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爺子

安城歌再遲鈍也看出王紫慕雖然口裡說得輕鬆豁達,心裡很可能已經千瘡百孔了。他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幫不了她一點忙——除了給她講那個殘酷的現實。

他對自己妹妹的偏執簡直有點憤恨,她難道不知婉轉一點,或者徐徐圖謀嗎,非要搞得這樣轟烈?

王紫慕坐在那輛飛馳的蓮花裡面,並沒有思緒萬千,涼風透過半啓的車窗呼呼灌進來,竟然有種很解脫的輕鬆感。是啊,這段感情,持續了這麼多年,一旦決定擱下,才知道從前的包袱有多重。

安城歌看她面容沉靜的樣子,一點沒有傷心欲絕者的姿態,他才知她是一個隱忍至斯的女孩,他沒有打擾她空洞地注視着車外流逝的風景——雖然也很想將堅實的臂膀借給她靠一靠。

下了機場高速,車速緩了下來,她腦海裡纔開始一幕幕開啓關於昨晚的情景聯想畫面……

原來昨天,就算她不被李威他們耽擱,楊澤也根本抽不出時間與她見面,他整天都在陪着安城萱逛街。直到晚上纔有時間來找她,可惜那時她手機沒電,又陪着李威、費斯藍在酒吧喝酒。

安城歌昨晚破天荒很早就睡下了,所以他真的是今天一早出門前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得不說,安城萱真是一個果敢的行動派。

她無意中發現楊澤手機裡王紫慕發來的晚點見面的短信,一直忍到傍晚回家,刻意避開安城歌,跟自己父母攤牌。

誰都料不到她會採取那麼極端的方式,她以死相逼,沐秋蘭與安耀邦夫婦知道她是那種衝動起來便什麼也不管不顧的暴漲脾氣,不得不先同意她的要求,想着等她這股子熱勁兒過去再說,甚至還得瞞着安城歌。

當晚就幫她跟楊澤買好去歐洲的機票,至於留學事宜,還要等那邊的接應人員安排。所以他半夜去找王紫慕,或許就是道別來的。聽起來很戲劇化,可是這件事卻真實得發生了。

安城歌事後恨鐵不成鋼地責怪着安城萱,真是丟了安家人的臉,爲了一個男人這樣鬧死鬧活,也恨楊澤……恨他什麼呢,一時卻也說不清楚。

至於楊澤爲什麼會陪着安城萱這樣胡鬧,那是因爲由她的執拗換來之條件實在可觀,不僅可以立即將他繼父的工程所欠缺的資金補齊,並且安家的長安集團會一直持續對那項工程監督扶助。

而且,安城萱並沒有提出要訂婚,她說只要給他們兩三年時間一同待在國外,沒人打擾,她只是想看看自己跟楊澤哥有沒有可能。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兩三年的青春不算什麼,最傻是安城萱,可誰勸也沒用,不按照她說的去辦,很可能就要走上絕路。

可是,又有誰能說清孰對孰錯。王紫慕也說不清,她只好怪上天跟她前前世結仇,捉弄她前世今生來報復……

安家。沐秋蘭免不得責怪安耀邦:“都是你!將她寵壞了!”

“事情都這樣了,說這些並無益處。至少,她還懂得爲愛爭取。年紀小不懂事,等她再大一點自然會想明白的。”

“她比原計劃的時間整整提前了一年過去啊!這麼突然的,語言跟環境她都來不及適應……還有那個楊澤,哎……”

“你啊!別瞎操心了。那邊我不是安排了人照顧他們嘛?去那邊換換心情也好。接下來我還有得忙了,爲了寶貝女兒,要給未來親家收拾爛攤子嘍!”安耀邦爲着這個不知拿她怎麼辦的女兒也很頭疼,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難道真是他以前將她寵壞了嗎?

誰讓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呢?還好,他們都是開明豁達的長輩。

“城歌看來已經知道了。我聽管家說,他一早開車出去了,老公,你說他會不會追去歐洲啊?”

“頂多生氣一陣時間罷了。小孩子們,是那樣的。對了,我們去旅行的時候,你不是答應我回來就結束咖啡館,好好在家管管孩子?”

