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人來給他們這一行安排了住處,安排住處的太監一走,紫衣禁不住像“安子綺”抱怨道:“公主,你看這房子破的,到處透風,還掛滿了蜘蛛網,桌子凳子都褪了色,還七扭八歪的不是瘸腿就是坑坑窪窪,這南疆也不過如此嗎,好窮啊。比起咱們月國來差遠了……”
“安子綺”苦笑一聲,喃喃說道:月國國力不如南疆,南疆這樣不過是給自己下馬威罷了,自己何嘗不知這就是南疆的態度,
紫衣抱怨了幾句,得不到迴應,嘟着嘴被圖葵拉着去破院子中的井邊打水準備收拾衛生了。
藍衣湊近“安子綺”,低聲勸着:“公主不要太過悲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晉王對公主滿腔愛意,氣消了自然就好了……”大概是藍衣自己也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說了幾句也不說了,嘆了口氣去招呼人幹活去了。
“安子綺”站在窗邊,想起了很久以前,良辰美景耐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一陣風吹過,“安子綺”臉上的淚珠翩然落下,啪的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灰塵。
圖葵和紫衣打完了水,被藍衣安排在院子裡拔草,院子裡半人高的野草顯得這裡宮裡很是荒涼,顯然,這裡曾經是冷宮。
紫衣吃吃笑着,低聲問圖葵:”秋姐姐,咱們公主嫁給南疆皇帝,咱們陪嫁的宮女也是要跟了皇帝的吧?我來之前,聽崔嬤嬤說我好命,有機會嫁給南疆皇帝呢。“
圖葵嘆了口氣,這紫衣也十幾歲了,不小了,說她天真吧,還想着以後嫁人這等事,說不天真吧,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卻是這麼天真。
正要警告紫衣幾句,院子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陰沉沉道:“你主子不過也是爲人奴僕,奴僕的奴僕,不過是一個賤婢,還做夢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來人一身玄色長袍,上面用金線勾勒了四爪龍,袍邊金色包邊,襯得身材修長挺拔,頭上帶着白玉冠,綰起一頭墨色長髮,面色有些陰鬱卻棱角分明,異常
俊美,眉骨深邃,更加顯得眼睛深不見底,神秘莫測,圖葵一眼看過去,知道這十有八九就是南疆哪個親王了。
來人看到圖葵盯着他一愣神,冷笑一聲:”好大的膽子,怎麼?爬不上皇兄的牀,便想着爬上本王的牀了嗎?“
”奴婢不敢。“圖葵誠惶誠恐。她一連迭聲央求道:奴婢錯了,求王爺恕罪。
一邊扯着紫衣袖子,示意她也趕緊求饒。
來人卻不爲所動。他冷笑地俯視着她們,嘴裡冷冷吐出幾個字:”掌嘴一百。”
“安子綺”大吃一驚。
“嗯。”景親王鼻中哼了一聲。略看了“安子綺”一眼,揮手道:罷了。
“安子綺”低頭回道:“奴婢入宮時日尚淺。是月國送來侍奉晉君的,公公不認得奴婢也情有可原。”
景王爺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子綺”一眼,轉身走了。小太監趕緊跟上。只聽到景王低聲說:“聽說皇兄在宮裡種了一池子荷花,前去隨我賞荷。”
頓了一頓,景王爺轉頭看向“安子綺”: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配着這滿塘荷色,清清淡淡的荷花香,徐徐風來,醺人慾醉,“安子綺”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聽景王爺講話”傳聞,皇兄御駕親征之時,喜歡到芙蓉社聽崑曲,想必是年少不知愁滋味。
遇到一個名字叫寒煙的姑娘,偶爾去芙蓉社客串,那姑娘想必是傾國傾城,否則怎會讓自小宮中長大,閱美女無數的皇兄看中呢?那姑娘喜歡荷花,想必是皇兄喜歡荷花,愛喝荷花茶的原因吧,那姑娘還擅長崑曲和翩鴻舞,和皇兄二人情投意合,感情日深,後來,這姑娘竟然偷走南疆的城防圖,還得皇兄中箭差點身死,你說這姑娘是對皇兄有情呢還是無情呢?”
“安子綺”聞言一愣,片刻後恭恭敬敬答道:“奴婢不知,但倘若是奴婢,如果奴婢是另一國的人,當然不忍心看着自己國家滅亡,愛還是愛的,只不過家國天下和兒女情長權衡利弊,奴婢會選家國。”
景王爺拍手笑道:“好一個家國天下,你若身爲男子便好了,可惜是個女子。”聲音飄蕩在荷塘上面,“安子綺”心頭一陣恍惚。
“安子綺”恍恍惚惚的不知何時回到破敗的小院,紫衣和圖葵已經不跪了。
見她回來,紫衣哭哭啼啼的跑過來跪着抓住她的裙襬,哽咽着不知說了些什麼。途中着了風寒,幾天沒動的奶孃從屋子裡出來,讓人把紫衣拉開,“安子綺”恍恍惚惚的走進屋裡,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褪了色的桌椅和牀幔,不禁悲從中來,兩行清淚悄然滑下,越發的襯得小臉清麗可人。
花雕坐在窗前,看着不遠處的荷塘,想起來自己兒時歲月。兒時歲月並不幸福,身爲公主,卻過得不如一個大臣的庶女,甚至都不如一個平民的女兒。
那時正是六月,遠處高高低低的傳來幾聲蛙鳴,想着今天聽到的關於母親去世的真相,花雕幽幽的嘆了口氣,眼淚順着白皙的臉頰蜿蜒而下。
身後的梨蕊已經睡着了,發出均勻的呼吸,偶爾還嘟囔着還要吃,花雕搖頭苦笑,梨蕊說是自己的貼身丫鬟,不過是自己那個摳門父親爲了省錢還不丟排場做做樣子罷了,十歲的小孩能幹什麼,這丫頭沒心沒肺的,一盆水都端的搖搖晃晃的,不過是因爲前幾年南方發水災,自己那個無良父親圖便宜,一小袋米換來梨蕊。
摩挲着手上的老繭,花雕嘆了口氣,誰能想到皇帝的女兒要自己動手洗衣做飯呢?擡頭看看自己居住的小屋,只能放下一張牀和一個簡陋的梳妝檯,梳妝檯的一角還掉了,早已被磨得光滑油亮,窗櫺上的漆掉的斑斑駁駁的,很是醜陋。
她的生日並沒有幾個人記得,還有常年照顧自己的李伯家的素錦哥哥偷偷送來一大塊肉還帶着一瓶酒,花雕自己下廚做了幾個小菜,就素錦和梨蕊兩人陪她過了這個十六歲生日。
別人家的小姐,十六歲過生日都是要大肆操辦的,十六歲生日以後,很快就要訂婚了,生日宴也是一個選親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