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將長劍拋回月黎,然後扛起我,就扔到了牀上。
來不及感嘆紙人的粗魯,這紙人也衝上了牀,並排與我躺在一起。
“要想活命,就不要亂瞧,等事了,也別亂說!”
月黎一聲冷喝,將寫好字的紙掛在了牀頭,身子一躍,就如蜘蛛俠一般,緊緊貼在屋頂上,居高臨下地望着我。
晃眼間,我看到空中月黎的身旁,有着另一個女人,正一臉詭異地盯着她,這個女人,居然與月黎面貌相同,只不過,卻是一身黑衣!
我眨了眨眼睛,空中又只有月黎一人。
砰地一聲響,房門被一陣風給吹開,撞在牆壁上,又反彈起來,砰地關上了。
屋子裡邊多了東西,多了一個女人!一個身穿大紅嫁衣的漂亮女人!
是她!
看着這個女人,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正是我替其化過冥妝的女人嗎?
現在的她,不應該是已經下葬,而靈魂卻也應該是投胎轉世了嗎?
女人擡起頭來,環目四顧,看到了屋內的喜字和紅燭,以及那張寫着我和月黎名字的紅紙!
她伸出雙手,十指的指甲已經長得老長,揮舞間,唰唰聲響,她對面的牆壁上,出現數條抓痕。
“居然娶妻了?哼,你害了我,怎麼可以還敢娶別人?你必須娶我,要不然,我怎麼投胎?”
漂亮的女人成了鬼,再漂亮都是嚇人的,隨着她的冷喝聲,她朝着我所躺的牀走了過來。
可剛走了兩步,啪嗒聲響,她的一雙胳膊以及一雙腿,都在這瞬間掉落,她口中發出咆哮,張開嘴吐出腥紅的舌頭來。
舌頭往前伸長,卷出胳膊和腿,又安放了回去。
女鬼再次前行,這一次速度更快,隨着她往牀邊挪來,我牀上所結的白霜也越來越濃,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我,有了生平第一次如此強烈的畏懼。
“月黎?哼,一個醜八怪,居然敢和我柳映蘭搶男人!”
女鬼冷聲喝斥,雙手伸出,抓起了紙人,隨着她雙手揮舞,紙人被撕扯成了數片。
看着在空中飛舞着的紙片,女鬼這才感到上當了,口中一聲驚呼,“什麼?假的?敢騙我,找死!”
又是這樣的冷喝聲中,女鬼朝着我撲來。
女鬼撲向我的時候,除了口中的怒喝,還有帶着的風聲,風聲中夾着冰冷的寒意,刮在我的臉上,讓我痛楚難擋。
就在女鬼攜着毀天滅地之勢朝着我撲來的時候,屋頂的月黎揮着手中長劍,朝着女鬼襲來。
相比起女鬼所帶起的動靜,月黎不帶絲的響動,她的動作極緩,明明是自己由空中墜下,卻完全違背自然的常理,居然可以一點一點地緩慢降落。
在我的驚恐當中,柳映蘭這個女鬼撲上了牀,卻並不是如對付紙人那般,她抓起了我,一番檢查,確定我是真人之後,她雙眼貪婪地打量着我。
“你是我的男人,今天我就要了你,你就隨我一起去投胎轉世,再世爲人吧!”
柳映蘭大叫着,將我又扔回到牀上,她居然伸出手,就脫起自己衣服來。
就在這會兒,月黎終於是降了下來,手中長劍朝着柳映蘭的頭頂刺了下去。
“誰?”
柳映蘭卻還是感覺到了,就在長劍將要刺中她的時候,口中發出一聲怒吼,而隨着她身子這麼一動,長劍刺入了她後頸的位置。
慘叫聲聲,柳映蘭高高躍起,撲通聲中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月黎衝上前去,拔出長劍,舉劍就要再刺。
柳映蘭卻就在這會兒動了,身子緊貼着地面往前撲出,撞上了月黎。
月黎口中一聲驚呼,身子被撞得飛了過來,啪地一聲響,與我摔在了一起。
趁此時機,柳映蘭身子還是緊貼着地面,滑飛而去,撞開房門,消失無蹤了。
月黎壓在我的身上,我有苦難言。
這時候,被月黎掛在牀頭的那張紅紙飛了出去,被門外吹來的風捲着,吹向了蠟燭,一下子就引燃。
“糟糕!”
月黎口中一聲驚呼,撲了過去,當她抓住紅紙的時候,上邊的字,已經完全燒成灰燼了。
月黎捧着那些灰燼,一臉的失落,她靜靜地站立在那裡,望着這些灰燼,雙眼很快泛紅,有着淚花在她的眼眶裡邊轉動着。
我走了過去,看着這個對着灰燼流淚的女人,不由自主不屑地哼了一聲,“拜託,不就是一張紙,要不要我再送你幾張?”
可是,我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脆響,我的臉頰上傳來痛楚。
我被月黎扇了耳光,這個小女人的動作太快了,響聲之後,我才感到了痛。
捂着自己的臉頰,衝着月黎我嚷嚷了起來,“幹嘛?有這必要嗎?不就是一張紙嘛……”
這一次,我同樣是話還沒說完,月黎又揚起了巴掌,我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月黎紅着眼睛,瞪着我,不滿地嚷嚷着。
“流氓……無恥!”
月黎說完了話,轉身就走,眨眼之間,她就消失無蹤了。
摸着我自己的臉頰,不滿之極,“我哪裡流氓了?我哪裡無恥了?我……我連你的手都沒有牽到!”
真是生氣,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扇了耳光,還被人罵了流氓、無恥!
就在我憤憤然聲討着這個女人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是館長打來的,他告訴我,今天有一位九十歲的老婦人等着化妝,並且,今天正是她九十大壽,在一家開心準備生日的前一天,突然中風死亡。
從地鐵來到殯儀館,老婦人子孫們都在大門口等着我,因爲是喜喪(壽高的人過世被稱爲喜喪),大家倒也沒有太多的悲傷。
只是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能夠將九十大壽過完。
他們一而再地讓我幫化一個喜妝,讓老婦人扭曲的面容能夠改變,可以體體面面地離世。
得到了家屬們的囑託,我來到了殯儀館裡專門爲我準備的工作間,換上了百布衣,先點了五根爲一柱的香,放到了死者頭部的位置,再燃上了一枝蠟燭,依着程序,腳踩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