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乏了,在慶太后面前,怕她老人家多心,不敢告退。
春鳳已經去了慰青宮。
威國三勇士告辭出宮也有一會了。
慶太后的眼睛好象是眯着,也不知是睡了,還是在養神。那細長的一條,象是臉上又一道柳眉。皇帝故意高聲問旁邊的小宮女:“太后這幾天進膳可好?”
慶太后擺了擺手說:“皇帝,我的兒,你且退下吧。哀家折騰這半天也有些乏了。明天還有許多國事要處理,也早些安歇了吧。”
皇帝連聲稱是,如獲大赦般迅速離了太后別院。
皇帝前腳剛走,小紅後腳就到了別院。
太后一見到她,臉色馬上變了。厲聲喝問:“聽說只有你見到過那個送藥給青妃的小宮女?”
小紅答道:“啓稟太后,奴婢只見到一個往慰青宮外急跑的影子,青妃娘娘,吩咐奴婢來您這裡送還白玉碗,說是太后跟前的小宮女急着覆命,藥碗落下了。才知道那影子是太后宮裡的。沒看到正臉,再看到多半也認不出來了。”
太后笑了,吩咐身邊的宮人:“帶她去後面,給我仔細地審,認真的問!還不信了,掏不出來一句實話。若是不說,直接打死了事!”
小紅跪求:“太后娘娘,奴婢把知道的都說了,您就饒了奴婢吧!”
太后道:“哀家要睡了,沒什麼事,不要來煩。這個小紅,實在是個可惡的,有什麼法子,儘管拿出來讓她見識見識。”
兩個宮人,如抓小雞一般把小紅帶進了一間刑室。
這裡不大,正中間放着一個刑架。
兩個宮人乾淨利索地把小紅綁到了刑架上。
一個宮人過來,先把她的嘴給堵了。小紅心理納悶,不是要問口供嗎?堵了嘴,怎麼說話?
一個年紀稍大的宮人說:“你現在只能搖頭或點頭,來表達你的意思。”另一個宮人說:“其實你說不說的,也沒什麼。搖頭也好,點頭也好,我們要是沒看見,就是沒有發生過。太后都吩咐了,可以直接打死了事。我們還費什麼勁?你死了,也不會說話了,這裡發生的事,還不是我們怎麼說,太后怎麼信?”
小紅驚恐地睜大的眼睛,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又進來一個小宮女,她手裡拿着兩隻羽毛。
年紀稍大的宮人吩咐其她兩個道:“先撓她腳心,要死的時候再停下來。”
兩人忙着行手。
小紅只覺得癢,嘴被堵了,笑不出來,氣也喘不上來。全身都在顫抖。顯然那兩個宮人是生手,不懂得掌握火候,不多時,小紅已經暈了過去。小宮女,見她身體不再掙扎,伸手一摸小紅的鼻子,已經是氣息全無。那小宮女唬得一跳,忙問那個年紀稍長的宮人:“孫姐姐,她沒氣了。怎麼辦?”
年長的宮人道:“沒氣正好,太后也說直接打死了事的。這麼快死了,真是她的福氣。半夜三更的,咱也回房休息了。明天再叫人把她的屍體運出去。太后要是問起來,咱們三個說得可得都一樣。”三人商量好了,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她們來到刑室一看,直嚇得體似篩糠。
原來,太后正在刑室裡和小紅興高采烈地談着話。
就聽太后說:“小紅啊,你心理有數的,哀家疼不疼你,平日裡待你怎樣,現在出了這種事,要有個萬全之策纔好。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何況這條蛇是有毒的。一般平時叫得歡的,不一定是最厲害的。而這平常時候,不出衆的,心理的主意,倒沒人去理會往往能出其不意,讓人防不勝防。若是哀家,做出了這種事,心早慌得不行了。你不一樣,即便真是你做的,被人抓了,依舊鎮靜。你不說,自是知道不說的好處,再想想你在別院一日,那人的氣焰就多囂張一日,所以,你拚着性命也要多呆些時候。讓她們用在你身上的刑罰都是不會留下外傷的,什麼時候你出去,都是完好無損的一個人,想想你真出去了,那人還會信你嗎?一個從太后別院走進來又走出去的人,仍舊完好?先不說你走出去之後,眼下的這種罪受得下去受不下去,還說不好呢。”
小紅恭恭敬敬地回道:“太后娘娘千歲,奴婢並不知道您要問什麼?奴婢什麼也不知道。您就是殺了我,也是不知道啊。”
太后冷笑一聲:“好硬的嘴,不知是哪位**出來的。好言勸你,全都當成驢肝肺,真是不知好歹!”轉身看到那三個宮人,吩咐道:“接着來,倒要看看她的嘴硬到什麼時候!”說完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刑室。
那三個宮人看着太后的背影,回過神來,年長的說:“看來昨天她只是一時氣閉。小紅啊,你的命還真大,不過命大,是福是禍也要看人。不是沒死嘛,今天咱們接着來。”那年長的宮女指着最小那個的吩咐:“你,先去端碗水過來,再拿些棉紙來。”小紅聽到拿棉紙過來,心內一驚,又一個要命的招,要使在我身上了。棉紙沾了水貼在臉上,聽,聽不得,看,看不得,呼吸也不行。想起昨晚,她們撓腳心的功力,這些人是呆手,沒個輕重,落在她們手上,只求早死早超生吧!