“現在還怎麼管呀?再說,老公你不是知道的嘛——咖啡館是我跟姐姐的夢想。孩子們都這麼大了……而且,我現在請到一個很能幹的新店長,他打理得很好呀!”沐秋蘭說這些話的時候,儼然還是一個小女生的表情,又提到她姐姐……安耀邦都不知說什麼好,只好再度由着她去。

安城歌將王紫慕送到樓下,本想陪她上樓坐坐的,話到嘴邊卻僵硬地不知如何開口,恰好她的手機響起,她似乎並不想接的,卻見對方有不依不饒的架勢,偏偏安城歌也站在她身後並不打算離去。

她人都在樓下,欣欣用的是家裡座機打的電話。她無奈接起電話,搶在她之前說道:“欣欣!我已經在樓下了,你什麼事這麼急?”

“慕慕……”欣欣的聲音似乎快哭出來了,“你快上樓來啊!房東老先生來了……”

後面的話不用欣欣說了,王紫慕纔想起自己似乎忘了那位老教授會在這兩天來驗收試住情況了。她們卻在一大早爲了找那張字條將家裡搞得凌亂不堪……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她想也不想趕緊往樓上衝去,安城歌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猶豫了一下,也悶頭跟在她身後衝上了樓。

他們兩個一出電梯走到門前,只見房門開啓着,一位滿頭銀絲的老人背對着門口站在那裡,欣欣在他對面苦苦哀求着:“老先生……拜託。慕慕真的有很好收拾屋子,並且很好照顧那些植物……今天……今天只是特殊情況。”

“別找藉口了!總之我看見的情況就是這麼糟糕!還有,當初那姑娘說就他們姐弟兩個住在這裡,現在又多你一個人,我不能將房子再租給你們!”老頭子口吻很倔強,看起來真是一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

欣欣正打算拉着頑固的老教授去看看陽臺的花花草草,尤其是最裡側那一株滴水觀音,慕慕可是幾乎每天將它搬進搬出,就怕陽光太強或者吸收光線不足。

她一擡頭看見慕慕跟那個見過一面的安城歌走進來,急忙跟慕慕求助:“慕慕,你快來說服老先生啊!”

老教授也隨着欣欣的呼喊轉過身來,看見王紫慕正想指責她不守信用,即使花草照顧得再好,家裡亂成這個樣子,加上又多一個人入住,房子絕對不能再租給她了!他一雙精光閃閃的眼掃射到她身後的安城歌,突然啞了聲。

安城歌看見老頭子也詫異地睜大了眼球,又退回去幾步望了眼門牌號,心裡暗罵自己真糊塗,早知道是老爺子的房子,也免了王紫慕跟她朋友擔驚受怕一場。

“老爺子!你還是這麼不通情達理呀!”安城歌直接越過王紫慕,筆直站在老教授跟前,毫不客氣地說。

王紫慕聽見他的稱呼,反應了幾秒才醒悟過來,原來這位老教授就是安城歌常常掛在嘴邊的老頭子之一哪!

她在他身後小聲問道:“是你爺爺還是外公?”

“外公……”安城歌轉頭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即使他什麼都沒說,她心裡那顆大石總算落定。

“你這死小子!你爺爺交代你辦的事情你辦好沒有?!還有閒工夫四處溜達是?!”老教授一點面對自己外孫,完全沒了那種嚴肅古板的姿態,更像是一個吹鬍子瞪眼的老頑童。臭小子,難怪芮盈說最近都找不到他人,泡妞泡到這裡來了!

“老爺子……你過來,我跟說幾句悄悄話。”安城歌走到陽臺附近,眨眨眼睛,像逗一個小孩子一般對外公沐晟文進行遊說。同時對王紫慕及於欣欣揮揮手,意思是該幹嘛幹嘛去,剩下的事情交給他搞定。雖然是有點難度,但是,他不能在語言上給失戀的王紫慕以安慰,行動上的總要努力爲之的。

沐晟文老氣橫秋地邁過去,他倒要聽聽這臭小子又要編點什麼瞎話來哄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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