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動人睡顏
聞淵接過大嬸遞來的東西，看清是什麼之後眼睛猛然睜大。眼前的泥人的形象就是自己，不僅衣着頭飾完全與自己一致，就連神情動作都入木三分，惟妙惟肖。眼前的泥人正微低着頭，眼瞼微闔，讓人看不清目光中的神采，偏偏全身散發着隱隱的孤寂意味。
“這是……”聞淵開口，喉嚨間隱隱發癢。
“這是那位小姐要小人做的，看您的神情您應當是十分滿意的，”大嬸笑起來，笑聲爽朗，隨即從衣袖中掏出些錢來，“還請您幫小人把這錢找給那位小姐，那位小姐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小人收着總是覺得不安心。”
聞淵沒有接錢，而是溫和地笑道：“大姐你不知道那小姐的脾氣，她想做的事我們都不敢阻攔，她想給你這些錢，我也沒有權力替她收回來，所以你大可放心就好。”
大嬸見聞淵溫和但堅持着拒絕自己，自己也沒辦法，只好又把錢收起來，笑道：“那小人就收着了，那就勞煩您轉告要是那位小姐下次要是還想做泥人的，大可以來我那裡，以後都免費！”
聞淵笑着應下後大嬸就走了。聞淵目送大嬸離開後纔再次看向手中的小泥人，握着竹籤的手不由收緊，轉身回到自己臥房，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個微弱的弧線。
聞淵走進臥房，把“自己”連同“小貓”一起插在一個空着的花瓶中。那隻小貓泥人被千歌塞到自己手裡之後，千歌好像就對這東西沒了興趣，一門心思地轉轉玩玩吃吃喝喝，最後千歌乾脆把小貓泥人送給了自己。自己當時無奈的同時也有幾分欣喜，大嬸做的小貓很討喜，就像點點一樣，拿來逗點點玩也不錯。
沒想到二殿下竟然在自己玩的時候也想到自己了，五文錢的泥人或許不值錢，但是這點子心意真的讓聞淵覺得暖暖的。
聞淵正對着兩個泥人發愣的時間，碧兒清脆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小姐。”
聞淵收起目光，看向輕快走來的碧兒：“那兩個侍人已經安置好了？”
碧兒調皮一笑：“小姐，奴辦事你還不放心？”碧兒眼尖地看見栩栩如生的兩個泥人，驚喜道：“小姐，這是捏的你和點點麼？真的好像啊！”
“這個是我，不過這隻貓捏的不是點點，但也可愛得很，”聞淵笑道，想起碧兒喜愛點點，但從沒真正摸過它，心下一軟，把小貓的泥人拿出來送給碧兒，“給你吧！那兩個人已經睡下了？”
“謝謝小姐！”碧兒也不推諉，高興地接下，“已經睡下了。他們好像是真的累的不輕，奴剛帶他們到了房間他們就洗漱一番睡下了。”
洗漱？聞淵這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沒讓人備水爲二殿下洗漱，忙對碧兒說道：“碧兒，你快去叫人端盆溫水送到廂房去，希望二殿下現在還沒睡，我現在就去看看去。”說完就步履生風地快步走着。怠慢皇族這個罪名可大可小，他可不能因一時疏忽而忘了人臣禮節！
聞淵走到廂房，輕敲三下房門：“二殿下，二殿下？”門好像還是被自己之前虛掩的狀態，沒有鎖死，隨着自己敲門的動作，門已經露出一個縫，聞淵乾脆順勢把門推開向裡走，靜謐的氣氛讓自己的腳步都輕了許多。
點點靈敏地從睡夢中驚醒，探起頭，見到來人後撒嬌性地“喵嗚”一聲，又懶懶地趴下去，一雙圓溜溜的黃眼睛緊盯着聞淵由遠及近的身影。
聞淵輕手輕腳地走到牀邊，只見朦朧的牀帳內女人正一臉香甜地側臥着，掀開簾子才發現蓋着的薄被並沒起到保暖的作用，散亂一團。聞淵身爲醫者，當然不願見別人受涼，於是爲千歌把被子蓋好，在被子的四周用力按了按，減少被子的透風度。結果一不小心，雙手隔着被子按到了千歌的雪足上。千歌的腳一動，聞淵忙看向千歌的臉，不知道有沒有弄醒她。
而千歌睡得香甜，腳部被按到也只是動了動腳，吧唧一下小嘴，連眼睛都沒睜開，繼續沉浸在美夢之中。聞淵鬆了一口氣，又把千歌肩膀部分的被角按了按，才坐到牀邊，眼睛正好對上千歌安靜的睡顏。
雪白的裡衫被聞淵用薄被全部蓋住，而玫瑰紅的薄被更襯出女人白嫩的臉龐，櫻花般紅潤小巧的嘴脣微微撅起，嘴邊隱隱浮現出一個可愛的梨渦。
聞淵心中一動，果真是女生男相，美麗非常。而自己……聞淵黯然地低下頭，自己身形修長，面容溫和卻更傾向剛毅，尤其是一對鋒利劍眉，與衆人眼中的美男子相去甚遠……
聞淵忽而一驚，十八年過去了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容貌上的問題，怎麼今天突然傷懷起來？就自己的情況而言，或許長相傾向女子纔是更好的選擇吧？也許是今天細看了二殿下的容貌，這樣的面容讓自己不覺陰柔只覺美豔，與自己男生女相的差別太大才會引起自己一瞬間的黯然吧？
聞淵沒再多想，看千歌已經熟睡，摸了摸還盯着自己看的點點，微笑着輕輕離開，關上門轉過身，正巧遇上端水來的下人，一個手勢就讓對方退下了。
房間裡的點點這時也把腦袋埋回千歌的頸窩處，沒一會就發出呼呼聲。
千歌一覺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起身時發現被自己隨便一蓋的被子這時竟然完整地蓋在自己身上，驚訝地暗想自己難道有夢中尋被的優良習慣？懶懶地穿上外衫套上鞋，終於學會穿衣服的千歌對自己的手藝滿意地笑了笑，移步走向門口打開房門。
“二殿下醒了，”清兒和菲兒知道千歌不喜歡人近身服侍，所以聽到了千歌起牀的動靜也只是在門口等候着，“二殿下稍等，洗漱水一會兒就送來。”
“嗯，”千歌雖然腦子清醒了，嗓音還是懶懶地發着話，直到洗漱完才整個人的活力才完全起來，“聞淵現在在哪？”
“回殿下，聽碧兒說聞太醫也去午休了，至於有沒有起身奴們就不知道了。”
千歌點頭道：“這樣啊，那本殿下去看看他起身沒有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