“聞人顏的女兒一早就中了毒,這些日子就算是苦尋天下名醫也束手無策,那個孩子命不久矣了。”從男子的手中接過毒藥,女子卑微的介紹着如今的情況,“太清宮不可能完全消失,我們要做的乾淨,也要留有後招。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象徵着掌教地位的兩樣寶物怕是都不在珏山之上,雖說沒有什麼正式的場合,聞人源也不會穿的那麼正式,不過我總覺得那東西怕是一早就給了他的大徒弟。”
“那人不是已經被逐出師門了嗎?罷了,到底是夏侯家的人,我們想要跟聞人氏作對已經籌謀了這麼久,就算真的在那人手中,也不可能立刻對夏侯家下手,這一點你是知道的,想來也不需要我特別的提醒,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你早些回去佈置,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到時候我會帶人冒充山匪來搶劫,一切會做的天衣無縫,你放心就好了,不過你是註定要暴露的,早點把自己的後路準備好。”
“屬下知道,這藥我會在宗族晚宴的時候一併下了,這樣你們只需要殺了渾身無力的人便是滅了全族了,只是我不明白直接下毒不是很好嗎,爲何要不用這種曲折的方式?”
“他們會在吃飯之前試毒,想要下立時發作的毒很難,若是慢性的,珏山上的能人很多,難保沒有幾個有怪纔可以解毒的,萬一打草驚蛇,多年的計劃會毀於一旦。再說了,用毒殺人難免會有漏網之魚,上面要的可是乾乾淨淨的結果。”
剪瞳迷茫的聽着兩人的對話,沒有畫外音的解釋,一切都只能靠猜測,她大概明白此人就是皇帝安插在太清宮的眼線,難道說是表叔的妻子嗎?對於聞人源的弟子情況,剪瞳從未留心過,在白素跟寂源平日的隻言片語中,她也聽到過三個男子的名字,師孃她已經見過了,自己的娘應該不會採用“聞人顏的女兒”這種說法,如此一來,大半是表叔的妻子了。
爲何表叔的妻子會是皇宮中的細作呢?她是先接觸的寂源,然後才知道這些事情,先入爲主的想法很難因爲後來的事情而動搖,她眼中的寂源是爲了自己殫精竭慮的長輩,也是那個永遠無限包容的大師,他的超然根本不是這些陰謀可以染污的,無論他的妻子是如何的工於心計,剪瞳都義無反顧的
相信,這些跟寂源無關。
戲謔的笑聲帶着幸災樂禍的成分,那個清澈的聲音永遠說着讓人厭惡的話語,就像是計劃好的一般,他在剪瞳迷惑的時候準時出現。“丫頭,你相信你的表叔嗎?”
“爲何不信?”
“他妻子可是一個細作。”
“與我何關?我耳聰目明,思維清晰,知道哪些人是真的爲我好,我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所以就放縱自己的信任,若是信錯了,也絕不會後悔。再說了我一個小姑娘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別人大費周章的去圖的呢?橫豎不過是一條命罷了,表叔若是真的想要,剪瞳也給得起。”
“有趣,你真是個好玩的丫頭,你若是有什麼需求,索性也跟我說一聲,沒準我一時興起也就應了你,你若是不想看接下來的殘暴場面,索性就早點認輸,乖乖從四層下去,我也就不跟你一般計較了。”
“據說有靈氣的陣法中,大多有一個難得的寶物來充當陣眼,許是你對我的瞭解不深,纔會敢這麼趾高氣揚的說話,我原諒你的目中無人,因爲白癡的大部分行徑都是值得正常人原諒的。今日時間尚早,你無事,我也無聊,索性跟你介紹一下自己,橫豎進來之後也沒找到一個可以說人話的,想要排解一下寂寞,都只能自言自語的,我不管你是真人還是幻象,既然找上門來,也就別離開的太早了。”
那聲音消失了一會兒,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半晌終於問出來一句話,“你可知道我是你的對手?”
