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原來已經有一灘小血泊了,只是我們一直沒有去注意。羅峰的手下發現這裡的異常之後,也跑過來了一個人,把手電筒往樹上照去,那上面,赫然是一整條人的手臂,血就是從那手臂上低落下來的。
我把臉上的血跡擦乾淨,拿着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這是血無疑。羅峰的手下對着樹幹踢了幾下,那條手臂終於從樹上掉了下來,恰巧的是,那條手臂正好落在羅峰的手下懷裡,他的臉色變了,嘴上喊着晦氣,但事實上,他還害怕。
這和人的膽子大小無關,大晚上的,懷裡突然多了一條人的殘肢,心裡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那才奇怪。羅峰的手下把殘肢遞了過來,在夜裡,這場面實在有些瘮人,如果不是真的發生了,誰也不會想到,竟然有人會像遞普通東西一樣,拿着一條殘肢遞給我。
我接過這條沾滿鮮血的手臂,仔細一看,這條手臂的手掌,滿是皺紋,應該是屬於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手臂是完整的,只有一處傷口,這條手臂,是被人從肩膀處,齊刷刷砍下來的。
我問小眉,知不知道手臂是誰的,她對我搖頭,說她根本也沒有發現樹上正往下滴着血。小眉不是一個普通女人,換作其他女人,恐怕早就驚聲尖叫了。我把手臂扔給羅峰的手下,又讓他們回到原地等我。
等他們都遠去了,我暫時收起情緒,繼續問小眉那天關於碼頭的情況。小眉告訴我,她出現在碼頭,是爲了阻止三鬆觀的世俗弟子殺了玄一。這件事,有些複雜,小眉說了半天,我總算搞明白了。
小眉的意思是,雲清可能在無意中,知道了或者得到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秘密或者東西,而玄一要找到雲清,就是因爲這事。雲清之前糟來了牢獄之災,雖然短暫,但玄一因此無法接近雲清。
雲清好不容易出來之後,待在港區,而玄一一直在大陸地區,玄一同樣沒有辦法接觸到雲清。現在想來,玄一離開港區這麼久,一直沒有回去,原來是有所忌憚。按照小眉調查出來的消息,三鬆觀的世俗弟子,竟然想要了玄一的命。
這聽來有些不可思議,玄一在三鬆觀上的地位很高,身負不老神話,地位僅次於老道長。老道長一死,玄一就成了三鬆觀上地位最高的人。可是,這羣出自三鬆觀的世俗弟子,竟然想殺了玄一。
不得不說,三鬆觀的這羣人,都很有意思。
玄一不是不回港區,而是不敢回港區,三鬆觀的世俗弟子,幾乎撐起了港區各行各業的一片天,一個人的力量尚不足以威脅到行蹤飄渺的玄一,但是這麼多人,要殺一個玄一,不是難事。
同樣地,三鬆觀的世俗弟子,也都沒有離開港區,到大陸來追殺玄一,應該也有所忌憚。或許是忌憚於大陸的警方,又或許是在李德水出事之後,港區的警方還有我們都對這羣人虎視眈眈,所以他們誰都不敢擅動。
每個人和每個羣體,都被某種因素制約着,造就了短暫的和平。但是,如果小眉查出來的,都是真的,這羣人,不管是玄一,還是雲清,抑或是三鬆觀的世俗弟子,遲早都會發生衝突。
這一次,三鬆觀的世俗弟子讓雲清安然離港,爲的就是引出玄一,在最接近港區的碼頭下手。小眉會出現在碼頭,並不是爲了保護雲清,而是爲了保護玄一。聽到小眉說的,我冷冷一笑:“你還說你和玄一沒有關係,如果沒有關係,你爲什麼要保護他?”
小眉的眉頭緊鎖,她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說玄一暫時還不能死。
只是,小眉卻不肯多說了。小眉說,她在碼頭鬧出那麼大動靜,是讓三鬆觀世俗弟子派出來的人不敢輕舉妄動。事實證明,當天的確沒有出任何人命,不僅雲清被我安全帶走,玄一也安然離開了。
雲清去了京市,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她應該就會到了。我已經讓羅峰和陳凡看着這個人,她一到京市,就算是徹底安全了,因爲羅峰和陳凡都會接應她。除非雲清自己到處亂跑,否則應該不會出事。
在京市動手,非常冒險,三鬆觀的世俗弟子和玄一向來謹慎,所以雲清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而且,小眉告訴我,玄一應該不會殺了雲清,他只是想從雲清那裡得到什麼而已。我仔細地考慮了起來,我在想,雲清的身上,還有什麼值得玄一覬覦的秘密或者東西。
如果說是秘密的話,可能是雲清發現的三鬆觀秘密,當年,雲清在三鬆觀上,顯然發現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些秘密關係到雲高,所以雲清也不肯告訴我。而如果說是某種東西的話,我實在想不到是什麼。
雲清的身上,看似有價值的東西,就是一個懷錶了。
而那懷錶,按照我的推測,應該是三鬆觀爲了擾亂大家視線,根據盒子裡的懷錶仿造出來的,換句話說,我手裡的懷錶是真的,三鬆觀世俗弟子,包括雲清手中的那些懷錶,都是假的。
我記住小眉說的話,我準備處理好這裡的事情之後,立刻聯繫雲清,問清情況,我和她是互留了聯繫方式的。
小眉回答完我的問題,開口說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現在換你告訴我,盒子裡是什麼東西。”
“盒子裡有兩樣東西。”我老實回答:“段坤把盒子交給輝老頭的時候,已經取走了另外一樣,現在下落不明。另外一樣東西,是一塊不會跳動的舊懷錶,三根指針,全部指向九點鐘方向。”
我沒有隱瞞這塊懷錶的情況,這也是爲了觀察小眉聽到情況後的表情。
只是,我發現我這麼做是多餘的。我從小眉的臉上,只看到了一臉茫然。
她反問我:“一塊懷錶?你沒有騙我?”
我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真的,你不是說你來自三鬆觀嗎,或許這種懷錶你也見過。”
小眉的身體猛地一顫,她問:“是不是和三鬆觀世俗弟子每個人手裡的懷錶一樣?”
我點了點頭,小眉若有所思起來。過了好一會,小眉又問我知不知道盒子裡的另外一樣東西在哪裡,關於這一點,我就沒有老實告訴小眉了。我回答說不知道,按照小眉的態度,如果她先得到了盒子裡的另外一樣東西,不可能會交給我。
要查出真相,湊齊盒子裡的東西,看來是必要的。
小眉嘆了口氣,說她這就要離開了。
小眉讓我小心點,到了渝市,首先要小心殺手組織。
至於當初在巫村追殺我們的人,小眉說他們的威脅,已經小了不少。因爲,她已經放出消息,說盒子在她的手上。小眉說那羣人已經幾乎徹底相信了,所以最近她連續不斷地遇到了很多麻煩,不過,這確實爲我減輕了不少負擔。
小眉說完,轉身離開了。
我們在林子裡沒有發現其他有用的線索,於是我們又朝着那棟屋子跑回去。
我們已經出來半個小時了,被留在房子附近的羅峰手下,都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我立刻進了屋子,剛打開門,我就聽到了王雅卓輕輕的抽泣聲,王鑑明竟然還有一口氣,王雅卓不敢放聲哭,只把耳朵俯在王鑑明的嘴邊。王鑑明的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着什麼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