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很沮喪。
“本以爲陣地回到我們手裡了就可以有話光明正大地說,誰知道現在還遇到事兒沒法說出口了。”花骨朵大晚上給關蔭打電話。
關蔭奇道:“這次又是誰把你們給禁言了?”
“那沒有,就是說我們眼界不開闊有些話不要說,客氣是很客氣但問題是這事兒既然是大家討論的爲啥人家能敞開了說我們還要防着探着?”花骨朵很不明白。
關蔭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
這次他不打算找誰幹架。
“放心,這次我想辦法讓這些說話沒人管的都把證據留下,等我上去挨個算賬牽連他們三代。”關蔭對此很有自覺性的。
花骨朵嘆道:“關鍵意不平!”
好辦!
“這麼着吧,關於這種事我來寫個劇本大家參與演一下。”關蔭關於這件事有一定的考慮。
景姐姐連忙翻身爬上去,意喜就是你要用文藝作品教訓人?
哪敢教訓人家咱就是暗戳戳表達一下意難平。
《茶館》。
必須是茶館裡的四個字的牌子!
關蔭可不是啥文藝青年當然沒有熟讀過《茶館》,但他見過桌子上那四個字的牌子。
我就這個東西發表一下看法。
不,我創作一部文藝作品咋樣?
行!
花骨朵當即扔下電話抱着想水的魚睡覺去了。
惹事精出馬那肯定是名場面!
關蔭可睡不着了連忙抱着娃兒媽爬起來準備動工。
那出話劇我是沒本事還原,舒先生的作品我也沒有帶過來。
可老子記着一個大概啊!
我大概約摸着把那四個字還原出來總是可以的吧?
景姐姐只好拍兩下娃兒爸,這傢伙聽到打架的事情就那麼興奮。
今晚還想趁着小舉啾沒在呢好好膩歪膩歪。
“你寫劇本我給你泡茶。”景姐姐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這還得集合一批演員。
關蔭在文檔裡寫出《茶館》兩個名字。
然後回憶了一下小學課本里學過的莫名諷刺的那四個字。
這就思路如泉涌瞬間有開頭。
但是這還不夠還得有點別的東西。
啥?
相聲!
老子會說相聲啊你總不能讓我別說吧?
“誰要真那麼幹那我可真要翻臉了。”關蔭嘟囔着盤起腿來。
天亮的時候這傢伙才睡了一覺,爬起來抱着筆記本又一頓寫。
二小姐就奇怪了啊你咋還不趁機好好睡覺?
“小舉啾今天可就回來啦!”二小姐連忙過去面對面一騎。
這你還咋讓人寫劇本?
“沒事,你寫劇本我稍微熱下身。”二小姐哪是懶得動的人啊是吧。
可問題是劇本寫出來你哪來時間排練?
“這還用排練?”關蔭很傲氣。
爲啥?
老孔老李被打擊得不輕,一幫有話說的老演員也意難平。
他倒是沒被氣壞——老子氣壞了那幫孝子賢孫能贍養?
“有件事儘快辦好,把膽大的有演技的演員集合起來。”關蔭覺着二小姐實在不像話只好給找了個工作。
二小姐那起落架實在太硌人了啊!
“嗯嘛!”二小姐心滿意足連忙往外跑。
“老天爺幫忙!”關蔭這時候才拉開窗簾往外面看一眼。
下雨!
這就說明今天沒法拍攝。
那咱就安穩把《茶館》寫出來。
寫着寫着關蔭又想起一部電視劇。
《大染坊》。
是時候讓有些頭腦發熱的人重溫一下歷史了。
你要讓大家自己討論還好,這下禁言一邊放開一邊那你得捱打。
關蔭立即在另一份文檔上寫了一句話。
大染坊
陳壽亭:“我不但討厭日鬼本子,我還討厭……”
有那個味兒就夠了。
這話說出去肯定要捱罵。
可老子寫的是當年被逼的幾次死裡逃生的陳壽亭說的話啊。
陳壽亭說的話那跟老子有啥關係?
關蔭還想起另一件事兒。
這是給蒙小蓓增光的事情。
關蔭一個電話打過去蒙總哭了。
錢,拿回來了;人,帶回來了。
你還想咋收拾直接說行不行嗎?
關蔭問道:“聽說當年致天下外資和力量都很強大對吧?”
哦?
“別提這個了我很生氣,瑪德!”蒙小蓓現在想起來還意難平。
關蔭就說這次幫你報仇。
蒙總單純以爲惹事精就是要表達討厭。
其實?
他他媽的要把蒙小蓓塑造成一個現代女陳壽亭!
