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蔡錢通已經把人領回來了,還已經懷上了,蔡花挑挑眉毛,應了一聲,繼續縫手裡的紗巾。
綠兒看着就跟周嬸子幾個出去到外面熱鬧。顧氏最看不起那些賣唱的,認爲跟窯子裡的姐兒是一樣的,特別是嘗反串的,男不男,女不女,看見都要撇着嘴罵上幾句的。現在最看重疼愛的小兒子竟然領了個戲子回來,過年擠的一肚子火登時就找到地方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秦秀蘭就動上手了。
顧氏長得高,雖然這段日子身體不咋好,但心裡憋着恨意,下手又可這勁兒,那秦秀蘭雖然也長得高挑,卻從小學唱戲,重活啥的都沒有幹過,跟着蔡錢通過來又帶着滿心對新生活的希望,加上懷了身孕,看着就嬌弱了起來,又不防備,被顧氏抓着打了一頓,哭鬧着要走。
蔡錢通摟着哭的不行的秦秀蘭求情,秦秀蘭是他費盡心機才弄到手,沒有辦酒席啥的,就給了點銀子,請家裡的人吃吃飯,就把人睡了,現在終於有了孩子,不管咋說都不能攆走的!喊着顧氏要是不願意就帶着秦秀蘭再也不回來了。
顧氏氣的渾身發抖,兩眼發黑,不攆秦秀蘭了,自己摟了蔡世全哭着罵了一堆。罵蔡錢通不要娘不要兒子,弄了個野女人回來。心裡更恨蔡花家,要不是蔡花家,楊小花不會死,蔡有才也不會死,她還過着不幹活等吃飯的好日子!
蔡錢通看着顧氏哭的傷心,想着家裡這樣,最傷心的就是顧氏了,不過家裡的東西都給前面的幾家分分了,到他這連瓦房都沒有了,也就家裡的那幾畝地,他還是覺得虧呢!想想還是把秦秀蘭來的時候買的手勢和衣裳料子拿出來給顧氏,
“娘!這些都是秀蘭買給孃的…”
顧氏正哭着,一把推開蔡錢通遞過來的東西,哭的更大聲,更悲慘了。不過眼神卻撇了眼地上的衣裳料子和首飾。兩塊料子都是綢緞的,兩根銀簪子,還有一對金丁香。
這些東西要是放到以前顧氏或許不要,現在她是啥也沒有了,家裡的銀子花了個精光,她藏的那些銀子也早在被打的生病的時候花完了,家裡以前還能偶爾吃上一回肉,現在也就過年的肉她捨不得吃,煮了出來用鹽醃着,饞的不行的時候纔拿出來切小點放鍋裡。連吃的油都還是蔡賢俊稍回來的銀子買的,都捨不得咋吃。更別說首飾和緞子衣裳了。
蔡錢通看着顧氏沒有再可這勁兒推,就把東西放在炕上,讓顧氏自己收起來,又拿了一堆吃的來。轉身拉拉秦秀蘭,給她使眼色。
秦秀蘭擦擦眼淚,看着蔡錢通俊氣的臉,抿着嘴掏了一串銅板給他。她本來以爲蔡錢通家裡過的多宣厚,又帶着一股書生氣,最又好,對她百依百順,不像那些對她說多好多好,扭頭又跟別的女人說一樣的話,就以爲跟了蔡錢通她這輩子就算是有着落了。結果孩子懷了,回來家裡這樣,還有個這樣的婆婆!竟然還有個那麼大的兒子,心裡發沉,臉色就更不好了。
蔡錢通拿着錢摸摸秦秀蘭的臉,出去到胡狗二那買了兩斤肉,又買了兩根大骨頭回來。
那邊蔡世全已經拿着桌子上的點心抓着往嘴裡塞着。
秦秀蘭看着他又腌臢又黑,點心上都沾了鼻子還往嘴裡使勁兒塞着,噁心的趴在外面嘔了幾口,心裡厭惡的不行。蔡錢通買了肉回來,還是得挺着肚子去做飯來。
飯還沒做好,那邊晉氏帶着蔡高奎和蔡曉敏過來蹭飯了。晉氏上下打量了下秦秀蘭,看着頭上帶着金簪子,銀步搖,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綢布的,手上還帶着一個玉鐲,頓時就笑了起來,推着蔡高奎和蔡曉敏,
“高奎!曉敏!趕緊的叫小嬸!看你這小嬸長的多齊整標誌!”
