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7章 陪朕入宮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嘉靖帝卻將羅信給關了起來。如此一來,便洗去了羅信的污點。更重要的是,隨後的宮廷風暴,徐階和高拱,還有馬芳之間的爭鬥,讓羅信做壁上觀,沒有陷入到風暴之中。

這讓羅信在恢復名譽之餘,也避免了許多麻煩。

黃錦在將羅信接出來之後,也和羅信說過,他曾經在嘉靖帝面前隱晦地提過,將羅信放出來。但是嘉靖帝卻說,將羅信關起來,是爲了羅信好。

如此看來,嘉靖帝是真的有意保護羅信!

想一想,羅信真的是唏噓不已,從自己被嘉靖帝忌憚,到如今被嘉靖帝保護,自己走過了一條艱難的路程。

對嘉靖帝的感激,對裕王的感動,都讓羅信不能夠和裕王一起乘坐車輦。便再次拒絕。但是,裕王卻死活不放手。羅信又不能夠使勁和裕王掙脫,那樣也太不好看。

最終羅信卻是將牙一咬,該咋地咋地。便同意了裕王的請求。裕王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讓羅信心痛。

三聲炮響。御輦啓動。

午門前,所有的人都向着長安街的方向望去,聽到三聲炮響,徐階帶着衆人跪下。

便見到四支隊伍,俱都是白衣白馬,手持白幡,從長安街緩緩行來。後面是手持糊着白紙的羅蓋,旌旗等等的宮人。

再往後,便是巨大的御輦,向着午門的方向緩緩行來。在御輦的後面是御林軍,錦衣衛,一眼望不到邊際。

當白衣白馬的隊伍來到午門前,內閣首輔徐階高聲喝道:

“百官恭迎新君聖駕!”

“恭迎新君!”

所有的人一起向着御輦叩頭。

白衣白馬的對方閃開了兩旁,御輦緩緩地來到了百官的面前,停了下來。御輦的門緩緩地打開,黃錦急忙將一個馬凳擺在了門前的地上,徐階和高拱等百官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裕以新君的姿態首次亮相。

但是……

徐階和高拱,包括馬芳等百官,公候宗室神色俱都不由一愣,便見到一個白衣男子,踩着馬凳下了車。

“羅信?”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除了徐階,每個人心中都暗道,羅信不是在大牢裡面嗎?

徐階此時也心中震動,他沒有想到羅信會被裕王寵信到如此地步,隨後心中便升起了巨大的嫉妒。

那個位置是他徐階纔有資格呆的啊!

羅信看上去氣度沉穩,雖然只有二十五的年齡,身上卻有着將軍的剛毅,文人的宗師氣度,神色無悲無喜,擡起一隻手,向着御輦伸去。

一身重孝的裕王出現在御輦之上,在羅信的攙扶下,走下了御輦。

此時徐階再是心中嫉妒,也只能夠安耐,帶領着衆人高聲齊呼:

“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到着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望着紫禁城的宏偉宮門,裕王抓着羅信的手,激動得顫抖。

這一天……

等得太久了啊!

羅信握着裕王的手微微用力,提醒了裕王,然後恭聲道:

“請陛下入宮!”

話落,便要將握着裕王的手鬆開,卻被裕王緊緊地握住,低聲道:

“陪朕入宮!”

都已經這樣了,羅信也不在乎了,便任由裕王握着自己的手,陪着裕王慢慢地從午門走進了紫禁城。

身後的百官站起,跟着儀仗,走進了午門,穿過了廣場,來到了皇極殿。

黃錦站在丹陛前,展開遺詔,高聲道:“宣讀大行皇帝遺詔。”

廣場上,所有的人都呼啦一聲跪倒,聆聽嘉靖帝的遺詔。

聽着聽着,很多人的臉色就變了,特別是高拱和馬芳兩個人,臉色變得極爲難看。整篇遺詔都以嘉靖帝的語氣在說,雖然說得委婉,但是幾乎通篇都是自我譴責,從自己修道怠政,荒誕所爲,表示懺悔,這幾乎是對自己的全盤否定。

當遺詔讀完之後,廣場上哭聲一片。

羅信認真地又將遺詔聽了一遍,心中不由深深嘆息。,目光偷偷掃向那些官員,見到很多官員雖然在哭,但是臉上卻隱見喜悅。

這……嘉靖帝還真是失敗啊!

大牢。

依舊寂靜無聲。

外面的一切都傳不到這裡來,海瑞和七個官員並不知道嘉靖帝已經死了。但是嘉靖帝卻好像把他們忘了一般,自從羅信被關進來之後,便再也沒有人來提審他們。而且昨夜羅信被釋放出去,也再沒有了消息。

“海大人,你說羅信出去了,會不會繼續主審我們啊?”一旁牢房內的官員向着海瑞的方向喊道。

剩下的六個官員也都望向了海瑞牢房的方向。

“我怎麼知道?”海瑞有氣無力地說道。

“踏踏踏……”

一陣腳步聲傳來,便見到一行獄卒拎着八個食盒走到了海瑞八個牢房的門前,將柵欄打開,臉上難得地擠出了笑容道:

“官爺,請用飯。”

八個人一看那食盒,臉色就是一變。等到那些獄卒將四菜一湯擺出來,八個人更是面如死灰。海瑞嘆息了一聲,默然不語,認真地吃了起來。

餘下的七個人聽到了海瑞咀嚼的聲音,一個個臉上露出了悲慼,也開始認真的吃了起來。

吃的真的是很認真,每一口飯,都認真的咀嚼,臉上現出了回憶之色,往事如水襲上心頭,有幾個官員已經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吃的再認真,也有吃完的時候。海瑞放下了筷子,看着四菜一湯,被自己吃得乾乾淨淨,打了一個飽嗝,望向了獄卒道:

“什麼時候上路?”

“上路?”那獄卒一愣道:“哦,您是說出獄吧,估計還得等幾天。”

“出獄?”八個官員同時一愣。

“是啊!”獄卒點頭道。

“爲什麼?”

“因爲……”獄卒壓低了聲音道:“陛下歸天了,大人相比很快就會被釋放了。”

海瑞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心如死灰!餘下的七個官員也是如此!

死諫可以!

甚至海瑞死了,還能夠留一身好名!

但是,你沒有死,皇帝卻死了!

這便是你氣死了陛下,這個名聲背上,不忠不孝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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