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專利戰爭的開端
時間悄然來到七月底，雖說此時依舊是假期，但赫希婭感覺自己在家的時間應該不會很久了。
四葉晶的局勢並沒有緩和下來的趨勢，反而因爲一些傷疤的揭露，社會各界隱藏的怨氣開始爆發，高層間相互指責，一些企業的裁員和倒閉，也導致不少人不滿和遊行，新聞中關於此類的消息頻繁爆出。
這段時間在家裡，除了關注新聞和聽取艾德絲學園那邊傳來的消息，赫希婭也在思考這場大戰最後會怎樣落幕結束。
如果按照立場看，她無疑是親近靠近艾德絲這邊，希望四葉晶整體的環境做出巨大改變，但如今的她也不會天真的以爲，艾德絲學園這邊的集團勢力都是完美無瑕的聖人，他們當中很多也不過是爲了利益聚集在一起，而她的某些想法和希望，可能在這些集團企業看來，不過是孩子般天真的想法。
說來，自己還真是喜歡在這種事情上糾結呢。
少女坐在沙發上，撫摸着懷中的光棉鳥，如今這些傢伙已經和正常的母雞差不多大小了，羽毛雪白，但在尾羽和翅膀邊緣有着淺灰泛藍的部分。
稍微有點煩躁，好比自己站在一艘遠航的船上，這艘船的航行方向大致和她目的相同，但在一些細節上並不爲她掌握，有些她希望停靠的島嶼並不會造訪。
細細理着光棉鳥那蓬鬆的羽毛，少女發着呆，任憑思緒在腦海內浮沉。
‘果然，人類是難以相處的動物呢。’將膝蓋上睡覺的鳥兒捧起，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然後拋起，看着這個小傢伙在空中啾啾鳴叫，然後盤旋一圈，又輕輕落下，趴在赫希婭頭上，準備繼續睡覺。
看着同伴落在赫希婭頭上，其他幾隻蹲在沙發角落的光棉鳥也飛起，似乎也想嘗試下。
“你們不要得寸進尺，好不容易教育好大蜘蛛，現在你們也喜歡這樣幹了是吧。”赫希婭兩手擡起，將頭上那隻光棉鳥捉了下來，這些傢伙雖然看着個頭不小，但其實格外輕，就和一團棉花般，甚至能在空中懸停，這是許多鳥兒做不到的本領。
“啾啾——”
被赫希婭捉住後，這隻有點發胖的光棉鳥還想掙扎，結果被赫希婭牢牢抓住翅膀，只能無效的撲騰。
或許赫希婭還在思考一些細節和未來遙遠的事情，比如艾德絲勝利後，應該怎樣安排四葉晶星域的恢復，並如何避免過往的悲劇再度發生等等，但如今學園這邊，可沒赫希婭這麼自信，因爲在聖茵戈的強硬打擊下，一些跟隨的企業和集團開始動搖和退縮了。
就如聖茵戈內部會議上所說，即便跟隨艾德絲更符合這些企業的長遠利益，但如今情況危急之下，如果繼續和聖茵戈對抗，他們就要蒙受巨大的虧損，甚至有破產的風險，這樣的壓力下，一些企業開始悄然退出艾德絲學園所在的聯盟。
兩天後的早晨，赫希婭爲個人終端的鈴聲叫醒，隨後就是安內莉那略顯焦慮的聲音。
“赫希婭姐姐，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
長達20分鐘的敘述後，赫希婭也慢慢從睡夢的昏沉中清醒過來。
“嗯，我知道了，稍等一會，我大概中午就能趕回學校，另外通知學生會的成員，讓他們也儘快返校吧。”
看來這個假期，果然是沒法繼續待下去了，起牀後，赫希婭赤腳踩在地板上，然後直奔家裡的洗浴室，準備洗個澡，然後換上衣服出發。