秦秀蘭看向蔡錢通,聽他說是晉氏,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穿着棉布衣裳,頭髮挽了圓髻,插了一根發黑的素銀簪子,臉色暗黃暗黃的,笑着露出一嘴黃牙,胃裡就又翻了翻,心裡厭惡,卻不得不扯扯嘴角,讓晉氏去堂屋裡拿點心瓜子吃。
蔡高奎抓了一把瓜子裝兜裡,又伸手去抓。
顧氏看着忙伸手一把拿過盤子,她伸手分給蔡高奎和蔡曉敏吃,剩下的都放了起來,
“家裡還要來人,得留點!”
晉氏撇了撇嘴,看着炕上的簪子和緞子眼神就亮了,過去伸手摸着看,
“這料子好,給娘做上衣裳,穿着好看呢!”
顧氏拉着臉,眉毛卻舒展開了。
蔡高奎把點心用帕子包了裝兜裡,拿着瓜子吃着過來看秦秀蘭。見秦秀蘭摘菜還翹着蘭花指,嗑着瓜子,不自覺的蘭花指也翹了起來。
綠兒把看着的回去又跟蔡花學了一遍,等着蔡花吩咐。
蔡花正拿了繡花棚子在紗巾上繡花,聽着眼都沒擡。
“以後可熱鬧了!”綠兒想着跳着眉毛笑。
孫氏只抿着嘴搖搖頭,起來拾掇菜做晌午飯。
忙活了一天,到傍晚的時候蔡花的紗巾才繡好,拿着在脖子上圍着試了下。脖子上的印子是蓋住了,不過戴個紗巾在脖子裡,人家一看,只要想一下就知道咋回事兒了!
聽着芳紅和綠兒在一旁說好看,蔡花耳朵根子有些發熱,小臉也黑了黑。晚上吃飯的時候就說跟孫氏一塊睡,說說話。
楚熙一聽就黏在蔡花跟前,幹啥都跟着。
孫氏也想跟蔡花一塊睡,娘倆說說話,可是看着楚熙連蔡花上茅房都跟着,又跟蔡花一塊住在蔡花屋裡,就端了一小杯桑葚紫酒讓蔡花喝了,早點睡,
“反正你們也多住兩天,說話的時間啥時候都有!”
“我們多住幾天!”楚熙聽着忙接了話,讓清晨打熱水過來給蔡花泡腳。
蔡花瞪他一眼,勒令楚熙不準再給她按摩,更不準再胡來,讓他睡到炕稍去。
“媳婦兒!?這邊冷!”楚熙看蔡花把炕桌放倆人中間,警告的瞪他,幽怨的叫她。
“冷着!”蔡花又把炕桌往自己這邊拉了拉,被褥鋪開。
“我還病着呢!”楚熙湊過來坐在炕桌對面可憐巴巴看着蔡花。
說到這個蔡花的臉色更黑了,瞪着他直接就上手掐住他的脖子,
“病着呢!?”病着會那麼猛!?那麼不節制!?都說了在家裡不讓胡來,還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不榨乾就不滿意!?
