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洛飛快的趕到了陸墨軒所說的醫院,氣喘吁吁的跑上樓,卻正好迎面撞上了一輛剛剛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手術車。
車上的人整個被白色牀單蓋了起來,只有一隻右手露在外頭。
那雙手看起來蒼勁有力,即便此刻已經冰冷僵硬,但還是能看出它曾經握成的拳頭,揮舞的十分有力。
“不,不會的……”
禾洛搖着頭,眼淚抑制不住的往外涌着,她想要上前掀開那被單,她要知道那裡頭的人一定不是雷北川。
可一雙腿,卻不爭氣的軟了下來,還沒觸碰到推車上的人,她已經脫力的跌坐在地上。
“雷北川,你混蛋!”
她聲嘶力竭的朝着那具屍體嘶喊着,這一聲也驚動了一旁病房裡頭的雷北川和大勇。
“長官,好像是禾沐小姐的聲音。”
大勇小心的提醒他。
雷北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明是在罵他廢話,難道禾洛的聲音,他會聽不出來,只不過她爲什麼會在醫院裡大吼大叫的罵他,這倒是他想不明白的。
“走,去看看那女人在幹嗎。”
大庭廣衆的喊他的名字,還大罵他混蛋,這個禾洛,又是幾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嗎?
他走到病房門口,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地上的禾洛。
不過她的模樣倒不像是來上房揭瓦的,因爲她看起來太狼狽了,身上胡亂的套了一件不合時宜的外套,頭髮也亂糟糟的。
重點是那雙眼睛,好像哭了很久,紅腫的像一隻兔子。
“雷北川,你王八蛋,你怎麼可以就這麼死掉,你怎麼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就這麼死掉!”
她一邊大哭一邊對着衛燎的屍體大喊大叫,雷北川的俊臉頓時黑了。
“我死不死爲什麼還要經過你的同意?”
他在心裡默默想着。
“雷北川,你還欠我好多血呢,你這麼死了,我該找誰來賠給我呢……”
禾洛此時其實已經傷心的不能自已,她只是胡亂的發泄着,根本沒有注意自己說的是什麼,但雷北川卻很清醒,他聽見那句“欠了很多血”的時候差點沒忍住想揍人的衝動,這女人!難不成他活着的意義,只是她養血的容器?
雷北川正要發飆,卻忽然又聽見禾洛一聲低低的呢喃。
“雷北川,我不要你死……”
剛剛還狂躁的要打人的心忽然變得柔軟起來,雷北川看着面前狼狽的女人,突然不忍心看她再哭下去。
於是他開口喊住她。
“禾沐,你大半夜在醫院裡鬼吼鬼叫什麼?不怕被投訴嗎?”
禾洛擡起頭,淚眼朦朧中居然看見了雷北川的臉,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這個雷北川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之後,她纔敢開口問他。
“雷北川,你沒事?”
雷北川冷哼了一聲,嘴角卻帶着點點笑意。
“哼,我敢死嗎?我還欠你那麼多血呢,死了我怕到陰間還要被你哭上來糾纏呢!”
他故意拿她剛剛的話來嗆她,弄得禾洛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看着雷北川平安,她也恢復了力氣,終於爬起來掀開了面前推車上的白布,那裡頭躺着的,居然是衛燎……
雷北川根本沒死,而且他不僅沒死,還在一旁看她大喊大叫的鬧了笑話。
“雷北川,我打死你這個混蛋!”
她惱羞成怒的衝了上去,粉拳直接朝着雷北川的胸口招呼過去,不過她力氣原本就不大,加上今晚已經疲憊到極點,所以那幾下根本就不怎麼疼。
可就是那麼幾下下去,雷北川的臉色一下子都白了,發白的嘴脣上也溢出些許的血跡。
她居然把他揍吐血了?
“雷北川,你又在騙我對吧?怎麼可能打這麼兩下就吐血!”
她眼中有驚慌,匆匆的退了兩步,這時雷北川的身體卻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要不是大勇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只怕會倒在地上。
“哎呦,禾小姐,你可真是我的小祖宗,長官這才捱了一槍子險些喪命呢,兇手沒打死他,你可差點把他錘死了!”
禾洛瞪大了眼,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雷北川胸前的襯衣上已經滲出斑駁的血跡。
注意到她的目光,雷北川笑起來,“你把我剛換的衣服又弄髒了,得陪我一件!”
禾洛氣的簡直想再掄他兩拳頭,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能嬉皮笑臉的跟她開玩笑!
“雷北川,你身上有傷幹嘛不躲開,明明我的花拳繡腿根本沒機會真的打到你。”
她一邊解着他的扣子查看傷口,一邊帶着惱意的問他。
雷北川仍由她在她胸前爲所欲爲,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反正你說過你不要我死的,我怕什麼?”
