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亂世莫比慘,爲人莫設陷。
只有不到5分鐘時間能做預先安排。
咼冎當下彈身而至龍苑號車頂。
龍苑號車頂,樂關等七少女自然立刻發現咼冎到來。不過除了樂關本人迎來,餘者均全神貫注盯緊夜幕下各個方向。
咼冎暗暗點頭。
這點,此前主要負責車頂護衛職責的霍然開那組指揮中心隨員組成員,就做不到。顯然,採納了有經驗零元人當護衛,的確比孤蟻們更知何謂崗位職責。
不過換位思考的話,公元人暫時放棄監控職責,一是取決於末世前固有思維,幹什麼都先以領導爲重;更重要是,身爲公元人,視界和感知範圍就那麼大,車輛跑再快,已經一目瞭然的東西,當然無須再時刻謹慎。
但對於零元人,俱知現今世界,已到必須拿多少分之一秒爲單位方可勉強計算危險度來源。
在此情況下,擔當監控和護衛的人員,自是分秒不敢鬆懈。
轉眼想明二者區別,咼冎就左腿拔高,凌立於以車頂爲基的四十八米的空中,俯覽全隊。
逃命的時刻,人類果然有着無窮潛力。
雖自車輛啓動至今不到20分鐘,並且還是黑夜裡百車一併亡命奔馳於末世後地形地況全然改變的無邊荒野。
但在酋長號帶路下,逆行者車隊那種全隊如臂使指行軍方式,依然被全心逃命的中州青龍學個七七八八。
當然,此刻的桂花糖、口香糖,則不斷飛躍於各車車頂。但凡有車輛稍現脫隊趨向,就會被她們緊急提醒。
由此可知,真正能讓全隊百車井然有序無一落隊的關鍵,還在於她倆的自覺協助。
人手多了,就是好啊。
——但是,假設沒有這支百車千人大隊伍矗在那裡,這三隻憤怒鳥,能夠毫不猶豫就投靠過來?
——所以,勢力之雲集也如滾雪球。這雪球越大,滾了起來後,能夠裹挾的雪花也越多!
咼冎心下發着感慨,收縮左腿落回車頂。
夜幕雖濃郁,各車的車燈也令龍苑號車頂上諸人能夠看清彼此。
向六人看了一眼,已然全融合的卡爻油脂當下給出鑑定結果。
六人共通點皆爲,無論主職業、副職業,期間必有一個是法職。
可惜,都沒超越一階。
再看樂關,她那德魯伊級別居然也達8星態。由此可知,當初那個植任務,她的收穫也不。
只是,因何都沒有零件名稱評定?
頗爲好奇再掃一眼,這次賞美心態居多,頓感失望。
找個熟人打比方,人家陶莎莉,雖然嚇死鬼那叫真個沒胸純屬平板,好賴,還有翹臀細腰以及白領麗人般的臉面上秀色、外加十分討喜倆酒窩。不去看胸,只看其他部位,標標準準一女人。
但這些營養不良沒胸沒屁股的女孩子,個個亂糟糟髒兮兮雞窩般短髮,都穿了這裡爛、那裡洞,俱都要飯似又髒又難聞普通服飾。再加上簡直就是男孩子的樂關,實在是……無論哪個,想讓男人有興趣,難。
不過這也好,起碼不至於被老婆懷疑。
就這幾個敢往老婆那兒一站,誰敢他咼冎蘿莉控,老婆都能跟誰急眼——不待這麼窩憋人的,俺們家死窩瓜死瓜瓜,招誰惹誰啦?
慢,實則僅只掃了兩眼。
咼冎裹了裹身上這件新睡袍,然後盤膝坐下。
樂關則毫不遲疑席地而坐於他對面。
瞅瞅樂關身上明顯就是隨便拔揀來的髒兮兮破爛爛民用服裝,再想另六個也是如此——以前,起碼有件德魯伊學徒袍吧?
就沉吟一下,盡力使用不易讓人誤解的表情,輕輕問道:“你的隊伍,散了,還是……沒了?”