楚熙見她過來,一把抱着她直接抱過炕桌這邊來,讓她壓着自己朝後面躺下。
蔡花反應過來,人已經壓在楚熙身上,想起來被摟的緊,又纏着她的腿,氣惱的照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清兒!疼!”楚熙嘴上叫着疼,眉眼卻笑開了。
蔡花聽着他聲音裡帶着笑,想到她脖子裡的印子明顯還能看見,楚熙脖子裡咬上,他明兒個指定頂着那印子到處晃悠,瞪着他磨牙。
楚熙擡頭親了她一口,看着他笑,
“剛成親的人誰不是這樣!?她們都是過來人,都會理解的!況且我們成親好幾天了,也不就才兩夜!我守了你幾年,忍到這歲數了都…”說到這個楚熙就滿肚子的憋屈了。本來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時候,人家都是十幾歲就收了通房在屋裡伺候,他忍了幾年終於把蔡花娶到家還只能看不能吃,食髓知味後,再讓他忍着,那是比啥都煎熬的!
蔡花看着他憋屈的樣子,眼神閃了閃。跟那些成親就天天黏在一塊,恨不得白天黑夜都在炕上不起來的,楚熙確實也算節制了。她這邊想着,那邊楚熙眼裡眸光閃爍流轉,噙着蔡花的嘴親了起來。
又是一個迷亂的夜,蔡花天明醒來垂着枕頭罵楚熙禽獸。狗屁的成親那麼久才兩夜!成親才幾天!?哪一回不是不把她榨乾不罷休!?
楚熙拿着衣裳過來哄她起來,
“娘今兒個問我脖子了!”
蔡花陰着小臉,眼刀刷刷的射向楚熙。看他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穿了衣裳去看脖子裡的印子。摸了藥已經下去看不清了。
每次楚熙都在蔡花修長白皙的脖子流連忘返,只是有了昨兒個的事兒,就沒敢再繼續。不過蔡花身上的印子比前面又多了一片。
不過看着鏡子裡咋着都掩飾不住的媚態,蔡花小臉燒了燒。
楚熙卻是看着蔡花小女兒媚態,恨不得把蔡花藏兜裡,誰也不讓看見。
誰也不讓看見那是不可能的,最多不讓出門。外面下着雨,蔡花也沒有串門的習慣,最多到西院看看,門口站站,再遠就到地裡看看。就窩在家裡跟孫氏一塊做針線,說話,商量着做啥好吃的。
蔡花看着蔡東林和孫氏幾個都高興的樣子,給楚熙使眼色,意思是問他能多住兩天就多住兩天。
楚熙皺着眉毛沉吟了下,擡眼認真的看着蔡花,
“好!我倒插門過來!”
蔡花愣了下,隨着嘴角就抽了起來。
他說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孫氏和蔡東林幾個都在屋裡,聽着這話都愣了愣。先前想着蔡花嫁給鄭墨辰,那是自然而然的倒插門了。不過楚熙卻是不可能的!不說楚家不同意,真的倒插門過來,人家也會說。畢竟楚熙是家裡唯一的嫡子!蔡花又已經嫁過去了!
不過看着楚熙認真的樣子,蔡東林和孫氏心裡觸動了。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楚熙有這個心,能對閨女好,就是她們最大的心願了!
“說啥傻話呢!”孫氏看到蔡花給楚熙使眼色了,嗔了她一眼。
蔡花冤枉,她只不過是問問楚熙多在家裡住兩天,結果楚熙這個混蛋張嘴就說倒插門!這話要是傳出去,讓楚夫人知道了,指定把這事兒賴到爹孃的頭上,說逼着楚熙了!
楚熙看着蔡花瞪過來的眼神一臉的無辜,他說的是實話!而且是經過考慮之後的大實話!
吃了晌午飯歇午覺的時候就摟着蔡花,
“我說的是實話!咱倒插門過來吧!跟爹孃和結實一塊住!”
蔡花斜他一眼,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就算楚熙堅持過來,就不顧及楚夫人和楚博唯了!?
見蔡花不理他,楚熙皺皺眉毛也知道倒插門過來有很多麻煩事兒,親親她,
“那咱們以後每個月都過來住幾天!”