兩個小時後，一架軍用的飛行器降落在琶音市地表的機場，隨後噴出藍色的漩渦氣流，緩緩升起。
坐在機艙側面的窗戶旁，赫希婭看着下面那逐漸遠離的大地和琶音市方形的巨大深井，知道自己可能一時半會是不能回這裡過閒暇日子了。
就像新聞上說的，戰爭已經開始，雙方都不會退縮下去，多年積累的影響，人脈，資源，此刻都被雙方搬上賭桌，任何退場的行爲，只會導致前面的付出完全沉水，而兩方的矛盾也不存在什麼共贏的可能，註定只能一方打倒一方。
自己還是想的太完美了，而現實裡可顧不上這麼多，大概只有先勝利了，纔有餘裕來完善後面的事情。
手指將腦後的髮絲紮好，潔白的絲帶搭配藍色薔薇的蝴蝶結釦在衣領胸口，將少女那不算豐盈的胸部襯托，然後是收身的黑色束腰，以及黛藍、黑色相間的禮裙，今天的赫希婭打扮稍顯正式，有着一種不同往日的鄭重。
飛行器的速度越來越快，向着南方筆直進發，在半小時後進入大海上空，又過了一小時逐漸靠近南一區所在的位置。
穿過厚重的烏雲，雨滴擊打在機翼上撞出粉碎的水霧，隨後帶着劇烈的轟鳴聲，飛行器緩緩降落在南一區。
革制的鞋尖踩在滿是雨水的地面，赫希婭稍微仰頭，看向頭頂那烏雲間的間隙，其中有着絲絲亮光滲出，照亮這不算明亮的世界。
在她不遠的前方，安內莉此刻正撐着傘站在機場跑道外側，她身後還有三輛停放的懸浮車，以及幾位艾德絲學園的安保人員。
跟隨安內莉進入車內後，懸浮車升起，然後向着艾德絲學園方向進發，車窗外不斷有雨絲滑落，讓內裡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情況怎樣？”赫希婭問起安內莉通話中說的事情。
“伊米目前情況還好，他家人將她及時送到了學校。”安內莉將資料傳到赫希婭身前的記錄板上，隨後詳細列出來。
‘伊米：‘伊謝兒’公司董事長瑞文斯的次女，是‘伊謝兒’公司的第三繼承人，上面有一位哥哥，是瑞文斯唯二的子女。’
‘‘伊謝兒’公司的業務以生產淨水裝置爲主，公司在市場份額佔比約爲22%，與之同一行業和競爭的有‘科賽德斯’公司，其市場佔比約爲25%，以及‘普世’集團下屬的‘灰山岩’公司，其市場佔比約爲41%。’
“在過往十年裡，因爲背靠‘普世’集團的財閥，‘灰山岩’公司有着充足的資金和資源，對‘伊謝兒’和‘科賽德斯’兩家公司打壓，搶佔了其不少市場，這讓兩家企業的利潤和收入大幅下滑。”
“爲了對抗有‘普世’集團撐腰的‘灰山岩’，兩家企業逐步向艾德絲靠攏，以期望通過學園作爲紐帶，讓兩家企業進入艾德絲學園背後所屬陣營的集團，爲此，作爲董事長次女的伊米和‘科賽德斯’的繼承人卡約，一同入學，並且在兩家長輩的督促下，兩人已經在年初訂婚，預計畢業後會正式結婚。“
“本來事情一切正常，在兩人入學後，兩家企業逐漸獲得艾德絲學園所屬陣營集團的支持，雖不能反超‘灰山岩’，但起碼能逐漸穩住市場份額，不再下降，而且在校期間，兩人關係尚且不錯，偶爾有同學看到兩人約會的場景，雖說是政治聯姻，但也是比較幸福的一對了。”安內莉耳邊掛着耳機，話音有些羨慕的說着，雖說她也是豪門出生的大小姐，但在婚姻方面，也不是那麼自由，除非是像德洛麗絲那樣，註定繼承家業的獨生女，只要德洛麗絲自己想，就能嫁給任何人。
