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瀾感覺到自己似乎在下墜。
周圍一片黑暗，什麼也無法觸摸，什麼也無法看到。
她將海金沙藤收了回來，掌心赤金色光芒驟然亮起，照亮周身。
然而，也不過三丈之距。
更遠處，依然是濃稠的化不開的一片暗沉。
慕清瀾皺起眉頭。
天珏碎裂，銅陵殿崩塌，這裡又到底是什麼地方？
正在她心中疑惑的時候，身下卻忽然傳來一道明亮的光。
慕清瀾低頭看去，目光一凝。
一個巨大的鏡子，正懸浮在身下！
而那燦爛明亮的光，正是從那鏡子周圍一圈散發出來的。
從上方俯視，就像是…
慕清瀾心中一動。
不知爲何，她竟是覺得的這鏡子的樣子，看起來和天珏有些相似。
只是因爲邊緣光芒太盛，所以暫時還無法看清。
她心念一動，身體便是朝着下方而去。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似乎從剛纔那鏡子出現的一瞬，就已經不再下墜，並且身體重新歸於自己掌管。
她又嘗試着動了動，果然發現自己又向下飛了一段距離。
然而當她想要向上的時候，卻無法做到。
慕清瀾在原地停留片刻，便打定了主意，朝着下方那一面巨大的鏡子飛去。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她才終於停留在了這鏡子之上。
雙腳落地，踩在鏡面之上，似乎有一絲涼意，沿着雙腳迅速向上蔓延。
慕清瀾低頭看了一眼，可以在光滑的鏡面之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正要收回視線的時候，卻忽然目光一定。
因爲她看到自己的眉心，竟是忽然出現了神印！
明燦的玉色神印，逐漸浮現。
慕清瀾眉頭微蹙。
她分明沒有動用元脈之中的神主之力，甚至連元力都沒有運轉，怎麼神印忽然動了？
隨後，她便又看到那倒影之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慕清瀾心頭一凜！
這不是倒影！
她腳尖一點，迅速後退！
同時，只聽“咔嚓”一聲，整個鏡面，忽然從中間的位置碎裂開來！
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刀，忽然將這巨大的鏡子切斷！
中間橫切的位置光滑平整，分成兩半的鏡子，忽然朝着兩邊分散而去！
而之前那鏡面之上的“倒影”，也是忽然翻身而起，從那中間的位置鑽出！站在了慕清瀾對立面的鏡子之上！
慕清瀾目光緊緊盯着對面的人，渾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這個人，無論是容貌身材，抑或是身上運轉的元力和氣息，都和她一模一樣！
而且，這分明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的人！
“終於等到了今天…”
對面的“慕清瀾”忽然開了口，聲音竟是也和她完全相同。
看到這樣和自己完全一樣的一個人出現，任何人的心情都不會很好。
慕清瀾上下打量了對方一圈。
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和她實在是太像了。
若是此時有人看到這場景，只怕一時之間，也無法分清她們。
最關鍵的是，她眉心的神印…氣息的確和慕清瀾一模一樣！
這是最令她感到不解的。
——如果這是有人假冒的，那相同的神印氣息是怎麼回事？如果這是幻影…那未免也太真實了。
嗤！
慕清瀾手中寒光一閃，青元斬便握在了掌心。
然而，幾乎就在同時，對面的“慕清瀾”，也同時動作！手中竟是也同時出現了青元斬！
一股再熟悉不過的凜冽寒氣，從對方的青元斬之上爆發出來！
慕清瀾神色一凝！
這個人絕對不是旁人假冒的！
因爲這世上，絕對不會有人能夠僞裝到如此境地！
那便是幻象！
她迅速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卻見周圍還是一片黑暗。
這分開的兩個半圓形的鏡子，就成了她們二人各自的地界！遙相對立！
就在此時，對面之人竟是率先動作！
“青元斬！”
青黑色刀芒一閃，她的身影已經到了慕清瀾的身前！
青元斬之上，似是攜帶了千鈞之力，朝着慕清瀾碾壓而來！
這樣的場景，慕清瀾再熟悉不過。
然而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是會有被青元斬攻擊的一天！
她雙手握刀，將元力不斷灌注到青元斬之內，同時揮出一刀！
鏗！
兩刀狠狠撞在一起，銳器相撞，立刻濺起一片火星！
慕清瀾手腕一沉！