“散了,也沒了。”
樂關語氣平靜:
“我們那支隊伍,實力原本非常強大。”
“全隊四百多人,就有三輛滿級態蝸牛車、七輛零階三級態蝸牛車。隊長身爲三階一星法師,在長安區還曾受邀和長安要塞幾大殿主一併行動過兩次。全隊各類零元人,不帶我們這種臨時僱傭型二十多個,也有4名,都是名副其實高手。”
“而且,就長安要塞給出的評定資料,我們那支隊伍,綜合實力也位於本次過境隊伍之首。比下一批次長安區和蜀境通道開啓時,綜合實力當前最強的了之道長那支隊伍,還要強大。”
瞟了登時疑惑的咼冎一眼:“不用看我。了之道長曾找過我們隊長,兩人還曾有過短暫交手,最終是我們隊長冷笑着:‘去把你們第十二期絕世高手窩瓜叫來吧,只要他能跟你一個檔次,我就考慮你們這蜀山勢力。’別人知不知道,我敢肯定他倆談論的那個窩瓜就是你。”
搖搖頭:“可惜,正因綜合實力最強、瞬時應急能力過於薄弱,到了中州區先遭一支無任何蝸牛車的純零元人隊列偷襲,隊長和他家族成員被劫,接着又因急於救援隊長,副隊長指揮失誤,從而……,陷入那成分極其複雜隊伍但配合極度密切的,有意布控的,殭屍羣中。”
仰頭,輕嘆,樂關無喜無悲:
“中州區,比想象中險惡太多,不但飛掠型尼奧搶了就走的盜匪多,不但公元人各個猶如武林高手,就連殭屍羣,也大量出現一躍可達5米甚至最高0餘米、絕對能威脅懸城浮空要塞的跳跳式殭屍隊。”
“就算我們逃過了一次次劫難,也還有,被劫掠個差不多,卻又有意留下槍械武器的過境隊伍們急紅了眼。”
“就算這些也逃過了,卻竟還有,連殭屍們都懶得看一眼,能夠躲在殭屍羣裡,或者一動不動藏在泥土裡的,啥都敢吃的新丐幫……”
再度仰頭,樂關的淚水終於緩緩滑下。
“見過太多醜陋。可是從未想過,這兩天,纔是深淵和地獄。”
抹去眼淚,終結了不堪回顧的過程介紹。
“我們七個能活下來,活到遇見冷血動物這支不抗拒就不殺人堪稱聖賢的團體,絕非因爲我們實力高。”
“僅只是,我們一沒有能夠威脅別人的武力;二沒有值得劫掠的東西;三就是,無論男人女人零元人公元人,沒有誰,能夠看得上我們這種類型。”
“就連新丐幫,也厭惡於,我們沒長一點肥肉。赫!不知你信也不信,現在的新丐幫吃人肉時,女的,只要胸前那兩坨,男的,只要下面那一條!而我們,當了女人竟然還沒胸沒屁股的,連新丐幫都嫌棄啊。”
“而這……也就是莊子所的,因其不材,故而得以保全吧?”
人生總有悲喜,亂世莫比慘劇。
咼冎不想詢問樂關七個的具體遭遇;也不願意深思,她們是如何的不被看上。
更沒有那種,把你的不痛快出來、讓大家都樂呵樂呵的扭曲心態。
但他至少知道一點,從深淵和地獄裡能夠走出來的人,若非就此渾渾噩噩渡過餘生,便是,終有一日可以成長到令人驚愕程度。
“有什麼打算?”咼冎問。
時間太緊,真的沒工夫閒聊啊。
但眼下,不閒聊幾句,還真就沒法出口招攬。
然而,所謂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這次如果不能招攬成功,以後的他,肯定不會再主動招攬。
屆時,即便樂關她們還會投靠過來,植任務所建立那短暫師生情分,肯定已煙消雲散。
“不知道。”樂關哽咽:“一天沒回家,就一天心存指望。可是……可是……”
她哭到語不成句。
一個女孩兒走來,在樂關身邊坐下。
“現實永比想象殘酷,現實也永比能想象到的,更加殘酷。”這女孩兒着,把哭到戰慄的樂關摟在懷中,然後望向咼冎:
“自我介紹下,我是她們幾個的大姐,剛滿1歲,按陰曆,二月初二就是我的生日。1年前同一天,節氣春分。我的名字很惡俗,安淑芬。名更糟,春春。雖然早已改名爲安純,但因幼兒園起認識我的就叫我鵪鶉,所以零元明裡註冊稱呼就是鵪鶉。我的零件總類,尼奧。譜圖名稱,中式線性imw型。主職業牧師,零階8星;副職業刺客,零階5星。會飛,飛不遠、飛不高。不如是亂撲棱。飛行方式起來,也跟鵪鶉差不多。”
咼冎靜靜聆聽,適時頷首。
所謂中式線性imw型,並非特指i件亦或外裡有特定涵義的名詞。
而是譜圖本身就無法用漢語系統和某國語言進行簡潔明快的直接翻譯。
僅只屬於,一種完全象形化的模擬翻譯。
通常,此類形式的譜圖,都是大型拼圖某個最基本碎片單元,亦即按自行車比喻,它就是滾珠。甚或僅只是剪吧剪吧毫無意義的車筐碎片。
也許未來,能夠重要到,缺了這碎片單元,就無法組建空天之城程度,更大可能卻是,當垃圾賣,都沒有人收。
至於這從未聽過的零件譜圖究竟能幹嘛,聯繫到鵪鶉本人,則知她用字母i爲牧師法杖——如果牧師需要法杖。mw則是她的主副職業飛行和撲襲方式。
此時也就曉得,這個女孩兒儘管都能判斷職業屬性和等級,卻沒有零件名稱之緣由。
不是不評定,而是對卡爻而言,此類玩意兒,根本沒有被評定資格。
會不會,人品大爆發呢?