“嗯!”蔡花應着,閉上眼睡覺。每個月過來住怕是楚夫人臉色也不好,能經常過來看看爹孃就好了!開春家裡不忙的時候就把爹孃接到鋪子裡住,她到鋪子裡也方便!
夜裡沒有睡好,晌午睡的沉,楚熙眯了一會,見蔡花還睡着,悄悄的起來,到廚房裡給蔡花燉補湯喝。
蔡花一覺好睡,卻是被一聲聲幽轉高亢的唱腔唱醒的。
“唱的啥啊這是!?”
“前面來的那個在唱戲,村子裡好些人都圍過去聽了!”芳紅端着溫水進來給蔡花洗臉。
“真要唱就把戲班子弄過來唱!這高一句低一句的,睡覺都被吵醒了!”綠兒端了茶來給蔡花漱口。
蔡花笑了下沒有吭聲。戲班子會過來唱的!喝了湯,也到門口去看。
蔡賢俊家的屋子就在蔡花家前面隔着一條大路,大路過去兩家前面就是蔡賢俊家。不過現在變成了蔡錢通家!蔡賢俊一家三口出去幹活掙錢,連過年都沒有回來,以後八成就在外面安家了!
天放晴了,斜斜的日頭照下來,秦秀蘭正站在院子裡咿咿呀呀的唱着《望江亭》,蔡錢通搬了椅子坐在一旁聽着,翹着二郎腿,手放在腿上打着拍子,閉着眼,晃悠着頭。一臉享受的樣子。
顧氏臉色陰沉難看,不過看着屋裡浸溼的一片牆,這還只是下幾天小雨,等開春下大雨的時候,怕是屋頂都要漏雨!要修屋子手裡又沒有銀子,只能靠蔡錢通想法子!蔡錢通自己哪有掙錢的本事,手裡拿了三十兩銀子出去那還是從蔡花那裡摸來的。就讓秦秀蘭想辦法!
秦秀蘭除了唱戲啥都不會的,就先開腔唱上一回,看有沒有人找她唱戲,或者誰來聽的給點錢,也能積攢點銀子把屋子修了。
她一邊唱着,手勢也擺上了。圍着一圈子的人看着就喊好!
蔡高奎是自己在家做繡活兒也哼哼上幾句的,就是沒有學會幾句,現在聽着秦秀蘭唱,倆手不自覺的就跟着比劃了起來。
蔡花遠遠的看着勾起嘴角,又看了眼秦秀蘭和蔡錢通,轉身回了家。
天晴了,楚熙跟蔡花住了兩三天了,也該拾掇了回家了。孫氏想多留倆人住幾天,又怕蔡花回去被楚夫人挑刺受了委屈,忙拾掇了東西,讓大力娘參謀着回了禮,次一天吃了晌午飯就送了倆人回縣裡。
蔡玉華跟着蔡花一塊回,安巧巧就沒有跟着一塊過來,而是在家裡準備着二十一成親的事兒。
蔡玉華懷着四五個月的身孕,王柱子趕着馬車走的慢悠悠,走到地裡的時候蔡花又讓停車下去看了地裡的麥長的咋樣,這才又上車繼續走。等一行人趕到縣裡都傍晚了。
楚夫人的臉色果然不好看,看着蔡花的眼神滿是冷意,打量了楚熙的臉色,見他氣色倒還好,不過張嘴說的還不是啥好聽的話,
“說的學規矩,結果回門回了幾天,這是想咋着!?”說蔡花不想學規矩,縮在孃家不回來!
