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似乎……不太對勁？”喬爾斯說道。
路西恩點點頭：“沒想到啊，這裡還是一個隱藏的宗教聚集地。”
現在整個莫洛城都充斥着一種詭異的氛圍，所有走在街上的人都念念有詞，好像是“星辰寬恕我的罪過”、“羣星閃耀即使主的目光”之類的。
在進莫洛城之前，兩個城門的守衛沒有去檢查喬爾斯和路西恩的身份證明，也沒有收入城費，而是問了幾個問題。
“你們那天看到星辰之神對抗邪神了嗎？”
“呃，看到了。”
“星辰之神是有偉大功績的，他保護了我們，保護了這個世界。”
“是……是吧。”
“你認爲呢，星辰之神可是唯一一個幫助了我們的神靈。”
“是……吧。”
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兩個士兵就眉開眼笑地將兩人放進了城裡。
路西恩壓低了一點聲音，說道：“這種現象還是挺有趣的，其實他們需要的不是神靈，而是心靈上的寄託。”
喬爾斯說道：“或許吧。”
“戰爭，入侵者，本來就不算好的生活，這些東西壓在人的身上，人就需要找東西來支撐自己。”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哲學家。”
“其實我還是個詩人，同時也是一個不錯的木匠和建築師。”
路西恩也學會跟喬爾斯開玩笑了。
“對此我毫不懷疑。”
喬爾斯懷疑的是路西恩是在開玩笑呢，還是講的實話。
原本這裡就是有幾個大木材廠，也不缺少木工，現在看好像有不少人正在幫忙修建新的神廟，幾個祭祀打扮的人正在那裡指揮。
這樣的正在修建的神廟已經見到三個，可以想象這裡的信徒的狂熱程度。
路西恩分辨出來，他們用的材料都是最上等的木料，需要到山上採伐經過數十種工藝才能使用，現在看起來像是無償提供給神廟了。
那些祭祀見到兩個魔法師經過，都是露出警惕的神情，等喬爾斯和路西恩走遠了才鬆口氣。
這裡的商業也已經是半荒廢的狀態，喬爾斯隨意挑了一間正在開門的飯店進去，裡面也是冷冷清清的沒幾個人。
“喲，幾位客人想吃什麼？”
店老闆熱情地迎上來，這店裡看起來沒有夥計。
“香煎鱈魚，牛小排，豌豆湯……”喬爾斯拿起菜單，一氣兒點了十幾種菜品。
“好嘞。”店老闆往後廚走去，得，這店裡不僅沒有夥計，連廚師都沒有。
一個人是不太忙得過來，陸陸續續四十多分鐘，店老闆才把菜品上完。
路西恩說道：“你們這裡沒有夥計？也沒有廚師？”
店老闆苦笑道：“還不是前幾個星期，來了一夥兒‘神棍’，開始說什麼‘星辰之神’、‘星辰之主’的，大家都去信神了，正經活兒就沒人幹了。這不，我這裡原本兩個夥計兩個廚師，現在就我一個人了。”
喬爾斯邊吃邊說道：“你的手藝確實不錯。”
店老闆說道：“多謝誇獎。兩位是……魔法師？”
“嗯。”
“我們這裡原本有幾個魔法師的，都被那些‘神棍’趕走了，也不知道如果出點事情他們能不能管用。”
喬爾斯和路西恩對視一眼，沒想到莫洛城的魔法師居然都被趕走了，他們難道要向那些神神道道的傢伙打探消息？
不過兩個人都沒表現出來着急，再怎麼樣也好好吃一頓再說。
“那些，嗯，祭司說話就這麼管用嗎，這麼多人去信豐。”
“不曉得，也許是這些人都魔怔了吧，接連遇到這麼多事情。”
店老闆說的無非就是次元交疊、巨龍襲擊、戰爭將起，這些事情任意一件都能顛覆人們的生活。這裡雖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但是這些事情也引起了所有人心底裡的惶恐。
莫洛城雖然只是一個鄉鎮似的小城，但是已經反映出了現在大陸上的人心惶惶。
用餐之後路西恩有點尷尬地看着喬爾斯，很顯然這個實力強大的超階魔法師並沒有帶錢出門。喬爾斯拍下一枚金幣，店老闆眉開眼笑地將兩人送出門口。
“去找那些神……嗯，祭祀，打探消息？”喬爾斯說道。
路西恩說道：“我覺得可以，雖然我對宗教信仰和神靈崇拜的歷史比較瞭解，但還沒有真正見過神職人員。”
路西恩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孩子充滿期待地拆開生日禮物一樣。
雖然大魔法師以下，魔法很難和神術對抗，但路西恩應該不存在這個問題——說不準他還能模擬出神術呢？
很顯然這裡的神廟都還沒修好，那麼那些神職人員的聚集地很可能就是城主府。毫無疑問，連魔法師都被趕走了，這裡的城主要不就信神了要不就也跑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妨礙這些宗教人士入駐城主府。
