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自古多悲歌,無情似有情。一江春水已逝,幾處新墳卻孤。只爲泰山登頂,欲覽九天瑤池。奈何世事無常,天下皆爲棋子。一朝了悟,便知世間凡塵,皆爲夢幻泡影,可悲乎,可嘆乎!”
遼東通往北平的官道上,一處略微簡陋的茶棚。忽然傳來一陣略顯滄桑的歌聲。茶棚內歇息的衆人,便將目光投向棚外。只見一個衣衫破爛,蓬頭垢面的乞丐,正哼唱着,躺於茶棚外的亂草堆中。
乞丐大抵是許久未進食了,肚子裡時常發出“咕咕”的叫聲。一張佈滿塵垢的臉上,斜着一道長長的傷疤。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惹人一陣唏噓。
茶棚的夥計大抵是擔心乞丐一直在茶棚外,會影響生意,正欲將其趕走。卻聽的棚內一壯漢忽然笑道:“要飯的,只要你說幾句孝敬大爺的好話,大爺就賞你幾口吃的,如何?”
乞丐斜眼看了看那壯漢,只見其虎背熊腰,豹頭環眼,眉宇間更是透出一股濃烈的殺氣。雙手卻是緊緊按着腰間的兩柄鋼刀,看似尋常,卻似在盯着旁邊的幾名青年男女。
見乞丐半晌未搭話,壯漢略顯尷尬,當即再度怒聲道:“要飯的,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嗎?竟然敢無視本大爺的話,難道你這個臭要飯的,想要去見閻王不成。”
乞丐卻是忽的坐起身來,再度瞥了一眼那壯漢,道:“乞丐我向來不食心術不正之輩給的飯食。更何況,你不過是一隻雙手沾滿無辜百姓鮮血,只會欺凌弱小的狗。”
壯漢勃然大怒,起身便要朝乞丐殺來,卻被一旁的另一名身穿白色長袍,手拿摺扇的中年男子攔了下來。
“二弟,休要與乞丐爭執,切莫忘了大事。”中年男子臉上帶着微笑,看似隨意的說道,目光卻是投向另一張桌子上,正推杯置盞的那幾名青年男女,眼神中不時透出一股濃烈的殺氣。
乞丐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譏諷道:“就是就是,要做一隻乖乖的狗,省下些氣力,好做你們的大事。”隨即便是對着那幾名青年男女道:“幾位可要小心了,當心有人對你們心懷不軌。”
話剛說完,一直都是面帶微笑的中年男子,卻是眼神微寒。
忽然,中年男子腳下一用力,猛然便是一掌朝着乞丐而去。這一掌毫無徵兆,加之其速度與力道都是屬於上乘,衆人根本觸不及防。
“不好,是遼東三煞之一,人稱無敵鐵掌的韓青山。”一旁的座位上,身穿青色長衫,頭戴紫色玉冠,身背一件長約三尺有餘,被錦緞包裹着的長條狀物品。面若冠玉,很是英俊的年青公子,卻是忽然開口道。
聞言,其餘三名青年男女都是臉色大變。遼東三煞,威震遼東多年,武功高強。其中無敵鐵掌韓青山乃是三煞中排名第一的高手,曾經一人獨戰高麗八大高手,而絲毫不落下風。
“師兄,乞丐也算是在暗示我們,遼東三煞要對付的人是我們,我們是不是出手相助一番,也算是行俠仗義。”在青衫公子身旁的少女,則是輕聲道。
青衫公子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師妹稍安勿躁,我觀那乞丐眉宇間透出一股英氣,想來也定然不是等閒之輩。再者說,遼東三煞跟了我們一路,卻尚未與我們撕破臉,我們也不好插手,且先看看再說。”
另一名身穿褐色短衫,手握一柄長劍的青年,也是點點頭道:“凌師兄說的不錯,這裡雖然遠離我們飛雲山莊,但是仍然屬於我飛雲山莊的勢力範圍,只怕三煞暫時是不敢出手的。既然他們未出手,那麼按照師父的規矩,我們也是斷然不能出手的。”
原來,青衫公子姓凌,名叫凌雲。那名少女名叫上官青,短衫青年名叫方浩,以及一直未說話的黑衫青年葉青,都是遼東飛雲山莊的弟子。乃是奉飛雲山莊莊主上官雲之命,護送一件至寶去往少林。
上官青還想爭辯幾句,卻見韓青山那一掌剛到乞丐的身邊,還未拍到乞丐的身上,那乞丐卻是忽然消失了蹤跡。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乞丐早已到了數丈開外,笑着說道:“幸虧乞丐我學過幾天輕功,就不陪你們玩了。”隨即又轉向林飛鴻四人道:“小娃娃,你等好自爲之吧。”說罷,乞丐卻是腳尖輕點,忽然消失了蹤跡。
凌雲微微皺眉,嘆道:“好厲害的輕功,應該能夠與師父比肩了。這乞丐看似邋里邋遢的,沒想到竟是高手。”
“師兄,眼下該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一直任由三煞就這麼跟着吧?”上官青似乎並不關心剛剛乞丐的一舉一動,反而很是在意眼前的遼東三煞。
凌雲也是點點頭,想了想道:“雖不知三煞的目的爲何?但肯定是跟我們護送的這件東西有關。既然避無可避,不如在這裡將其解決如何?”