“我娘說我不懂規矩,就多教了我兩天,正好也讓齊媽媽輕鬆點!”蔡花抿嘴微微笑着回話。
“那就明兒個開始讓齊媽媽到清熙苑好好教教你規矩禮儀啥的,也省的出門丟了楚府的門臉!”楚夫人聽她說話綿裡藏針,口氣就不好了。
“明兒個的事兒就明兒個再說吧!親家身子都還好吧!?”楚博唯接了句,轉移了話題,問蔡東林和孫氏身子。
“多謝公公關心,我爹孃身子還好!”蔡花笑着回話,撇了眼楚夫人。
楚夫人正給齊媽媽使眼色。齊媽媽心領神會,已經該咋辦了!吃了晚飯喝茶的時候就說蔡花明兒個得卯初三刻起來。
蔡花聽着眯了下眼。卯初三刻還不到六點,這二月的天,六點天還沒亮!
楚熙當下就皺了眉毛不願意,
“清兒還要服侍我,卯時起來太早了!吃了早飯再開始吧!”
“學規矩就要有個學規矩的樣子!讓喜樂過去服侍你吧!本來當初就是給你挑的丫鬟,放在我這調教了這幾年也是越來越會辦事兒了,正好你院子裡丫鬟下人都少的很!連喜臨一塊!”楚夫人聽着這話,立馬就朝楚熙院子裡塞人。
喜樂聽着忍不住心裡一喜,飛快的撇了眼楚熙,忙給楚夫人行禮,
“是!”
喜臨見喜樂眼疾手快的應聲,也忙屈膝應聲。
楚熙扭頭看蔡花,眉毛擰了起來。他院子裡不喜歡人多,有清晨幾個伺候着正好,拉着他幹啥!?
蔡花鬆開楚熙的衣裳,笑着給楚夫人行禮,
“讓婆婆操心了!以後就麻煩兩位姐姐了!”
“不敢!大奶奶折煞奴婢了!”喜樂和喜臨忙給蔡花還禮,心裡卻忍不住歡喜的。前面說了多少回,公子卻咋着都不讓進他院子伺候,這下總算如願了!
雲霞幽幽的看了眼蔡花,拿不定主意,不過看着喜樂眼裡住不住流露着歡喜,她眼裡閃過陰霾。
楚夫人也奇怪了下,不過喜樂和喜臨都是她的人,進了清熙苑也能替她看着點,怕夜長夢多,當下就吩咐倆人,
“今兒個晚上就拾掇了東西過去吧!”
蔡花也吩咐芳紅和綠兒回去幫着喜樂和喜臨拾掇屋子住,這纔跟楚熙告辭回了清熙苑。
“小姐!那兩個丫鬟看着就居心不良,你咋能同意讓她們到清熙苑來呢!?”剛進了院子,芳紅就皺着臉問蔡花,臉色透着難看。
“長者賜,不能辭!”蔡花撇了她一眼,打和哈欠進了屋。那些人既然存了心思要算計,她要是不開門,她們在外面憋的咕咕叫,就會想別的啥陰毒的法子出來!
綠兒雖然覺得讓喜樂倆丫鬟進清熙苑不好,也知道倆人又算計,不過蔡花既然讓倆人進來,指定做好了打算的!
楚熙叫了清晨到書房說話,讓他調個人到蔡花身邊保護。大白小黑在暗處,不管咋樣都有不方便的時候。他就算再想把蔡花綁在褲腰帶上,總有一時半會兒不在一塊,得有人在一旁以防萬一!
清晨也慎重起來,恭敬的應聲,就去調人。
教規矩說的是卯初三刻,剛剛過了卯初齊媽媽就過來了。
楚熙看着外面還黑黑的天,沉着臉,叫了清晨,
“教規矩的自己都不懂規矩!?滾出去!”