畢竟只是個小鎮規模的城市，這裡的城主府也算是比較簡陋了，旁邊連法師塔都沒有。一個比較大的城裡，可能就已經有三四座法師塔了。
兩個人剛到城主府門口，兩個穿着暗紅長袍的祭祀就攔住了兩人。
“這裡不歡迎魔法師。”說話的祭祀是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但她的臉上沒有一點青春洋溢，反而透着一股陰沉的感覺。
“我們只是來打探一點消息。”
“這裡沒有魔法師要的消息。”
“你可以去通報……”
“我不會給魔法師通報。”
喬爾斯皺眉看着少女，這個少女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彷彿在說：“有種你打我啊。”
路西恩的臉也沉了下來，他的脾氣再好也禁不住這樣消磨。
高階魔法師已經算是對魔法元素有深入瞭解的那類人了，他們也能輕易地引動魔法元素；路西恩作爲一個“百科全書式”的超階魔法師，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魔法元素也開始暴動起來。
少女感覺隨着路西恩的一個表情，整片天地都對自己充滿了敵意，好像要有烈火焚身、被大水淹沒、被狂風撕碎、被沼澤吞噬。
這種“錯覺”一閃而逝，路西恩已經收斂好自己對魔法元素的影響。這位少女只覺得背後已經溼透，但又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少女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伸出手指就要使用神術。
“等——”另一個祭祀是個老頭兒，他剛一開口，少女的整隻手就齊腕掉落，好像被一把無比鋒利的刀整齊地切了下來一樣。
“啊！”少女捂着手腕，她剛剛調用的神術力量覆蓋在斷面上，沒有流出鮮血。
那個老頭兒連忙把她的斷手撿起，用一個神術將它“粘”在了少女的手腕上，少女輕輕晃動右手，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口袋裡，顯然還沒有完全恢復。
“‘治療神術’裡的‘神之觸摸’，一般的小祭祀可用不出來。”路西恩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都在看門，說明裡面應該是個司鐸。”
“我父是不會見你們這種不敬神明的惡徒的！”少女惡狠狠地說道。
這裡她說的“我父”並非是親生父親，而是神父的意思。
“閉嘴。”老頭低聲喝道，“兩位魔法師稍等一下，我進去通報。”
“可是……”
“叫你閉嘴。”
少女一直瞪着兩人，但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一個神父的神術水平，或者說是“神靈授予他的權柄”，已經足夠和最強的高階魔法師媲美了。
喬爾斯想到，阿諾德之前只是一個高級祭祀，現在升爲司鐸之後應該也有相應的實力。
神術固然有其限制，例如無法對神術進行有效控制、會被大魔法師們強行搶走神力控制權，也沒有辦法對普通人造成太大傷害等，但是這種力量來的容易、提升也快，低位階的時候還能碾壓魔法，可以說不少人都是眼紅這種力量才加入某個教派。
當人的慾望有了廉價的放縱渠道，那條道上就會人滿爲患。
“我父說，神靈允許你們進入。”老頭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嚴肅，表情無奈。
“我纔不管祂允不允許。”喬爾斯經過門口的時候嘟噥了一聲，聽得少女和老頭兒都是強忍怒氣。
很顯然，喬爾斯是故意的。
“原來低層神職人員和普通世俗官員差不多，只不過體系更簡單。”路西恩說道。
“爲什麼？”
“其實他們都是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權力，只是一個權力來源於神，一個來源於武力；他們侍奉着自己的‘主人’，但是虔誠程度都不高。實際上這些職位對他們來說，更像是一種工具而不是什麼更有意義的東西。
“再比如說習慣上也有接近的地方，就像是目中無人，喜歡說‘場面話‘。’”
路西恩說的就是那句“神允許你們進入”。
喬爾斯強忍笑意，他不知道路西恩是在調侃還是真的在思考這些問題。
“不知道高層次一點的會怎麼樣，一般的官員總是越往上就越顯得和藹可親，但都是些滿腹算計的老狐狸。”
路西恩停下話語，也停下腳步，因爲他們面前的桌子後坐了一個身穿紅色黑底司鐸長袍的中年女人。
這個女人正含笑看着這兩個年輕的魔法師。
“老狐狸來了。”喬爾斯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