禾洛聞言猛地擡起頭,對上雷北川的眼睛,她居然發現,那裡頭有着她看不懂的深情。
“雷北川,你真是個瘋子。”
她低聲說道。
看着兩人深情對望,一旁的大勇簡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雷北川身上的傷口又不能不管,他真是夠着急上火的了!
好在這時候醫生也趕了過來,大勇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一萬瓦的大燈泡,終於不用頂了。
禾洛退到一旁,看着醫生一層一層的將雷北川胸前的紗布拆開,裡頭是剛剛縫合的傷口,就在胸口上,距離心臟不過短短兩三釐米,她看的心頭髮寒。
如果這一槍打的再偏一點點,估計現在的雷北川就真的和衛燎一樣了……
“怎麼回事?剛剛纔手術完,你們就這麼折騰呀,還想不想要命了。”
醫生將傷口重新包紮好,臉上的神色也不大好看,這麼晚了剛剛做完手術卻又要跑回來重新包紮,讓他連休息時間都不得安生。
禾洛紅了臉站在一旁,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雷北川也全然不顧醫生的話,只是看着禾洛的表情,臉上帶着笑意。
他確實傷的不輕,加上和兇手糾纏的時候又費了很多體力,這會兒躺在病牀上,睏意便鋪天蓋地的涌了上來。
禾洛也累的不行,折騰了大半夜,哭腫了的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但她還是不肯閉眼,望着牀上的雷北川,眼中全是失而復得的欣喜和感激。
“你趕緊回家睡覺。”
雷北川知道自己快挺不住睏意了,便想把她趕回家去。
禾洛卻不肯走,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她根本不敢離開雷北川,生怕一轉身,他就又不見了。
“我就在這裡陪着。”
雷北川皺起眉頭,眼中有着濃濃的倦意。
“胡鬧!大勇在這裡陪夜就行了,你看看你現在這模樣,在待在醫院裡守一夜,估計明天你就得躺到我的隔壁了。”
“我要在哪睡覺都是我的事情,雷北川,你管不着。”
她絲毫不退讓,雙手握着病牀的邊沿,目光堅定。
眼看着這兩人估計又要鬧起來,大勇終於忍不住上前來充當和事老。
“禾小姐,今晚你和長官都挺累的,你就別守在醫院這邊了,你先回去睡一覺,明天過來的時候順便收拾一些長官的東西帶過來,他有潔癖,用不慣外頭的東西。”
他勸慰着禾洛,甚至把臺階都找好了,禾洛再不依也確實顯得不通情理。
“好,那我先回去,明天一早我會拿東西過來的。”
雷北川繼續叮囑她,“多睡一會兒,不用急着過來,我可不想明天看到你還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禾洛點點頭,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病房。
衛燎的屍體仍舊安靜的放在走廊裡,禾洛一出來就看到了,她有些不解,衛燎是雷北川身邊的人,如今他都死了,爲什麼卻沒人處理他的後事呢?
正這麼想着,大勇卻也跟了出來。
“禾小姐,長官讓我送你回家。”
禾洛皺起眉,“那怎麼行?雷北川才和兇手交過手,對方一定想要他的命,你留下保護他吧,我自己回去。”
大勇笑着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長官是什麼人,現在這醫院周圍到處都是軍部的,禾小姐不用擔心長官的安慰。”
禾洛一想,也忍不住在心頭笑自己太傻,真是關心則亂,以雷北川的身份,這種時候,又怎麼可能只有大勇一個人保護着呢。
知道不用再擔心雷北川的安危問題,禾洛便也沒有拒絕大勇,畢竟現在這個點想要打車,還是很困難的。
車子開在濃濃的夜色之中,禾洛坐在副駕駛上,腦袋靠着窗戶。
“大勇,衛燎的死,是不是沒那麼簡單?”
大勇微微一愣,轉頭看了一眼禾沐,眼中滿是驚訝。
禾洛心頭已經有了大概,她果然沒有猜錯。
沒過一會兒,大勇便開口講述了這件事情,聲音有些低沉。
“是,衛燎那小子,實在是太不仗義了!這麼多年,長官對我們這幾個兄弟可以說是既是上司又是兄弟,大家是一起從槍林彈雨中相互幫持着走出來的關係,可沒想到如今安穩了,他居然會叛變!”
衛燎叛變?禾洛有些不能相信,衛燎那個人她見過幾次,雖然當時在軍部的時候他常常與她爲難,但是說到底他心中還是偏幫着雷北川而已,這樣一個一心爲雷北川的人,怎麼突然就叛變了呢?
禾洛問出自己的不解,誰知道大勇卻告訴她。
“不突然,一點都不突然,這小子半年前就做了長官身邊的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