爲了試探，她只用了七分力，沒想到對方竟是將全部的力量都施展了出來！
慕清瀾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實力，分明就是和自己完全相同！
換做是她，將全部的力量都發揮出來，也是這同樣的力道！
慕清瀾暗暗心驚——就算是幻境，這也未免太真實了！
她立刻將自己的力量增加到了十成，而後猛然曲臂，身形向後仰去！
纖細的腰身，幾乎和鏡面平行！
鋒利的氣息，從她的身體上方一閃而過，險險擦過她的鼻尖！
慕清瀾那就地一滾，躲開這一擊，隨後整個身體猶如離弦的箭一般，迅速飛出！
同時，青元斬也是再次揮出！
她心念一動，就打算直接動用千葉紅蓮的湖水！
然而，氣海之內，卻沒有任何迴應。
慕清瀾心中一驚，來不及細想，便送出了這一刀！
然而對方的動作也是極快，青元斬從對方肩頭之上飛過！隨後被挑開！
刺啦——
一聲刺耳的聲音傳來，兩道青元斬狠狠刮過！
因爲撞擊力量極強，二人齊齊朝着身後退去，而後各自落在了鏡面之上！
慕清瀾足足三步才停下來，對方也同樣如此。
但是此時，慕清瀾卻沒時間去想這些。
她嘗試着感應氣海之內的湖泊，然而卻沒有任何動靜！
就連九雷神主，也沒有了任何的聲息。
“師父？師父！？”
慕清瀾在心中喊了好幾聲，卻始終無人迴應。
她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
九雷神主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不迴應她，如此情況…必定是有了異常！
以前她也不是沒有進入過幻境，然而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不僅出現了一個和她完全一樣的人，甚至連氣海之內的九雷神主，也無法再感受到！
慕清瀾擡眸看了對方一眼。
對方几乎是另一個她，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幾乎完全相同。
就連神印、青元斬等等，也全都一樣。
這就像是她在和自己打鬥一般。
可是，如果一個人的對手是自己，那麼，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贏？
剛纔兩人簡單的過了幾招，一來一回之中，慕清瀾已經可以確定，對方甚至連戰鬥時候的想法，都幾乎和她一樣。
如何出手，如何發力，如何收招，如何躲避…
慕清瀾對她所做的一切，以及即將要做的那些，全都瞭如指掌。
同樣的，那人對她，顯然也是如此。
這就令情況變得更加麻煩。
慕清瀾忽然想到了什麼，喊了珠珠一聲。
依然沒有任何迴應。
“這裡只有你我，其他任何人都無法抵達。”
對面的人似乎看透了慕清瀾的心思，說道。
“無論是契約元獸，抑或是其他，都不存在於這裡。你要是想找幫手，那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慕清瀾正要說什麼，卻忽然凝目。
因爲她終於知道對方和她有哪裡不同！
——對方的眼睛深處，竟是一片黑沉！像是一個黑洞一般，彷彿要將一切都吞噬，不見分毫亮光。
這和慕清瀾燦若星眸的眼睛，相差極大。
一瞬間，慕清瀾幾乎要懷疑這個人根本是沒有任何魂靈的。
慕清瀾聲音冰冷：
“你到底是誰！？”
對方笑了起來。
嘴角揚起的弧度，甚至都和慕清瀾完全一樣。
這樣看着，慕清瀾甚至還是會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
但她知道不是。
“我，就是你啊。”
她笑吟吟說道。
“但，也不完全是你。我只告訴你，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這個世上，只能有一個慕清瀾。而那個人…必定是我！”
慕清瀾握緊青元斬。
“你想的倒是很美。”
“那是當然。”
聽着慕清瀾的話語，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說道：
“我說了，我就是你。你會的，我都會。你所想的，我也都知曉。這一點，你應該也很清楚纔是。這一面鏡子，能夠映照出你的所有。不僅僅是你的實力，連同你所有的潛意識的想法，都會暴露出來。”
慕清瀾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道光！
“你是天珏之內，銅陵海先祖的那一道戾氣！”
對面的女子笑了笑。
“不。我是你的戾氣。你也可以稱我爲——鏡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