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山不情不願的帶着韓百航巡視了城牆,韓百航名義是巡視城防,可實際是來觀察民團的底細,這一圈走下來,他對民團有了更多的瞭解,民團的槍械無疑是上乘的,可戰鬥力就不見得有多強了,民團整個三中隊的幾十號團丁,首先持槍姿勢正確的人就沒有,更別說每個人都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種精氣神也就對付同樣烏合之衆的土匪,遇到正規的陸軍只有捱打的份。
“趙隊長,我聽說民團有一門山炮,炮在哪啊?”韓百航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趙慶山道:“在東門上,由二中隊管着。”
韓百航記下了,有繞着城牆溜達了一圈,便告辭下了樓,徑直往東門趕去,他要親眼去看看那門山炮的模樣,暗道自己堂堂正規軍都沒有火炮,一個地方民團也配有,得想辦法把這門山炮弄過來。
剛到了東城門下,便見到一隊黑制服的團丁迎面走來,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一個肩章是中校軍銜的魁梧漢子。
說起民團的肩章就有意思多了,原本只有軍警纔有軍銜制度,民團作爲地方保甲沒有軍銜一說,可民團到底有幾百號人槍,沒有軍銜制度沒法指揮,民團就仿照軍警弄了一套不倫不類的軍銜,民團團長照着正規軍的上校團長配銜,中隊長按照上尉連長配銜,小隊長按少尉排長配銜,構成了民團的指揮體系。
當然這個軍銜制度只限於民團內部,就算是民團團長,在韓百航這個官軍連長面前也只能口稱長官。
韓百航眯着眼打量着來人,他不難從中校軍銜猜到此人是民團的副團長薛林,自打梅昌元把羅鬍子罷免後,全權指揮民團的就是他了,看他走路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看來是對民團團長的位置志在必得了。
“韓連長!”
“薛副團長!”
兩人走到近前站定,相視一笑後,互相敬了個軍禮,握住了手,暗地裡彼此打量着對方。
韓百航對薛林的第一印象很不好,他相貌長得敦厚老實,可眼神中卻帶着一絲陰霾邪氣,讓人看了很不舒服,曾國藩有云:邪正看眼鼻,此人八成心術不正,便提起了三分的警惕之心對待。
“薛副團長,我來永城前就聽說過你的大名,現在得見果然氣概非凡啊。”韓百航滿臉帶笑,拉着薛林的手直搖,很是誠懇的吹捧了一句。
薛林笑的也很熱情,道:“我在永城見過多任駐軍長官,還是頭一次遇見韓連長這般年輕有爲的長官,實在是幸會了。”他心裡其實有些不爽了,旁人都一口薛團長的叫着,唯有韓百航副字不離口,彷彿時刻提醒他只是個副職。
韓百航仰面大笑,與薛林客套寒暄後,問道:“薛副團長這是專門迎接我的嗎?”
薛林道:“正是,聽說韓連長要巡視城防,我這個做副團長的不出面怎麼行。”
韓百航笑道:“那就太好了,薛副團長來了,剛好研究一下我們兩軍聯合防匪的事務。”
薛林笑容一斂:“聯合防匪?”
“不錯!”
韓百航與他並肩前行,臉色逐漸嚴肅起來,侃侃而談道:“永城境內土匪猖獗,百姓民不聊生,我們要改變被動防匪的態勢,以主動進取的態勢防匪剿匪。”
薛林有些不耐的打了個哈哈:“這個嘛,事情重大,我只是副團長,管不了這麼多,還是等新團長上任了,韓連長找他談好了。”
韓百航似笑非笑道:“我看薛副團長最有機會把副字去掉呢。”
薛林眼睛亮了一下,嘆道:“若是韓連長能在縣長面前爲我美言幾句,我做團長的機會就大了許多”
韓百航笑道:“這有何難,只要薛副團長上去了,別忘了我就成,哈哈!”
薛林拍着胸口道:“韓連長,我薛林最是知恩圖報的人,只要你能幫了我這個忙,日後必當重謝。”
“好!這個忙我幫定了。”
韓百航誇下海口,可心裡卻冷笑連連,你薛林是丁作鵬的人,讓你做了民團團長,我怎麼能睡得着覺。
兩人各懷鬼胎,有說有笑的上了城牆,韓百航便一眼看到了城頭上的山炮,快步走上前去細看了一會,他認出這門炮並非是山炮,而是野炮,從口徑和炮管上的英文判斷,這門炮應該是北洋六鎮那會兒的57毫米格魯森野炮,距今有些年頭了。
“暴殄天物!”
韓百航心疼不已的摸着鏽跡斑斑的格魯森野炮,問薛林道:“薛副團長,這炮還能打響嗎?”
薛林道:“能倒是能,就是沒個準頭,還不如土炮好使。”
韓百航眼睛一轉,順着薛林的話道:“既然是沒用的東西,乾脆送給我好了。”
薛林愣了一下:“韓連長要這破爛有什麼用?”
“也沒什麼用處,想着拿回去清理一下,日後剿匪的時候也能推出來唬人不是。”韓百航輕鬆道。
薛林猶豫了起來,依他的性子,一門破炮給就給了,但他又怕丁作鵬知道了責怪自己,便支吾着不肯答應。
韓百航揚起眉頭,嘲笑道:“薛副團長,不就是一門破炮,你不會連這麼點事都做不了主吧。”
薛林被韓百航激住了,他本就有求於韓百航,自然樂得用這門炮做個人情,況且他認爲自己扶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處置一門廢舊火炮沒什麼大不了的,便瞪着眼道:“誰說我做不了主,這門炮韓連長只管擡走就是,我正想往這裡換兩門土炮呢。”
韓百航豎起大拇指:“這纔是團長的範兒。”
薛林哈哈一笑,與韓百航在城頭上遠眺風景,指點江山。
“報……”
兩人談興正濃的時候,一個團丁氣喘吁吁的跑來:“報告團長,北城門外來了一支押着俘虜的官兵要進城,爲首的排長名叫周青,他自稱是韓連長的兵。”
薛林驚疑不定的看向韓百航,韓百航笑道:“不錯,是我的人,開門讓他們進來吧。”
薛林擺手讓團丁去開門,疑問道:“韓連長,你這次到底帶了多少人馬,怎麼沒有一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