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謙虛,小姐的醫術是名揚天下的,怕是有人擔心自己的名聲,所以不敢了吧?”
“這話說的過了,若是仁遠長老真的能夠治好代掌教的病,豈不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好事?想來她也是得到過她師父的真傳的,能夠做到長老這個位子的人自然不簡單。”
他垂着眉眼,看起來很是恭順,只是不曾收斂自己的不屑,“小姐有寬厚仁和的心思,卻不知道旁人是怎麼想的。算了,說這些話也是沒用,小姐早些收拾好東西,搬離這個地方也是好的,不乾不淨的地方自然是用來放別人的。京城中新來了一些弟子,住在這裡歷練一下也是好的。”
雖然知道這院子有問題,可是從未有人如此直白的跟剪瞳說過,剪瞳真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感慨些什麼,這位蓮心長老可真是奇怪了,就不知道收斂一些嗎?難道說從來接觸的都是新入門的弟子,所以連心機也不需要動了嗎?如果不是真的如此單純,那一定是心機太深沉,自己跟上官文的微表情還練得不夠。
“雖然不明白長老在說些什麼,不過既然擋了新弟子的路,換個地方住也是好的,勞煩長老費心過來通知,葉尋本來以爲此事是由精心長老來負責的。”
“自然是他,不過新來了人,他忙得很,難得有可以推給別人的事,便想着讓我過來了。”
精心長老不會輕易讓別人過來與剪瞳搭話,既然來了,那麼此人應該也是可以信任的,這就奇怪了,算上蓮心已經是五大長老聯手了,除了給人假象迷惑之外,剪瞳與明感受到了自己的處境的艱難,難道剩下的四個人全部都是細作嗎?要不然爲何他們對付起來會這麼步履維艱的?
這些事情看來還得找一些人給自己解釋才行,真是想不明白啊。“沒想到長老跟精心長老的關係卻是很好。”
“親兄弟自然好,雖然是方外之人,到底還是有特別的情分的。說來也奇怪的很,蓮心與精心這兩個長老位子,從開始有的時候,就是由一對兄弟擔任的,幾輩人下來竟然沒有一輩是例外的。”
剪瞳沒想到自己胡亂的提問還會知道這樣的事情,把自己的弟弟介紹給自己,卻不明白對方是弟弟,精心長老還真是避嫌的很。她笑了笑,起身說道:“那就麻煩長老了,描雲,你趕緊回去收拾東西,讓人把秦歌叫回來,一併跟着咱們過去,回頭重新熟悉一下路,可別走丟了。”
描雲掩脣而笑,心想着主子以爲什麼人都是您呢?上次從丹房回來,秦小姐未曾跟着,自己也不知道問了多少人,還是有個發善心的小道士親自給領回來的,這天大地大所向披靡的人也會有這樣神奇的缺點,誰能想得到?
“是,奴婢知道了。”
他們剛剛收拾好東西,在新院子中安頓下來,蓮心道長還沒有離開呢,就有小道士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剪瞳瞧着這張臉有點兒熟,可一般她沒欺負過的人都想不起來,倒是上官文小心提醒了
一聲,說這人是代掌教那裡的小道士。
“小姐,出事兒了,小道斗膽請小姐過去看看代掌教吧。”小道士誠懇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跑的滿頭大汗也來不及拂去,剪瞳新搬來的地方距離掌教的住處不遠,不過一看小道士這樣子就知道是去了從前的居所沒有找到人,又跑到這裡的,對代掌教還真是忠心呢。
“不急,你慢慢說。”剪瞳嘴上這麼說着,心裡想的卻是不急,讓仁遠長老更加手足無措一點,讓代掌教受苦更加多一點,如果沒有坐實了罪名,她過去豈不是爲人做嫁衣裳?她可沒有這麼好心,比起光明正大的對付敵人,她更喜歡反間計。儘管努力裝出來的吃驚又不忍的模樣,剪瞳的心裡卻像是開了花兒一般。
“小姐,今兒個仁遠長老說自己個兒的身子見好,已經摸出來病症的規律了,說是有人給代掌教下毒,她已經知道解毒的辦法了,一個時辰前給代掌教熬了藥,說是喝了就會好的,沒想到喝了之後不但沒有好,還越發的嚴重了。請小姐趕緊去康壽堂看看代掌教吧。”
“好,我這就過去,描雲,你去把我的藥箱拿過來,蓮心長老既然同在,便一起過去吧,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也好做一個見證。”剪瞳轉過身給描雲遞了個顏色,又是輕輕的彎了彎嘴角,回過身的時候已經是一副擔憂的模樣。“小道士,你讓人去把幾位長老都給請過去,我聽你的形容,也不知道代掌教是否可以過的了這關,萬一有事情還是要先安排的。”