“《我的前半生》劇本停一下,我加一點東西豐富一下時代特點。”關蔭給魏導打電話通知。
魏導想了一下建議:“多加點猛料收拾一下那幫狗日的。”
簡單!
中午的時候,關蔭出門吃飯才發現大夥兒全看着他呢。
咋?
“搞!”楊攀龍揮舞了一下拳頭說。
就連村上小昭也表達出一定的憤慨。
關蔭頓時眉開眼笑誇獎了大家一頓。
但是你們敢跟着我演這話劇?
“我有啥不敢的,大不了回去繼續當網紅訓練師。”楊攀龍壓根就不怕圈子封殺。
老子就是個街頭賣藝的你不讓賣那我回去種地總可以吧?
楊女士大老遠能橫跨千里還不會被斃了。
是吧?
懸疑劇有時候就是那麼誇張。
這時小可愛跟着小樑同學來了。
但是小可愛下車後很生氣地噠噠噠地跑到了劇組門口。
“你,不好。”小可愛指着兩個推着車車的劇務批評。
這可把兩人嚇得不輕啊。
咋?
小祖宗又聽說咱啥事情了?
小可愛氣得小手手都不揹着了訓斥:“辣個休嗅辣麼辛苦泥萌爲啥要罵他?”
關蔭連忙跑去把小寶貝兒抱起來,先木嘛一頓才問咋回事。
小可愛氣憤地告狀:“他們不好,剛柴有個休嗅,好辛苦噠樣嘰,人家好辛苦噠,騎車車來送好呲噠,辣麼多好呲噠,人家要幫忙拿下來,他們,他們欺負人家辣個休嗅!”小可愛眼圈都紅了,“打人家手手還讓人家站遠點,欺負人他們就係欺負人!”
兩個劇務差點給帶頭大哥跪下了。
“那人有點問題啊!”倆劇務連忙解釋。
關蔭立即讓兩人先站旁邊自己去調監控視頻。
這一看關蔭差點淚崩。
那是個很可愛的小哥兒,看起來應該是一位殘障人士。
他騎着小電驢帶着上百份外賣辛辛苦苦跑到劇組門口,下車後拉起面罩露出一張雖然不是很正規但絕對熱情的笑臉。
他挨個把所有飯菜都拿下來,放在屋檐下才給劇務打電話。
那連個傢伙跑出去一看,立即把要拿着飯菜幫他們放在推車上的小哥一把拍開了。
小哥都不生氣,還是笑呵呵地站在雨中看着。
那兩個傢伙指着人家往外推,又把門衛叫來把人趕了出去。
關蔭看着都眼紅了小可愛能不生氣嘛。
“壞人!”小可愛很生氣地批評那兩個工作人員。
關蔭親親小可愛放進自己的雨衣裡,讓那兩個工作人員把外賣小哥的聯繫方式找出來。
多麼可愛的人啊,雖然身體有些比不上正常人可你看那張總是充滿笑容的臉蛋。
“他比我們更不容易,我不要求你們怎麼樣,但請保持一點善良。”關蔭沒跟那兩個工作人員計較。
這世上太多心腸硬的人了。
可他作爲劇組的掌控者必須做點啥。
作爲文化界的帶頭大哥他應該做點啥。
何況他至少能掙一點錢能爲這些總是笑着面對不公命運的人提供一點幫助。
小可愛抱着爸爸問:“辣麼闊耐噠休嗅人家爲啥嫌棄?”
關蔭抱着小可愛蹲在屋檐下,跟小可愛講了一番道理。
關蔭說:“寶貝兒知道咱們最大的長處是什麼嗎?”
小可愛想了一下覺着有很多答案。
可是人家嘰道爸爸不繫和人家講介些。
“啾啾想嘰道辣個系啥吖!”小可愛抱着爸爸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
關蔭說道:“是健康的身體呀!”
小可愛吃驚地問道:“辣個休嗅那麼闊耐但身體不魚別人健康惹嘛?”
關蔭就跟小可愛講了一下先天有缺陷的人。
小可愛想起來惹,人家也見過這樣噠人。
“可人家見過噠介樣噠好多都不快落,一吉都哭鼻鼻噠辣樣嘰,辣個休嗅都不人家都不哭鼻鼻,一吉都笑噠辣麼闊耐,爸爸,辣個休嗅好膩害噠,人家好膩害噠,人家都打他惹闊系人家一吉都笑呵呵。”小可愛帶着哭腔請求爸爸,“爸爸要幫辣個休嗅嘛?人家不要有人打辣個休嗅,辣麼好噠人爲啥要打呀?”