俺是主角啊。
哪家主角不都是,別人當垃圾的,最後是神器;別人當醜鴨的,最後是天鵝。
便上下打量鵪鶉。
卻覺這女孩兒,叫鵪鶉不如叫麻雀!因即便把臉上污垢洗掉,雀斑也會使其頓然失色。何況她那膚色還屬於比較黑那種,現下都能直接看到雀斑,可知平素已屬抹上一層厚厚脂粉都無法掩蓋型。
當然公平點,這女孩兒臉型和五官搭配蠻合理,如果眼睛能再大點、鼻樑能再高點、頭髮能……我靠,想什麼呢?!
趕緊把因同情和憐憫“純”這倆字引發的主角聯想打住,語氣平靜而問:“你們七個的零件,都是籍籍無名型吧?”
鵪鶉默默的點了點頭。
咼冎言不由衷道:“沒關係,再無名零件,最終也看如何應用。末世前武俠就有,最好武器是拳頭。嗯,……具體想法呢?”
沉默少許,鵪鶉悽然道:
“以前,我們太幼稚。現在我們只希望,有上一段時間的緩衝期,能讓我們獲得提高。簽署任何協議都行。唯一附加條件就是,給予我們,回家鄉看看的機會。”
“……”咼冎爲之無語。
也許,這是七個飽經痛苦的女孩兒的共同心聲?
可是,假如在經歷了深淵和地獄般慘痛之後,還能出這種不切實際話語,該她們太淳樸?還是該惋惜於,她們的無可救藥?
沒人會像,你的父母一樣愛你。
咼冎很想告訴這位鵪鶉,只有記牢了這句話,才能慢慢長大。
否則,當你走向現實,就會越來越覺,整個世界都在拋棄你。
然而你有沒想過,究竟是整個世界都在拋棄你還是你太不知分寸,總以爲站你對面的就是,無限寬容無限包容你的,永遠愛你的,父母?
也很想一句,鵪鶉,也許1歲後你會女大十八變,但現在,你還不是“純”,你還只是一隻,鵪鶉。
就算想讓人聽到名字就對你心生憐愛。
距離擁有那個資格的日期,也還……太長遠。
“什麼時間回家?”咼冎問。
鵪鶉的眼裡,頓然溢滿淚水。
她痛苦而悲涼的輕聲回答:“在我們死亡之前吧。”
難道平時你們個話,也都這麼青?咼冎皺眉:“你們七個,都是這樣想?”
“對。”
輕輕吐出一口悶氣,咼冎溫和的表情漸冷。
再沉默數秒,“這句話不合規範。”咼冎終於失去最後耐心:“零元人的社會規則,建立於契約和承諾明之上。因此,任何含義模糊用詞,都會帶來相當嚴重後果!你這個回答,不僅不會被我接受,也不會有任何人接受。”
“我的意思是——沒有限期!”鵪鶉急了:“我們寧可上當受騙!我們要的,僅僅只是一份希望。”
在咼冎冷峻目光注視下,鵪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她停頓稍許,情緒雖平靜,眸中卻已淚水滿盈。
“哪怕永也沒有這個機會沒有這個可能,懷抱一份希望,總會給人繼續走下去勇氣。所以,”淚水滑落,鵪鶉伸手抹去。她盯着咼冎:“我們唯一條件就是,回家鄉看看。哪怕——把骨灰帶到。”
該怎麼你纔好?咼冎暗歎。
“世間最可怕的就是無信者。因其無信,是以無可救藥。很高興你們至少能堅持你們的信念,把回家看看作爲你們未來人生指路明燈。然而,涉及到你們只希望之後那些話,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面色愈加嚴冷。
咼冎冷冰冰道:“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不得不如果再堅持這種談話方式我會嚴重懷疑,你有言辭設陷之嫌。——莫設陷,這是零元人與零元人之間,能否愉快合作的最大前提。”
鵪鶉頓然呆滯。
樂關抹去眼淚脫離鵪鶉懷抱,迷茫不解的睜大晶瑩雙眸。
她實在想不明白,剛纔鵪鶉姐究竟錯什麼,居然引發如此嚴重措辭。
“好好想想,”咼冎起身,“需要紙筆,需要整理思緒,需要洗澡更衣吃飯,都可以進車。但我希望,在下次談話時你們已把想表述內容以符合規範的形式拿出——龍苑號前區,暫由霍然開負責。包括霍然開在內10名指揮中心隨員,有幾個在字用詞方面相當嚴謹。如需詢問,可以求教。”
俯視愕然且茫然的樂關,微笑:“無須這樣看我。不籤曰也不影響賓主關係。本隊普通隊員的吃、穿、用,我在,隊伍在,你們都可同等享受。隊伍遇險,願意出力,可直接向星月號的月亮總管提請借用職業裝備。作爲我個人的朋友,即便隊伍駐紮休整,也會首先無償給你們提供一隻帳篷。甚至,做爲我的客人,你們其他無傷大雅要求,仍會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給予提供。”
停頓,面目嚴冷:“但是如欲籤曰,就得嚴肅對待。我討厭圈套和欺詐,也反感,任何涉嫌圈套和欺詐的,意向表達方式。”
向若有所思的鵪鶉揮揮手,“可以慢慢想,哪怕想上一年兩年,也無妨。”
言罷,丟下龍苑號車頂一時無語的七個女孩兒,左腿倏然變長,一竄一竄,消失於夜幕之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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