“主子,咱們剛搬了地方,很多東西都沒收拾完,奴婢這就過去找找藥箱放在什麼地方,奴婢知道主子是用不慣別人的東西的。”
“去吧。”
小道士哪裡還能顧得上什麼,聽剪瞳那麼說,心裡早就涼了半截,主僕倆說完了話,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上官文輕咳一聲,才被喚回了神智。“是,小姐,小道這就去。”
描雲耽擱了一會兒才“終於”找到了藥箱,當着蓮心長老的面,毫不猶豫的打了自己兩巴掌,就說自己太笨,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藥箱之類的,主僕倆一陣心疼,又耽擱了一會兒,給描雲上過了藥之後,剪瞳跟上官文才一同去往壽康堂。
他們一到,所有的人都齊了,見剪瞳過來了,自動讓出來一條路讓剪瞳可以給代掌教診脈。描雲遞過去一塊薄薄的淡紫色絲帕,折成了寬窄適中的一條,搭在代掌教的脈搏之上,剪瞳隔着絲帕診脈,開始沒有察覺什麼,後來像是眸子突然亮了起來,翻了翻代掌教的眼皮,又讓他張開嘴看了看,在身上點過幾個穴位之後,讓人幫着自己運功,最後在耳垂上用銀針刺了一下,流出來一滴滴黑血,被描雲用布接了。
雖然不怎麼懂醫理,不過一看到血便黑了,也知道這裡面有些問題,剪瞳拿過布,給衆人看了一眼之中,有意有所指的瞅了瞅仁遠長老,讓人把早前煎的藥拿過來給自己看看,說是有什麼地方覺得奇怪,卻也不過是有備
無患而已。可在其他人的眼中,聞人小姐診脈之後,發現了代掌教是中毒,而這毒很有可能來自於仁遠長老開的藥。
倒出來熬藥之中的殘渣,剪瞳用筷子撥弄了一下之後,又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仁遠長老,可聽說過用藥如用兵?雖甘草、人蔘,誤用爲害、致害,皆毒藥之類也。”
“故病之爲患也,小則耗精,大則傷命,以草木之偏勝,攻臟腑之偏勝,必能知彼知己,多方以制之,而後死無喪身、命之憂。”仁遠流利的跟上剪瞳未曾說完的話語,可是聲音卻顯得異常微弱,她知道自己今日的作爲已經很難解釋了,所有的證據都已經擺在聞人葉尋的面前。
“長老熟讀醫書,知道下藥的規矩,還是開了這樣的方子。”剪瞳把盛着藥渣的碗推過去,對着仁遠說道:“長老是否有什麼東西要解釋的?只要長老肯解釋,葉尋是可以聽的。這裡面的藥物,希望是藥房的人擅作主張放進去的,而不是出自長老的方子中。你們去把藥房的人請過來,我倒是要看看,到底什麼人敢存了這樣的心思!”
結果小道士互相瞅了一眼,剛準備聽話去請人,就聽到仁遠長老說,“不必了!他們都是按照貧道的方子煎藥的,貧道委實不知道是爲了什麼,貧道可以起誓,這副方子貧道曾經親自試過,沒有任何的問題,所以纔會給代掌教用的,請各位長老相信我。”
幾位長老也是面面相覷,看仁遠的樣子不像是說謊,代掌教是受害者,也說不上什麼話,只能指望着剪瞳:“請小姐定奪。”
“你們幾個小道士先過來一下,我問你們太清宮是否有保留藥渣的習慣?”
“回小姐,有的,會留存三天的藥渣,以防有什麼問題。”
“好,讓人去把仁遠長老的藥渣取過來,若是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只當做是一場誤會,方子這東西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若是一張方子什麼人都可以用,還要大夫診脈做什麼?”見仁遠長老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便讓她先坐下等着,可她哪敢坐下?硬撐着也要等自己沉冤昭雪,剪瞳拗不過人家,只好接着說下去,“葉尋沒有責怪長老的意思,不過此番長老總是有過失的,若是證實長老曾經親自嘗試過,也少不得幾天的躬身自省,靜思一下也好。”
“是,小姐處置公平,仁遠絕無怨言。”
剪瞳心想你怎麼可能絕無怨言?這個局我早就已經布好了,這是請君入甕的劇情,你要是絕無怨言了,我的怨言跟誰說去?“可若是你真的欺瞞於我,存心害人,怕是不會這麼簡單了。葉尋希望您想清楚到底自己要說寫什麼,然後再告訴葉尋是否堅持現在的說法。”
“無須那麼麻煩,在下真的不曾那麼做過,所以沒有什麼可以辯解的,等一會兒藥渣來了,自然可以見分曉了。”
“既然仁遠長老堅持這麼說,葉尋先給代掌教下方子,至於其他的,各位長老就跟葉尋一起等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