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仁覺得自己做了場夢,在夢中沒有末世,沒有變異怪物,也沒有黑暗生物,世界依然在按照正常的軌跡運轉着,白天上課,晚上窩在宿舍中和一幫好友遊戲打副本,生活就這麼平靜的過着。
昊仁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一切的生活似乎是恍如隔世般,彷彿很久都沒經歷過,但又說不上來具體的感覺。
“昊仁!你跑什麼啊,快上,boss還有最後點血了,別管治療了,全力輸出啊!”秦揚的吼聲在宿舍內大聲響了起來,他們正在進行遊戲內的一場副本攻略戰,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最後的boss還剩下最後一絲絲血了。
“不行,這樣治療就會死了,我絕不會讓我的夥伴喪命的!”昊仁下意識地拒絕了秦揚的建議,一邊說着,一邊快速點着鼠標。
他所操縱的是個戰士,團隊中的輸出已經死傷大半,輸出能力嚴重不足,最後時刻他只要能頂上去,就肯定能過掉這個boss了,但是昊仁卻發現身邊一個牧師妹子血量嚴重不足,眼看着boss一個技能甩過來,他立刻就發動援護衝過去。
“哇靠!你在搞什麼啊!”秦揚惱怒地丟掉鼠標質問道。
“拯救自己的同伴不是應該最優先考慮的嗎?”昊仁迷惑不解。
秦揚一陣無語,沒好氣道:“拜託!這是遊戲啊,拯救個毛線啊,死了大不了復活過來啊!”
“死了就復活?生命只有一次,怎麼能兒戲呢?”昊仁依然是下意識地說着。
秦揚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關切地問道:“昊仁,你到底怎麼了?我總覺得你這幾天不太對勁啊,算了,別玩遊戲了,出去散散步吧!”
昊仁搖了搖腦袋,有些默然。他也察覺出不對勁來,卻總也說不清楚這是爲什麼,夕陽的黃昏朦朦朧朧,讓人有種身處雲裡霧裡的感覺,然而這種詭異,似乎除了昊仁就沒有其他人察覺了。
沉思着走在校園的路邊,冷不丁迎面走來個人。閃不及地撞了上去,昊仁踉蹌着摔倒在地,擡起頭卻發現熟悉的面容,不禁脫口而出:“楊峰?太好了,你也在這裡啊!”
“呃?我認識你嗎?什麼叫我也在這裡,我特麼在這學校都待了四年了呢!”
“我是昊仁啊。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昊仁覺得有些奇怪,急忙辯解着。
楊峰古怪地上下掃視了他一眼,然後便拉着自己的女朋友快步離開,嘴裡還嘟囔着什麼神經病、莫名其妙之類的話語。
昊仁坐在地上,莫名地失落起來,他心底沒由來地感到一股煩躁,似乎這個世界變得非常陌生。而就在遇到楊峰的時候,這股陌生的感覺才淡了下去,好像他和楊峰應該非常熟悉似的。
“這位同學,你有摔傷了嗎?我送你去校醫院吧!”一股柔柔如銀鈴般的嗓音響了起來,這次站在昊仁面前的是個身穿白色長裙的,掛着淡雅笑容的絕色女人。
“夏菲老師!”昊仁眼睛一亮,卻又遲疑起來,因爲有了剛纔楊峰的經驗。他搖搖頭,勉強笑道:“算了,我沒事。”
夏菲抿了抿嘴,覺得這個少年有些奇怪,不禁笑道:“你是我的學生吧,似乎對你有點印象呢,我扶你起來吧。”
當夏菲柔軟的小手握住昊仁的胳膊時。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馬起來,畢竟這位可是學校公認的女神,在這之前,他甚至都沒有同夏菲說過一句話。
“你在散步嗎?今天的黃昏可真好看呢。”夏菲雙手背在裙後。自顧自地走在昊仁身旁,似乎對此習以爲常。
昊仁卻又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這種默默無聞的屌絲,居然會有機會和女神一起散步,這給他很大的不真實感,忍不住說道:“你不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像是做夢嗎?總感覺像個泡沫,隨時隨地都會碎掉。”
夏菲撇了撇,沉吟半晌苦惱着搖了搖頭:“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不過呢,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是虛幻的,那麼你覺得真實的世界應該是怎麼樣的呢?”