“如果一切正常，他們大概會在兩年後結婚，但這次艾德絲和聖茵戈的爭鬥波及到了很多企業。”安內莉的聲音略帶悵然。 “因爲聖茵戈拋出的橄欖枝，‘科賽德斯’那邊的掌權者經受不住這種誘惑，又或者是看不到未來艾德絲獲勝的希望，於是在上週，‘科賽德斯’決定退出艾德絲所在的聯盟，這也意味着兩人未來婚姻的斷裂。”
“事情發展到這裡尚且還能收場，但‘科賽德斯’那邊或許是爲了投名狀，又或者是爲了自己着想，爲了今後的利益和站住腳等，作爲‘科賽德斯’繼承人的卡約欺騙了伊米，哄騙她套出了‘伊謝兒’公司的專利資料，這是‘伊謝兒’能經營下去的核心要素。”
“如果能將兩家的專利融合，聯合研究生產，大概能生產出競爭力勝過‘灰山岩’的產品，這本來就是兩家過往的計劃，只要兩人聯姻，這項計劃就會推進下去，之後也會逐步交叉持股，如果兩人的子女優秀，甚至可能直接將兩家企業合二爲一。”
“但事情沒有如果，事件發生後，伊米反應過來，將此事告訴了她的哥哥，也就是如今‘伊謝兒’集團的第一繼承人。”
“作爲兄長，他不能容忍卡約對自己妹妹的欺騙，更何況還是公司核心的專利資料，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帶人衝進‘科賽德斯’的企業總部，和對方爭論斥責。”安內莉逐漸說到事情關鍵。
“不過他並沒見到卡約，招待他的是‘科賽德斯’的掌權人，也就是卡約的父親，在這位老人一陣許諾和致歉下，雙方暫且放下矛盾，共進晚餐，而後離開。”
“回到家不久，伊米的兄長就感到一陣不適，然後很快就昏迷不醒，之後送往醫院也來不及搶救就死去，還是無法挽回的那種。”
“接到自己兒子死訊後，伊米的父親給我們學園的董事通了電話，隨後將哭暈的伊米送回學校，之後就是‘伊謝兒’正式對‘科賽德斯’宣佈專利戰爭，伊米的父親通過股份的緊急轉讓，籌集了大量資金，如今約有14家高階事務所接受了委託，大量人員向‘伊謝兒’公司彙集，同時‘科賽德斯’那邊也宣佈戒嚴。”
“專利戰爭啊……”聽完安內莉的敘說，赫希婭嘆了口氣，然後繼續翻看手中的資料。
作爲一個特殊的名詞，‘專利戰爭’是聯邦內企業間因爲某種無法調和的矛盾，展開最直接暴力的爭鬥方式，它並沒有在聯邦法律上獲得認可，但也沒人會否認這種現象的發生。
健全的法律固然能解決許多矛盾，但對於大型企業，法律的約束力並非無往不利，如果是案情清楚的事件，或許聯邦最高審判庭能給出判決，可一旦是那種難以說清和模糊不堪的案件，那就如同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泥潭，他們有充足到用不完的資金，可以僱請律師和職業團體進行無休止的訴訟和爭辯，兩邊都不退縮會把這個案件拖到數十年，乃至百年後。
這樣長時間的僵持，對一些大型企業是無法接受的，既然法律無法解決，那就只能藉助灰色領域的手段，這就是‘專利戰爭’。
一旦走到這個地步，發起‘專利戰爭’的一方可以說就是登記在‘審判庭’的名單上了，不久之後就會被審判庭調查，但只要支付了委託金，那些事務所的成員就不會停下行動，他們會用各種方式破壞和干擾對方企業的運行，亦或者拿到對方的核心專利資料，直到目的達成，或目標企業破產倒閉。
