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中年男人這麼簡單地將自己的經歷說出來,但沐殷朗心裡很是清楚,即便現在從中年男人的嘴裡聽出來的話是顯得多麼地風輕雲淡,但這其中的艱辛,是常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想象得到的。
而且並不是每一個盲人都可以像眼前的這位一樣,可以將這首鋼琴曲賦予自己的靈魂,這是與原創者不一樣的東西。
這令沐殷朗不禁還是想要表達出自己的讚歎。
“這首《夜的鋼琴曲五》你彈得很好聽,我甚至覺得,比它原來的作者還要好聽得多,你賦予了這首歌新的生命,你知道嗎?在你的手下,我聽到的是你對生活的憧憬,還有希望。”
一般正常情況下,沐殷朗是極少會去誇讚別人的。
然而中年男人僅僅就是憑一首鋼琴曲,就博得了沐殷朗的好感。
這也許,就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吧!
然而在聽到了沐殷朗毫不吝嗇的誇讚之後,中年男人卻是面色變得有些緋紅。
這下,反倒是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個……我只會彈這一首……”中年男人有些支支吾吾地說着。
聽到了中年男子的話,沐殷朗微愣住了。
從這首《夜的鋼琴曲五》聽起來,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怎麼說應該都是在鋼琴曲的這一方面頗有造詣的,可這……
似乎跟自己想象的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但微楞過後,隨即沐殷朗便換成了大笑。
“哈哈,這有什麼?一首鋼琴曲就可以聽出你自己的理解了,那麼只要你肯在其他的曲子上下些功夫的話,想必也一定跟這首一樣的。”沐殷朗慷慨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給着他無聲的支持。
中年男人似乎是個很內向的人,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着,並沒有做出太大的迴應。
只是,沐殷朗的心中一直有着一種疑惑。
看這間小屋子的樣子,怎麼樣都跟房裡放着的這架鋼琴明顯有些格格不入。
這倒不是沐殷朗看不起對方,而是因爲在這麼一個簡陋的房間裡,這架鋼琴的風格明顯就不太搭調。
許是沐殷朗的目光太過於炙熱,中年男人除了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卻是比其他人要好上太多的。
所以,他就像是聽到了沐殷朗內心裡的疑惑似的,在沐殷朗還沒有問出口之前就提前解釋道:“這架鋼琴,是我老婆特意讓人運來這間屋子的。因爲她知道,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來這個地方義務地給這裡打掃一下衛生。因爲這裡以前是我小時候的家,後面才逐漸改建成了這個地方,可由於人們亂扔垃圾的一些沒有素質的行爲,導致這裡更是人跡罕至了。但是我還是不想這個地方就這麼被世人所遺忘,所以我總是會來這裡定期地進行一些清理。”
聽完了中年男人的解釋,沐殷朗這纔有些瞭然地點了點頭。
“哦,對了,一直讓你這樣站着多不好意思,進來坐吧。”這下,中年男子才突然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子站在門口跟一個陌生人談了這麼久,而他卻並沒有感到一絲絲的反感。
畢竟,身爲一個生來就與普通人不一樣的他,還是會在意一些人的有色眼光,所以這才自我逃避躲了起來,不願與人進行過多的交流。
這也是爲什麼他會選擇自己一個人選擇在這裡搭了一個簡易的木屋,一個人靜靜地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生活那麼幾個月,順便也替這裡做一個清潔。
但這次卻意外地,他並不排斥跟沐殷朗之間進行交流。
甚至,可以說,他還有點喜歡這種跟別人交流的感覺。
沐殷朗應邀跟着中年男人走到了房子裡面,坐在了凳子上。
這麼近距離的觀察,沐殷朗這才發現這架鋼琴還是名牌,看樣子,自己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一定是非富即貴的,否則又怎麼能夠這麼隨隨便便就能買下一架鋼琴放在這裡呢?
中年男人很是熟悉地給沐殷朗倒來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看樣子,中年男人很早就習慣了這間屋子裡的構造了。
“你說你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定期過來進行清理是嗎?”突然之間,沐殷朗的腦子裡就像是一下子閃過了些什麼,快得讓沐殷朗差點抓不到那個東西,可又像是大腦裡的本能反應,徑直地問出了這句話。
中年男人端起了一杯水送到了自己的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默默地點了點頭。
像是突然得到了一絲的希望似的,沐殷朗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有些激動,他拉起了中年男人的手臂,“那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張上面畫着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的圖畫?”
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沐殷朗這纔有些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今天問出的似乎都是什麼白癡的問題。
自己面前的這個明明是個盲人,又怎麼可能看得見呢?!
問完,還沒等中年男人回答,沐殷朗便有些自嘲地勾起了嘴角笑着搖了搖頭,“算了,我都忘了你根本就看不見,又怎麼可能能夠看得到那幅畫呢?我真的是異想天開了。”
這些話,沐殷朗像是在對中年男人說,卻更像是在跟自己說道。
中年男人輕輕地將沐殷朗放在自己手上的手拿開,微笑着安慰道:“沒關係,看來,這幅畫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不然你也不會這麼着急。”
而沐殷朗現在根本就聽不進去來自中年男人的安慰,他甚至在自己的心裡想着,要不重新畫一幅送給安映嵐這樣看看能不能瞞天過海。
這個想法可不止一次出現在了沐殷朗的腦海裡,可每每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沐殷朗就會想到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可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那幅畫,又怎麼能夠模仿畫一幅出來呢?
沐殷朗發覺,自己每當只要涉及到一點跟安映嵐有着相關聯的事情,他就總是像是智商下降一般,根本就喪失了自己平日裡的那種理性,完全都是跟着自己的感性在走,這一點都不像自己,可偏偏根本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這種傻行爲。
沐殷朗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吧。
許是見自己的安慰並沒有得到沐殷朗的迴應,中年男子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面對着沐殷朗說道:“誒,不過有一年刮颱風的時候,我剛好是第二天來的,似乎確實好像撿到了許多的你說的畫紙,可我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你說的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