“等你長了手再說吧,連手都沒有的人,你想跟我對也只能說聲對……不起啊!”不理會對方的沉默,反正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也不需要面對着被驚得歪掉的下巴,剪瞳早就習慣了自己身上附帶的娛樂大衆功能,更是不會在意自己的話到底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我估計你存在的時間也很久了,也就委屈自己一下叫你一聲前輩,不過其實你也就是個小偷,把人家的記憶給偷了。”
“這麼說你很鄙視我了?”聲音中夾雜着輕笑。
“沒有,我一直覺得偷是一種費腦子的活動,這種高智商的犯罪不適合我,一般只有打不過的人才靠偷謀生,要是武力上能夠佔上風的都去明搶了,所以我覺得你是一個腦子比我好使武功沒有我高還會倚老賣老的人物。說起來咱們也差不多,都屬於一種財產性犯罪,不過我很榮幸自己的殺傷力要比你大上那麼一點點。”
“你這丫頭委實與衆不同。”
“既然是特意把我喊過來看戲,不知道前輩零食什麼的準備的怎麼樣,總不會讓我過來,卻什麼都摳門的不肯提供吧?既然是幻陣,想來這些東西也都是一念之間的,我動了口腹之慾,該是要立刻雙手奉上才行啊!”
“哈哈哈哈,你倒是比我還像是這陣的主人,跟幻陣要東西的,你可是古往今來的頭一個。”
剪瞳毫不推脫的笑納了對方的讚譽,還自吹自擂的說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其實我正在謀劃着要奪了支撐這幻陣的寶物,也許不知道吧,沒有爹孃親自教養的孩子就像是我這樣沒教養了,野生的怎麼能跟家養的相比?你是個順手牽羊的小偷,我是個明火執仗的劫匪,你說要是我拿走了這寶物,是不是此陣就破了呢?這種粗暴的方式雖然最適合我,不過可惜了,我還挺捨不得你這麼個前輩的。”
“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說我,丫頭,你要的零食隨後奉上,不過但願接下來的畫面還能夠讓你保有現在的好胃口。至於破陣的方式嘛,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若是真的有本事,索性就自己向我證明吧。”
剪瞳說那話,不過是一種劫匪本能,或者可以採用另一種剪瞳式說法……出於對職業的高度忠誠,但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的人想要在一個幻陣中取得人家的寶物,實在是癡人說夢,如果有個認路的小白在自己身邊,她或許還能試試,現在連小白都看不到,這些只不過是想想而已。
見到了祖父,接下來該是父親了吧?剪瞳兀自的想着,腳邊突然出現的各類糕點跟酒水讓她展顏一笑,沒想到這位或許並不存在的前輩還是如此逗趣的人啊!
突如其來的刀槍聲讓剪瞳含笑的眸子逐漸冷下來,她從未想過去徹查當年的事情,因爲查了只會徒增煩惱而已,她不打算把自己捲入是是非非之中,只想過自己的逍遙日子。但事實在自己面前揭開,她也不會有半分的退卻,因爲她澄澈的心不會因爲仇恨的存在而變得扭曲,她的天真無邪也不會因爲這肆意流淌的血液而有所損傷。
她看到訓練有素的殺手冒充着山匪向太清宮發起攻擊,他們親密無間的配合昭示着山匪說法的無力,唯有經過特殊訓練的殺手纔會有這麼快的身手,對於地形過分的熟悉讓他們的殺戮行爲幾乎沒有受到一點阻礙,長驅直入的奔向太清宮的後院。他們的目標僅僅是那些已經中毒無力反擊的人,對於其他的道士倒像是視而不見一般,這種破綻百出的殺人方式爲何在以後的許多年中也不曾被人懷疑呢?
剪瞳實在無法相信沒有目擊者,只是他們過於明智的保持着沉默,她很想說服自己那些人只是想要活着而已,卻無法因此原諒這種懦弱的背叛。太清宮,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就讓剪瞳想起水至清則無魚的說法,只是一個名字就會讓人聯想到仙家聖地,只是爲何會這樣狼狽不堪?
她目睹着當年的情景重現,她看着自己同族的人是如何在近乎並無法反抗的屠殺中逐漸冰冷,那一雙雙不肯瞑目的眼睛真實的展現在自己面前,漫天的火光中燃盡了無數人的生命,鮮紅的血液裡流淌着無數的錯愕與不甘,在最清澈的地方發生着最慘烈的事情,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物極必反吧。她不得不承認那位前輩說得對,自己現在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胃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