可以說，絕大部分時候，‘專利戰爭’都是兩敗俱傷的鬥爭方式，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有企業幹這件事，但如果真成功，也是收穫極其豐厚爭鬥方式，勝利者很可能奪取對方的專利，在之後浴火重生。
回憶着關於‘專利戰爭’的描述，赫希婭輕揉眉心，她乘坐的懸浮車此刻也緩緩駛進艾德絲學園的大門。
進入學園的醫療大樓後，赫希婭和安內莉來到其中一處安靜的休養室，這時伊米正躺在牀上睡覺，眼睛略顯紅腫，看來之前哭了很久，一旁的護士告訴兩人伊米剛睡下不久。
詢問了一陣情況後，兩人走出，來到一旁的走廊上，這時外面的雨稍微小了點，但天空還是很陰沉。
“學園董事那邊怎麼看？”赫希婭問。
“董事們討論了很久，暫時沒下決定，因爲這個節點很微妙。”安內莉解釋。
“如果艾德絲一旦介入，那聖茵戈那邊肯定也會介入，這會導致專利戰爭的不斷擴大，到時即便是兩方高層，也無法停下了，這樣的後果太危險，估計聖茵戈那邊也會猶豫。”
“所以目前最好是靜觀其變？”赫希婭微微搖頭，感覺這並非好的選擇。
“如果‘伊謝兒’輸掉了這次專利戰爭，本來發起者就容易遭受審判庭嚴格對待，那樣不僅專利拿不回來，之後‘科賽德斯’掌握兩家專利，再加上本就屬於聖茵戈陣營的‘普世’集團，他們就能壟斷這個行業。”
溼潤清冷的風吹起少女那黑色的髮絲，她看着外面落雨的世界微微，依舊緩緩分析着可能的結果。
“淨水行業是四葉晶星域環境改變的關鍵節點之一，不然就算我們勝利了，也要依託‘聖茵戈’下屬的企業生產此類商品，這簡直說不上勝利呀。”
“況且，如果連‘伊謝兒’也無法保住，那其他站在艾德絲陣營的公司集團，很難想象會生出什麼想法，大概也會是很失望吧。”
看着站在窗前的赫希婭，安內莉感覺今天這位黑髮少女變得格外冷靜和理智，有種讓她稍微畏懼的寒意緩緩溢散。
“赫希婭會長……”她小聲的喊着對方的名字。
“沒有辦法放着不管，那麼選擇就只有一個了。”赫希婭將髮絲收攏，然後轉過身來看向安內莉，那雙黑色的眼眸有如渺遠的星辰，讓人難以看透。
“準備懸浮車吧，帶我去‘科賽德斯’企業那邊，另外，讓金森克聯繫合適的事務所，我知道他很喜歡和那些暴力團體打交道。”
說完後，她邁動腳步走向走廊的一側，而安內莉則是有些慌忙的跟上去，一邊小跑還一邊拿着個人終端聯繫人員，並和學園彙報。
數分鐘後，五輛懸浮車穿過校園的大門，不斷上升，然後尾部噴出淡藍的尾跡，在雨中疾馳而過，衝向遠方那灰濛濛的世界。
站在學園中央的高樓上，一位老人靜靜看着那雨中消失的懸浮車，身旁的秘書小心詢問。
“海登董事，真的不攔下赫希婭小姐嗎，如果這次引發……”
“讓她去吧，孩子終會長大。她是無數人期待的歌姬，也是我們學園最強大的王牌，或許我們都忘了，這個女孩帶來的奇蹟，有多麼驚人。”
“就算聖茵戈要藉此擴大戰爭，那因爲赫希婭·緹蘭而掀起專利戰爭，也遠遠比因爲‘伊謝兒’掀起戰爭，更能號召人，她身上肩負的可不僅僅是我們的希望，她的母親，她的過往，也代表了北方一衆勢力的希望，他們是不會放棄這個女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