楚熙說的聲音大,齊媽媽就在外面正好聽見。雖然楚熙平常總是冷着臉,說話也直來直去,有時候不好聽,但從來還沒發過火。聽楚熙話裡的火氣,心裡顫了下,忙告罪一聲,說到外面等着。
她以爲她說到外面等着,至少也是到門房那裡先喝喝熱茶。結果門房那邊吭也沒吭,直接讓她出了院子,又關上了院門。
楚熙看着蔡花迷濛着睜不開眼的樣子,出一口氣,輕聲哄她,
“再睡會!”扯了扯被子,把人包嚴實了。
蔡花自從穿越過來就告別了那種早起晚睡快節奏的日子,天天都跟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形成了習慣。本來也沒完全清醒過來,聽楚熙輕柔的聲音,往他身上貼了貼,繼續睡過去。
不過快到時辰的時候,喜樂端着熱水跟喜臨在門外回話,蔡花還是按點起來了。
楚熙臉色沉着,見蔡花眼底下還一片發青的,
“等會吃了飯再睡個回籠覺!”叫了齊媽媽進來。
齊媽媽垂着頭進來,飛快的擡眼撇了眼楚熙,見他臉色冷沉,嚥了下口水,恭敬的給楚熙和蔡花請安。
“知道請安就記好了誰是主子!”楚熙幽幽的吩咐一句,拾掇了到廚房給蔡花做早飯吃,順手煮了倆雞蛋。
齊媽媽見楚熙果然進了小廚房,眼神幽轉,抿着嘴看着蔡花先把爲人妻的規矩講了一遍,示意她該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該做的事兒不要做!讓楚熙伺候她的事兒更是不能做的!
蔡花聽着應着,就是裝不懂。
齊媽媽皺着眉毛,她說了一堆,口乾舌燥,蔡花都一副不懂理解不透的樣子,嘴上還應的好好的,心裡氣就不順了。
楚熙這時候也做好了飯端過來,齊媽媽抿抿嘴,
“公子和大奶奶先吃飯吧!兩刻鐘之後再開始!直接講站,坐,走,說話,吃飯的。”
“那好!齊媽媽也一塊吃飯吧!”蔡花應好,洗了手坐下吃飯。
齊媽媽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見饃筐子裡竟然有雜麪窩窩,撇了下嘴,眼裡閃過不屑。下去吃了飯,見清晨和芳紅幾個吃的裡面都有雜麪,伸手拿了白麪包子和糯米粥喝。
喜樂和喜臨手裡拿的也是雜麪窩窩,倆人開始還以爲是考驗爲難她們倆的,誰知道這窩窩頭是蒸給蔡花吃的,芳紅和綠兒也跟着蔡花吃的。想跟芳紅和綠兒打成一片,倆人也隨着拿了雜麪窩窩,下嘴卻剌喉嚨的。
綠兒眼裡閃過嘲諷。一羣養尊處優的,看誰死得快,活得長!?
齊媽媽沒敢耽誤,吃了飯漱了口就忙着過來了。蔡花也剛吃完。
蔡花讓芳紅給她散了頭髮,鬆鬆的在後面綁了鞭子,讓綠兒準備了書本,端了碗裡面裝上水,還有花瓶,都擺好了放在桌子上,她端了茶坐在一旁抿着,
“齊媽媽開始吧!你先演示一遍,我再跟着學!”
齊媽媽看着桌子上擺的傢伙狐疑的看着蔡花,心裡摸不準,就覺得蔡花是想爲難她,
“大奶奶!要學規矩就不能坐着,奴婢還沒教到坐呢!”
蔡花放下茶盅,站起來,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笑着問齊媽媽,
“開始了吧!?”
