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雅的臉色一白，溫良夜的話剛好戳到她的痛處。
當初，她雖然知道有元月月的存在，但元嘉實說過，如果敢揹着他和元月月接觸，一旦被他知道，她也會被趕走。
她沒有一個會對她好的養母，也沒有賣命交情的朋友，深深地知道，一旦自己被趕出去，就真的會變得什麼都沒有。
所以，她不敢。
雖然在心裡認爲元月月很無辜，但也不敢與元嘉實做鬥爭，只能在暗中找裴修哲幫忙，給元月月一點兒救濟。
奈何她自己的錢也不多，也沒能幫上很大的忙。
她是自私的。
如果不是擔心自己沒有地方可以去，也不至於成爲元嘉實的幫兇，瞞着大家，說元家只有一個大小姐。
看見元思雅忽然就變得難看的臉色，溫良夜有些心疼，卻很討厭她孤傲地將他們倆分爲兩類人。
在他看來，大家都一樣。
只不過，在面對不關乎利益的事情上，大家都可以高談闊論，把自己擺在一個制高點的位子。
但是，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利益，每個人就都會知道擔心、害怕，而且，一肚子壞水。
他們有什麼資格說他呢？
有誰過過他曾經的生活？
見自己將狠話說得差不多了，元思雅畢竟是個孕婦，溫良夜也不想與她計較，惹得她動胎氣。
“思雅。”溫良夜輕聲誘哄，“別再排斥我。我保證，即便我會辜負全天下的人，但是，絕對不會辜負你和我們的孩子！”
元思雅看着溫良夜，看着這個讓她從心底懼怕的男人，面對他的深情告白，她的內心竟沒有一絲感動，剩下的，是不耐煩，是恐懼，是慌亂。
她不愛他，即便他變得有多優秀，她都不愛他。
她也想過，自己都已經被他這樣凌辱了，或許是時候該認命了。
可是，如果換做稍微有良知一點兒的人，她還能認命，偏偏是溫良夜這樣一個沒有理智的惡魔，她太清楚，自己一旦認命於他，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她的目光在溫良夜身上來回打量了一圈，認真又仔細，再喃喃着出聲：“溫良夜，我們不可能的。”
溫良夜的心口一痛，“思雅！”
從來沒有人能夠像元思雅這樣，只需要用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能刺痛他，而且，是碾碎般的痛。
這個世界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在遇見元思雅之前，他連死都不怕。
可現在，他卻怕自己終其一生，都不能讓她愛上他，那將是多麼痛的悲劇。
元思雅移開雙眼，不想去看溫良夜有多受傷、多痛苦，多心碎的表情。
在她看來，溫良夜是根本就不會愛人的，他會對她如此，不過就是因爲她不願意將心給他。
他就是那種人——越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得到。
對他來說，她就是一座難以征服的大山，而他體內的好強因子還強迫他必須將她征服，所以纔會表現出一副情深之至的模樣。
一旦她真的歸順於他，他肯定就會沒了興趣。
他這是何苦呢？
爲什麼不放過他自己，同時，也放過她？
元思雅和溫良夜之間有一瞬的沉寂，彷彿這個世界都跟着安靜了，沒有任何東西敢來打擾他們。
溫良夜率先動了動，伸手，撫上元思雅的臉頰。
那麼細膩白皙的皮膚，那麼俏麗可人的臉龐，卻在看見他的時候，連笑容都沒有。
“你不認命也得認命。”溫良夜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思雅，你是我的，一天是，一輩子都是！如果哪天我萬劫不復了，你也得跟着！”
聽言，元思雅的渾身重重一顫。
“你這是愛嗎？”元思雅提高音量反問，“你自己死，也要拉着我一塊兒死，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嗎？溫良夜，你自欺欺人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你認爲什麼是愛？”溫良夜的聲音更大聲，“放你自由、放你去跟別的男人幸福，那才叫做幸福嗎？”
“……”
“不！那不叫幸福！那不過就是沒有愛到深處而已！”他不甘的反駁，“真正愛一個人，會愛得根本沒辦法鬆手！哪怕知道那個人會帶給他千難萬阻，也還是不會放手！”
元思雅啞然，她覺得自己和溫良夜爭辯這些，根本就是在浪費口水。
他的性格決定他想要什麼就要掠奪，哪怕他不想要了，曾經屬於他的東西，也會是他的，寧願丟棄，也不會讓別人觸碰。
他這樣強悍、這樣偏執，她怎麼說服他呢？
“隨你吧。”元思雅的眸光黯淡下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你可以強迫我的身子，卻強迫不了我的心。”
“思雅。”溫良夜強壓着怒意，再次放柔了語調，綁過她的身子，逼着她與他對視，“別生氣，否則，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元思雅下意識看着自己的肚子。
這或許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卻偏偏是溫良夜的種。
老天爺是在懲罰她嗎？
因爲她之前的害怕和擔心，不敢與元月月相認，所以，現在，就用這種方式來懲罰她？
讓她過得這麼痛苦不堪，卻又還求死不能？
老天爺爲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
眼眶涌上一層薄薄地霧氣，元思雅吸了吸鼻子，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她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來回切割，血肉模糊的，卻連疼都喊不出來。
“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寶貝喜歡什麼樣的父親，我都可以照做。”溫良夜輕聲，“思雅，只要是爲我們這個家好的，我都可以爲了你們改！”
元思雅的眸光動了動，隨即，脣角向上揚起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弧，透着一抹苦澀和絕望。
“我和孩子想要的，你永遠都做不到。”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在說給溫良夜聽，但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不要想那些漫無邊際的。”溫良夜握住元思雅的手，“試試看，我會爲了你們改。”
“我愛的男人、我期待中孩子的父親……”元思雅望向天邊，眼裡透出些些地暖意，“他會有三五幾個知己好友，會有和睦的家庭，會爲了我跟孩子好而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他的每一個野心都滿足家庭的正常需要，不會過分強求。”tqR1
“他頂天立地又光明正大，可以談笑風生，也能掌控全局。”說着說着，她不由露出個溫柔的笑臉，“我們不需要很有錢，他也不會很忙，每年可以出去旅遊兩次，偶爾他會陪我下廚，記住我們的紀念日，會抽出很多時間陪孩子，教孩子認字、做人。不奢求讓孩子成爲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至少，要成爲一個被周圍人喜愛的人。”
頓了頓，元思雅收回目光，再看向溫良夜，輕輕啓脣：“而這些，你都做不到，你只會教孩子貪婪、自私、任性，爲達目的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