“真實的世界?”昊仁微微一愣,這麼久來他居然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當即脫口就說道:“真實的世界當真是……”
說到這裡,昊仁卻是一時語塞住,他的腦海深處似乎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當他努力去思考時,太陽穴處立刻疼痛難忍,讓他認不出再次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抱着頭顱。
“昊仁你怎麼了?”夏菲急忙蹲下身去,用自己柔軟的懷抱將昊仁擁入懷中,異常溫柔地撫摸着昊仁的腦袋,在太陽穴處緩緩按摩,將他的疼痛漸漸安撫下來。
沁人心脾的處子幽香入鼻,昊仁不禁有些迷醉,甚至不想起身,就這麼永遠地擁抱下去,而他的額頭抵在了一團高聳柔軟的部位,很快他便反應過來這是什麼部位,兩個人都是面耳赤紅,如同天邊的夕陽一般。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住,從路邊偶爾路過的三三兩兩的同學,略帶詫異和羨慕的眼神,讓昊仁的心裡更加的滿足,好半晌後,他才戀戀不捨地重新站起來神來,歉意道:“抱歉,剛剛我的頭忽然很疼。”
夏菲扭過佈滿紅暈的臉蛋,乾咳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又連忙岔開話題,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真實的世界應該是充滿了美好和幸福嗎?”
“呃,雖然我想這麼認爲,但潛意識裡總是告訴我這不對。”昊仁自嘲一笑:“最近總覺得我有點不對勁呢。”
夏菲嘆了口氣,也站起身來,望着天邊的紅雲,緩緩說道:“我認爲真實的世界應該是殘酷和冷漠的。”
昊仁有些詫異地張大嘴巴,不明白夏菲爲什麼這麼說。
之後夏菲便慢慢將自己的家庭一點一滴訴說了出來,她雖然出身在一個富足的家庭裡,但是家族的勾心鬥角,各種陰謀跌出,甚至連她自己也不得不爲了家族的利益而淪爲家族婚姻的犧牲品,被逼要嫁給一個叫做歐陽川的傢伙。
昊仁聽得自然是怒不可泄,那個歐陽川據說是個玩弄女人的高手,學校裡不知多少女生都遭了他的禍害,想到這位女神就要淪爲那個人渣的妻子,他沒由來地一陣煩躁,甚至心底隱約升騰出一個念頭來,殺了歐陽川!
這個想法把昊仁自己也嚇了一跳,他自認爲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屌絲,是個扔在人堆裡都找不到的平庸之輩,居然會有殺人的想法。
就在昊仁心情複雜之時,夏菲話音一轉,自嘲般笑道:“我居然會不知不覺和昊仁你說這些,看來我和你很投緣呢。等等,我爲什麼會知道你叫昊仁呢?呵呵,算了不說這個了,你的頭疼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
“其實我覺得不管真實的世界是美好還是殘酷的,至少我們也要有勇氣去追求去探索不是嗎,如果因爲害怕面對真實而接受虛假,這種我是無法接受的。”夏菲很認真地說道。
剎那間,昊仁如遭雷擊,停下了腳步愣在當場。
“怎麼了?”夏菲回過頭來,關切地問道:“頭又開始疼了嗎?要不我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不,不是頭疼,不對,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這個世界的虛僞所在了!”昊仁語無倫次般的大喊着,惹來四周一片看白癡的目光投來,但昊仁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他呢喃自語道:“從我開始察覺不對勁以來,我就一直待在這所學校內,從來沒有走出過校門,因爲我的潛意識裡在抗拒,在害怕,似乎走出校門就要面對一個完全陌生和真實的世界!”
“我明白了,因爲我在強迫自己,應該是我的意識在強迫自己相信,這個學校就是真實,但不是這樣的,世界這麼大,怎麼可能只侷限在這所學校呢!所以我要解開這個真實,我不想再這麼渾渾噩噩下去了!”
昊仁一口氣說完全部的話,然後看着夏菲重重點頭:“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也許你站在我面前本身就是一種虛假,但我依然要感謝你,感謝你告訴了我真實和虛假的含義,那麼再見!”
“昊仁!”夏菲焦急地大叫着。
學校裡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事情,在朝着校門口集中過來,拼命大喊着:“不要過來!昊仁!快回去,你不能離開!”
“滾開!全都給我滾開!”昊仁暴怒般將那些涌過來的人羣給推倒在地,頭也不回地朝着校門口繼續奔去。
“待在這裡多安逸,多舒服啊,不能離開啊!”有人喊道。
“這種虛假的世界,不要也罷!真實哪怕再殘酷,那也是真實!”隨着昊仁的怒吼聲,他終於從團團的人羣中擠了出來,當他的腳踏過校門口的那道線時,耳邊紛攘的喧囂剎那間安靜了下來,一片的死寂,然後整個世界便無聲地破碎了,如同玻璃般,天空、大地、人或者物都化爲了無數的碎片,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