“開始…”齊媽媽肚子裡早醞釀好了要咋說,咋教蔡花,結果她張嘴只說了句開始,蔡花就把話接了過去,
“齊媽媽你作爲府裡的一等的管事媽媽,還是教導禮儀規矩的,這禮儀規矩那就是咱們府裡最好的,不然婆婆也不會派你過來教我!不過我看你這禮儀規矩也不咋樣!站要有站姿!首先要擡頭,挺胸,收腹,提臀!齊媽媽那胸部下垂的厲害,就不說挺的話了,先把頭擡起來吧!收腹的也得使點勁兒,不然那肚子上的一圈肥肉就冒出來了!提臀的時候也要多注意點,齊媽媽屁股太大了,肉長的多,多使點勁兒提,不然那姿勢不優美……”蔡花一邊說着一邊指使着齊媽媽擺姿勢。
芳紅和綠兒對視一眼,看了眼齊媽媽慢慢綠起來的臉,憋着笑低着頭。
喜樂和喜臨愣愣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教蔡花規矩的齊媽媽被蔡花挑了一堆的毛病,指使着擺姿勢。
楚熙在裡間臨窗大炕上坐着,嘴角抽了下,笑着看蔡花的眼神帶了寵溺。他就說教規矩的時候咋應的那麼快!
“大奶奶!奴婢是過來教大奶奶規矩的!”齊媽媽憋着臉,提醒蔡花。
“要教我規矩,齊媽媽得先自己把規矩練好了,示範好了我才能學的對不是!?要不然五天過去,婆婆檢查我的規矩,到時候我跟着齊媽媽學的不倫不類,婆婆怪罪下來咋辦!?走兩步!”蔡花說着拿了手裡的戒尺指指齊媽媽的肚子和胸,讓她挺胸收腹,走兩步。
齊媽媽臉色發綠,還要說啥,楚熙幽冷的眼神看過來,深吸一口氣,擡腳向前走。她年輕的時候是府裡少數長的俊的,規矩禮儀也是最好的,這府裡的丫鬟多少都是她訓出來的,示範一下還能示範不好!?
她剛走了兩步,蔡花就攔着說她走錯了!
“齊媽媽你走這步子是下人幹活走的!這啥身份的人就該走啥步子,到了啥場所也該有個啥風範步子,走出風調來!重新來!”蔡花這些日子正好手頭沒事兒,林夫人的繡品反正不急,她就找個事兒幹!
蔡花說的本來也就是理,齊媽媽肚子裡憋着氣,來回走了幾遍蔡花都說不對,反過來給她講步伐的快慢,大小,走路的時候胳膊,手該咋放,身型又必須保持端莊賢淑優雅的姿勢,把齊媽媽指使着來回走了大半個時辰。齊媽媽氣的臉色越來越綠,再收腹的時候就收不起來了。她是生養過的,這些年發福加上吃食好,肚子上的肉都開始往外冒,再收腹也收不起來的。
“姿勢不夠優美!我要是像齊媽媽這樣走路,出了門人家還以爲我抽筋了!要放輕鬆,不能端着架子,也要把架子給走出來!先練半個時辰再看!”蔡花抿着嘴不滿意的搖頭,吩咐她先自己走半個時辰練習練習,她轉頭端了茶坐在一旁喝了起來。
芳紅笑着給蔡花換了熱茶來。
蔡花沒有抽筋,齊媽媽快被蔡花指使的全身抽筋了。
喜樂看着齊媽媽臉色不好,默默的退下想去告訴楚夫人,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就又停住了腳。皺着眉毛想了想,就又返了回來,到小廚房做了兩道點心過來給蔡花和楚熙吃。
“中間加餐容易長肥肉!”蔡花看了她一眼,只喝茶,沒有吃。
喜樂看着就端了到楚熙跟前讓楚熙吃,
“公子!你早上就沒吃多少,這會先吃點心墊墊吧!”
“齊媽媽自己不懂規矩,帶出來的人也不懂規矩!?”楚熙臉色就冷了下來。
喜樂愣了下,想了下才反應過來楚熙沒有吩咐她進裡間來,忙端着點心退出來。
齊媽媽看着咬咬牙,拿出十二分的心,努力走路讓蔡花滿意。
蔡花總能挑出毛病,到晌午的時候,齊媽媽兩條腿就真的抽筋了。
楚夫人把蔡花交給了齊媽媽,是指望齊媽媽好好教導蔡花禮儀規矩,免了蔡花這幾天請安,也不用過去吃飯了。
不過丫鬟喜聞過來叫楚熙到正安堂吃晌午飯。
“大奶奶都免了去請安的,誰都不讓打擾,專心學禮儀規矩的,你們也不要過來了,不然耽誤了大奶奶學規矩!”守門的直接把人打發走了。
喜聞想了下,就轉身回去稟報。
楚夫人聽着皺皺眉毛,也就沒有多在意,
“讓她專心學,我看五天之後她能學成啥樣!?”