關蔭拿過來外賣小哥的聯繫方式,他想了一下先給人家捧場了點錢。
關蔭給平臺留言:“生活不易小哥比很多人更難,請允許我代生活爲小哥送一顆甜甜。”
同時,他請求外賣平臺給小哥儘量多配送劇組的飯菜。
這幾天炊事車大部分還在另外三個劇組呢,他這邊的新車還沒過來可以訂幾天外賣。
平臺被驚動了,關老師放着網上的架不打居然跑到外賣平臺請求照顧一下一位不知名的外賣人員?
“這傢伙又想幹啥?”外賣平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難道是外賣小哥送飯菜的時候灑了湯,咱關老師看到後心軟?
仔細一調查外賣平臺嘆了口氣。
關老師,我們給這樣的外賣小哥多一點照顧你就別管啦。
“人家還想把你拉下馬呢就專心打那幫王八蛋去。”外賣平臺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帶頭大哥的支持。
關蔭這會兒沒空上微博。
小可愛來了當然要多抱抱多親親。
同時他還想爲笑臉小哥這樣的人們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才能稍微安心?
電影!
關蔭擅長的就是這個啊。
他忽然想起《無名之輩》裡的女主角,《失孤》里加入的兩位殘障人士尋找孩子的觀衆評價。
觀衆說他是有愛心的人能關注到別人不願意關注的羣體。
關蔭忽然感覺一陣莫名羞恥。
臉疼!
對不起觀衆給的評價啊!
“我能歌頌各行各業的戰士,可只有在想到劇情的時候纔想起還有這樣一羣活得艱難的人們,我算什麼爲各樣兒人說話的人啊,這些羣體別人能忽視,我不可以只把這些羣體當成電影裡的一個角色,他們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爲生活百倍拼搏的人,我們都應該手拉手肩並肩站在陽光下!”關蔭沉默了半天給了自己一巴掌。
天天喊着不忘初心可爲什麼就忽略了這麼一羣和咱一樣生活一樣拼搏的人?
還是不用心,以前沒啥名氣的時候能做到對各行各業各種人們都去了解。
現在有名了,能掙錢了,打架很少輸了也有一定的地位了。
最重要的是能給父母給弟弟妹妹給老婆孩子掙來富足生活了。
所以咱就忘了做電影人的初衷了。
所以也變成面目可憎的只看怎麼輕鬆怎麼轟動怎麼讓市場拜服的人了。
別人能做這些而心安理得,咱不能!
咱是有歡笑有眼淚始終不渝把自己當普通老百姓的人!
“這樣下去我是要變成一個心裡只有勝敗沒有溫度的人的。”關蔭深刻檢討了一番自己的毛病。
他最討厭的就是走出山村忘了山村的人。
可他現在也變成一個有點名氣就忘了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們的人了。
憑啥?
“咱憑啥能得意忘形把老百姓都忘了?”關蔭揹着手在屋檐下快步走動。
他發現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苗頭。
哪裡有熱鬧就往哪湊。
哪裡有架打就往上衝。
這樣下去咱就只能變成一個爲了萬丈榮耀忘卻是誰捧着咱託着咱的王八蛋了!
必須做出改變才能對得起咱的身份!
咱就是一個有啥不平事就要吆喝下的人。
這個吆喝不但要對那些王八蛋還要爲咱那些生活壓迫地彎了腰白了頭哭乾眼淚的人。
前者一定要消滅消滅再消滅!
後者一定要關注關注更關注!
“《茶館》必須要演,《大染坊》一定要拍,可爲這些不易的人們發聲的影片也一定要拿出來,必須拿出來,這是我的工作,如果連爲誰拍電影爲誰說幾句話爲誰吶喊的事情都做不來,我跟王八蛋有什麼區別?”關蔭堅定地打開了下一個文檔。
他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以他的影響力如果只是在看到的時候幫一把那根本不算做事情的。
“老百姓把咱推到前頭做事情,可咱只看到跑得快緊跟着的人怎麼能行。”關蔭皺着臉一邊寫一邊跟自己說。
他還想起前幾天說“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的話。
咱有臉說這樣的話嗎?
關蔭想着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認真踏實沉下心鑽到羣衆裡頭,他不寒而慄了。
長此以往嘴上喊着這那實際上咱不知不覺已經被自己和羣衆扔到羣衆外頭了。
那是多麼可怕而且無恥的事情啊!
“茶館不能只是那四個字,大染坊更應該有別的東西。”關蔭緊緊地抿着嘴對自己說,“咱現在已經成了坐在咖啡館蛋糕房西餐廳的衣冠楚楚的王八蛋了,嘴上唸叨着茶館可心裡早已忘了茶館裡的人們,還好,可愛的小哥今天提醒了咱,最可愛的小可愛給了爸爸當頭一棒打醒了這個沉迷於大場面不自知的混蛋,好!”
他很想大叫一聲感謝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