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大步地走到了我的身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說了,幹警察,需要一雙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很可惜,你遠遠還沒有做到這一點。”李隊意味深長地對我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已經破了案子,你究竟在等什麼?”
我轉過身,把李隊的手從我的肩膀上撥開,我也對他笑了笑:“你的眼睛,不是可以洞察一切嗎,既然可以,那想破案,就你去。我不是警察,破案不是我的職業。”
“和我就不需要說這些暗話了。”李隊拍了拍自己的身上,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乾淨了,他的臉上,滿是淤青:“就算你不想破案,但是在不知不覺中,你已經破了很多案子,你知道嗎,這不是運氣,而是一種本能。”
我搖頭,說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一出生就會破案的。李隊並沒有因爲我的反駁而在意,他告訴我,他所說的本能,是一種後天的本能。李隊的話,看似充滿矛盾,但卻意味深長。本能,顧名思義,是一種天生的反應。
但是,李隊卻把本能,稱作是後天產生的。李隊上下打量着我,笑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是,當你踏入警校的那一刻開始,你就註定有了這種本能,就算你再怎麼逃避,你還是會不知不覺地去破案,這就是偵查的魅力。”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說完,就想走。
可是李隊再一次把我給攔下了:“你真的不懂我說什麼嗎?是你不懂,還是你不想懂?”李隊遲疑了一會,說道:“洞察一切,的確,我也沒能做到那一步,沒有人可以洞察一切,渝市的魯副隊長不行,沈副隊長不行,大名鼎鼎的李教授,也不行,更不要說我了。但是,不是我能洞察一切,而是你表現的太明顯。”
李隊也沒有等我回答,繼續說道:“你的臉上,寫滿了不安和焦慮,猶豫和糾結,是什麼讓你有這樣反常的情緒,我不知道。但是,方涵,你不覺得,你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了嗎?從前的你,不像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機器,但是,你已經變了。”
“我有沒有變,我自己最清楚。”我回答。
李隊搖頭:“你不清楚,變化這種東西,有的時候,旁人觀察得更加透徹。變化,可以是潛移默化,也可以是很突兀地就發生了。你的變化,說不上是潛移默化,也說不上是突兀,你介於這二者之間,你知道爲什麼嗎?”
李隊沒有等我回答,繼續說道:“因爲,你本來就是一個人,你不是機器,你把自己僞裝成了機器,沒有情感,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可是,你本來就不是這樣的人。”
我一把揪住了李隊的衣領:“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李隊笑了笑:“很簡單,幫我破案,將兇手繩之以法。”
“我只是一個在逃的嫌疑犯而已,警方冤枉了我,憑什麼要求我替你們破案!”我的情緒上來了:“不要在我的面前裝的自己什麼事情都知道,也不要以爲你瞭解我,如果那麼厲害,你們自己去破案!”
“方涵,記住,你不是在逃的嫌疑犯!”李隊的聲音也突然變得很大。
李隊掙脫了我的束縛,他告訴我,讓我在這裡等他,他去取一樣東西。李隊說完,徑直離開了大廳。我的全身都在顫抖着,李隊說的話,像是刀一樣,把我的大腦絞得支離破碎,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鋼琴,坐在鋼琴邊上,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我想的太入神,以至於李隊什麼時候回到了大廳,我都不知道。李隊大步地走到了我的身邊,他對我敬了一個警禮,說話間,也滿是嚴肅很官腔。
“方涵同志,我代表警方正式通知你,你已經被洗刷龔元海一案的嫌疑,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李隊的話,讓我詫異。
“洗刷嫌疑?”我愣愣地說道。
李隊放下了自己的手,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到原省來嗎?這是我公務的一部分,警方早已經掌握你在這裡,只是怕你繼續逃竄,所以纔派我到這裡來通知你。”
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針對我的陷害,分明是一場巨大的陰謀,我不相信我會這麼輕易地被洗刷嫌疑。但是,李隊沒有抓我,他是一個正直的警察,不管我是不是被陷害的,他見到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將我逮捕。
這讓我遲疑了起來,我問李隊要怎樣纔可以相信他說的話,李隊也不着急,只是拿出了幾張照片。我將信將疑,接過了照片,看清照片上的一切,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風衣男究竟在搞什麼。
這幾張照片,記錄下了龔元海當天死的時候,橋底發生的一切。從我和龔元海見面,到我們開始交談,再到我們開始打鬥,一直到我離開龔元海,全被拍了下來。當時,竟然有人在監視我和龔元海的一舉一動,還拍照記錄了下來。
當看到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我愣住了,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是龔元海,另外一個人,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側臉,那個人的手裡,攥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已經插進了龔元海的身體。警方就是利用這張照片,爲我洗刷嫌疑的。
通過側臉的判斷,可以完全確定,那個人不是我。
“這些照片,哪裡來的?”我沉聲問。
“匿名市民提供給警方的線索,他的身份,警方出於保護的考慮,不能對外公開。”李隊也滿臉嚴肅:“這個市民,聲稱有拍攝愛好,當時經過附近,覺得橋底有大事發生,就用照相機記錄了下來。”
“匿名?又是匿名,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提供錄音筆的,也是匿名者,現在爲我洗刷嫌疑的,還是匿名者!”我咬牙。
李隊點了點頭:“警方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他們正在對那個提供線報的市民開展調查。”
我完全愣住了,一場針對我的陰謀,竟然就這麼輕易地結束了。我不相信會有那麼巧有人經過那裡,拍下所有案發的過程,至少,就算要拍,也不可能從我和龔元海還沒有發生衝突之前就開始拍照。
陷害我的人,顯然和風衣男有關係,現在,替我洗刷嫌疑的,恐怕也和風衣男脫不了關係。我想起了風衣男對我說過的話,他說,沒有人永遠是敵人,也沒有人永遠是朋友,他的態度,模糊得幾近曖昧,讓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至少,現在開始,你已經不是在逃嫌疑犯了。”李隊說着,頓了頓:“但你應該也感覺到了,或許針對你的陰謀,根本就沒有隨着你洗刷嫌疑而結束,反而纔剛剛開始。”
李隊說的,正是我的感覺。
風衣男千方百計把我引到這個嘎查裡來,不可能就只做這麼一點事情。只是,到現在爲止,我還沒有發現誰可能是風衣男派來監視我的人。
我把照片還給了李隊,李隊看了我幾眼:“不必再這麼落魄地過生活,有空把鬍子刮一刮吧。”
我坐在了鋼琴前,隱隱約約,我好像有點明白這場陰謀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我把手放在琴鍵上,彈出了一個音。
“既然,你已經不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是時候該做你該做的事情了,方涵,你到底還在顧慮什麼?”李隊問我。
我愣愣地轉過頭,李隊沉聲對我說:“快一點,徹底把這起案子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