雲霞本來還想過去看看,聽楚夫人這樣說也就不好過去了,
“冰清跟別的人不一樣,禮儀規矩都好的很!不然也不會得太后娘娘賞識了!”
楚夫人眼裡眼裡幽冷一閃而過,沒有接話,抿着嘴端了飯碗,臉色卻沉冷了起來。
雲霞依舊端莊賢淑的笑着給楚夫人夾菜。
楚璉看着楚夫人的臉色,又撇了眼楚博唯,若有所思的端了碗。
那邊被寄予厚望的齊媽媽這回端着飯碗,吃着飯,卻吃了滿肚子的氣。給喜樂和喜臨使眼色,讓倆人回去告訴楚夫人情況,或者告訴雲霞。
喜臨看看喜樂,低着頭吃飯,沒有吭聲。
綠兒吃完放下碗,笑着問齊媽媽,
“要歇午晌不!?”
本來是沒有歇午晌的,不過現在她跟蔡花完全反過來了,齊媽媽板着臉,抿着嘴嗯了一聲,吃完飯拾掇了下就要去歇着,卻被蔡花叫住了,
“齊媽媽!你現在就已經長了一身肥肉了,那都是吃了飯不運動,不是躺下就是坐下,肥肉堆積在腰上,再過一兩年,齊媽媽怕是勒腹都收不平了!飯後要走百步,才能保持健康!”指使着她走上百步來再去歇午晌。
齊媽媽又被指使着走了不下幾百步才讓她回去歇着。
楚熙忙拉了蔡花回裡間睡覺,
“讓綠兒誰看着就行了,你也陪着折騰!趕緊睡!”
蔡花打個哈欠,伸伸腰,脫了衣裳爬到炕上躺下,讓楚熙給她蓋了被子,睡下。
楚熙也脫了衣裳躺下給她一塊睡。
齊媽媽黑沉着臉也回屋睡了會,不過躺下沒多會那腿就抽筋的。平常走路遠了也就是會酸,會發沉,今兒個練了一上午的步子,都還拿着腳練的,還得端着架子,愣是比走了幾里路還累的。
睡下沒多久就被綠兒叫了起來,蔡花睡醒了,讓接着練。
齊媽媽咬牙又走了兩圈,拿着腳,端死了架子,蔡花看着皺着了眉毛,
“太僵硬了!”綠兒拿了書本過來放在齊媽媽頭上讓她頂着,
“要看走的平不平,就得看頭!先用這書練上幾圈,走好了再換碗!”
齊媽媽繃着臉頂着書,站的筆直筆直的,掉了兩回,再走倒是沒有再掉。
“嗯!不錯不錯!換水碗!”蔡花點頭,又給她換了碗上去,碗裡裝了半碗水。
齊媽媽年輕的時候還行,這麼多年過來早就不行了,頂着書本還能歪,頂個水碗還沒有走步子,只轉個身碗就打翻了,一碗涼水全潑身上了。
連着潑了兩碗,齊媽媽臉色鐵青,
“大奶奶!你這不是學規矩,這是爲難奴婢呢!”
“學規矩都是要走這一步的!我要是真爲難你,那碗裡就換成滾水了!”蔡花抿嘴笑。
“大奶奶說的一套一套的,也給奴婢示範示範,讓奴婢好好學學!”齊媽媽咬着牙關,看蔡花眼神帶着冷意。
蔡花聽着就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