上官青等三人聞言,都略微沉思了一下,便是紛紛贊同。
凌雲見狀,便對三人輕聲道:“等一下我去對付韓青山,剩下的兩煞武功倒是稍遜一籌。酒靈子你可以獨自對付一個,餘下的那一個就由師妹與葉青師弟一起對付。”
酒靈子就是方浩,只因三年前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酒仙青方羽對飲千杯而不醉,是故有了酒靈子這個稱謂,素來便是有些輕狂。因而凌雲讓其獨自對戰一煞,方浩則是非常滿意。
亂草堆邊,韓青山的手便如枯木,忽的僵在了那裡。看似毫不起眼的乞丐,卻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不由得令其心中一震。所幸那人並未怪罪他剛剛的舉動,否則估計只要一招,他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而眼下則是尷尬不已,韓青山一時間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反正丟臉是註定了。就這樣足足僵持了好一陣,韓青山忽然看到一旁有一塊碎石,便是靈機一動,一掌劈向那塊碎石。
“前輩小心,碎石旁有大蛇。”只聽得一聲巨響,那塊碎石便是被震得四分五裂,散落到各處。
韓青山則是裝作一臉無事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眉宇間更是透出一個無邊的怒意與殺氣。
凌雲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接着上官青等三人也是隨即笑了出來,繼而整個茶棚裡面的人,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韓青山面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對着凌雲怒聲喝道:“小子,敢嘲笑本大爺,活得不耐煩了是嗎?”
凌雲卻是起身,拱了拱手,笑着說道:“久聞遼東三煞之一的韓青山前輩,一對鐵掌打遍天下無敵手,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吶。”
韓青山一驚,當即問道:“你究竟是誰?怎知我的大名?”
“呵呵,怎麼韓前輩從飛雲山莊外,跟了我們一路,還不知道我們是誰嗎?真是可笑至極啊。”凌雲不覺心中一笑,冷冷說道。
韓青山目光微寒,其餘兩名壯漢也相繼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後。其中一人喝道:“大哥,既然這幾個小娃娃發現了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們幾個,把東西搶到手就是了。”
韓青山卻是搖了搖頭道:“蠢,飛雲山莊高手如雲,即便是年輕一輩弟子中,便有多人功力不在你我之下,不問清楚就動手,只怕會得不償失。”
凌雲手中摺扇一收,笑着說道:“還是韓前輩聰明,晚輩凌雲,佩服之至吶。”
韓青山眉間一皺,厲聲道:“你是凌雲?你就是那個所謂的遼東錦公子?哈哈哈哈,真沒有想到會是你護送那件至寶去往少林,如果換做是你師兄趙飛虎或是趙飛豹,我尚且有些忌憚,不敢輕易與之爭鋒。若是你的話,我卻反倒放心了下來。”
“此話怎講?”凌雲眉頭一皺,冷冷道。
“江湖傳言,遼東錦公子,醉爲知己死。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油頭粉面的花架子,自然入不得我的法眼。”
說罷,韓青山便是將手中摺扇一扔,雙手不知何時卻是戴上了一對鐵手套,擺開架勢要與凌雲一戰。
凌雲聞言卻是淡淡一笑,轉而看向那一抹斜陽,道:“多美的斜陽啊,雖是一抹餘輝,終將染上鼠輩的鮮血,可悲,可嘆!”
上官青也擡頭看了看那一抹斜陽,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美好,那麼得令她心馳神往。
“青衫襯斜陽,笑意對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