不多時,水盆端來了,棉紙也到了。
那年長的宮女今天倒是慢條斯理。她端詳着小紅,悠悠地說道:“知道你不怕死,可有些法子比死更甚,而且還要不了你的命,只能一點點地受着。昨天算你命大,不過那滋味好不好受,你自己心理清楚。想清楚點,再不說話,姐妹們就真動手了。”
小紅把頭一扭,眼睛一閉,再無聲響。
小宮女盯着年長的宮女,口裡叫道:“孫姐姐,……”剛一開口,就被另一宮人喝止。被稱作孫姐姐的年長宮女也厲聲說:“沒你說話的份,立在一旁聽從吩咐。”
小紅被綁在刑架上已經過了一夜。她並不知道這慶太后以爲自己是皇后元君安插在慰青妃宮裡的眼線。慶太后一心以爲這些事全是元君做的,所以故意讓春鳳把小紅叫過來。又怕青文繡多心,不知什麼時候跑來要人,所以不敢動用有外傷的刑訊手段。
昨夜,這兩個宮人用羽毛撓腳心,撓得是奇癢難耐,偏又笑不出聲來,待醒轉過來,屋內一片漆黑,本以爲是到了陰曹地府。周圍靜寂可怕,動了動身體,還能覺出疼不。看來是,施刑的休息去了。
天色剛亮,太后和一個小宮女進來了,吩咐小宮女拿掉了堵在她嘴的東西。太后問的話,小紅都沒聽明白,太后對她說的話,小紅更是稀裡糊塗不明所以。現在眼見得,馬上又要受刑了。小紅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她彷彿又回到了昨晚,又回到了那個求生不能,求死無門的時段。她大聲叫着:“不要,不要……”
那位姓孫的年長宮女獰笑着走過來:“現在想不要了?行啊,那就說說吧,如果你說得讓我們滿意,還費這些勁做什麼呢?”
她的指甲好長,只輕輕一劃,小紅覺得自己的臉好象一張被剪刀剪了的紙一樣破了,血滲了出來。孫宮女狂笑道:“好細嫩的皮肉啊!真想多劃幾下。連血印子都那麼誘人。一會貼了棉紙會更好看。你說是先貼耳朵呢,還是先貼鼻子?還可以貼了鼻子耳朵後,再接着撓腳心。哈哈哈……”
小紅覺得自己要崩潰了。這個姓孫的宮女,一定是瘋了。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口供,她來刑訊只是在發泄,把自己心中的不滿都發泄到受刑人的身上。至於受刑人的死活,是不干她事的!一股從未有過的絕望襲擊着小紅,落在這般境地會有誰能來救她呢?自己一心爲的青妃娘娘根本不知道我正在太后別院刑室受刑,除了她以外,哪會再有別人?想個辦法把消息遞送出到她那裡纔好。
年紀稍長的孫宮女的那張臉已經到了小紅的眼前。她笑得如花般燦爛,她的指甲在小紅的眼皮上又是一劃,小紅痛得大叫了一聲,隨即睜開了眼睛。看到面前一張碩大的臉,又是一聲驚叫差點暈過去。那宮女的臉實在是離自己太近了,她的眼珠居然是凸出來的,活象一對死金魚的眼。眼裡無一絲神彩,讓人看到的只是兩個大大的空洞。空洞裡面彎彎曲曲,彷彿是個廢棄的迷宮。
天下竟有這樣的人物,小紅徹底地絕望了。她感覺自己逃不出去了,好象是有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已經死死地把她罩在裡面了。她不能動,不能呼吸,也不能喊!自己現在如同一隻被貓捉住的老鼠,貓的興趣現在還沉溺於逗弄老鼠上。接下來的時間,那隻貓會施展全身解術,她要玩得高興,玩得徹底,玩得昏天黑地,她要讓老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這個世界上,那隻貓的耐心只專注在自己身上,她找尋的,只是樂趣!至於其它的,那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