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雄雞三唱已過，方小福便醒了過來，不過她沒有動，而是目光直直地盯着上方的屋檁子，思緒飄出了十萬八千里。
她將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在腦子裡梳理了一遍，又將自己近期要完成的事情也整理了一下，這才起身。
屋裡還很黑，她只好點了燈盞擱桌上，推開窗子往外看了看，天邊居然懸月高掛，還未西走。一絲涼意穿窗入屋，她連忙合上窗子，在桌前坐下。
看來她今天是真的起太早了。既然已睡不着，那就畫畫吧。
昨天從大劉村回來的時候，她心裡就有個念頭了，那就是要將人類的起源畫進畫冊裡去，藉助大臉貓和藍皮鼠的江湖經歷展現出來。
讓這時代的人知道，女人和男人一樣重要！
就算你不能接受男女平等的思想，至少也該多尊重一些女人。尤其是那些無知愚婦，竟然還輕賤自己的同類，實在可惡！
不過第六冊已經畫得差不多了，主題故事也在接近尾聲，不好再加別的料進去，只能儘快把第六冊畫完，再在第七冊裡塑造這個主題了。
正好，七月七日是乞巧節，八月十五是奔月節，都是和女人有關的神話傳說，她要好好利用一下。
如果直觀闡述她的觀點，固然更具學術性，可也會讓這裡的人聽不懂而且也容易排斥吧？畢竟時代不同，世界觀也不同。
方小福聚精會神地趕着畫冊，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屋內漸漸能視物的時候，她才扔下炭筆伸了個懶腰，數了數頁數，居然不知不覺就畫了九張了。
她一咬牙，重拾炭筆又畫了一張，將畫紙收好這才熄了油燈起身，打開門站在屋檐下深呼吸，這時就看見方子湛站在他屋前檐下。
兩人相視一笑，手拉手便打開院子走了出去。這時候天邊泛着湛藍，一道白色的雲河劃破藍色的背景，就像隔出的銀河。
幾種鳥兒都在樹林間歡唱，空間裡雖然浸着溼潤的涼意，可是空氣很是清新，草叢樹葉間的露珠凝聚着晶瑩的顏色。
“你今天怎麼醒那麼早？”方子湛慢慢地跑在方小福的身側，歪頭看了她一眼。
“你那個時候就起來了？”方小福驚訝地回望他。
平時她都是比這時候稍早一些出門，差不多時間他也出來了，兩人一起出來晨跑。
可是今天她起碼提前了兩個多小時起來，也就是說，她是半夜三點多就醒了，差不多四點就在畫畫了。
他居然知道她今天提前起來了？
“我聽見窗子響了，就起來看看，剛出門就看見你合上窗子，屋裡亮了燈，看見你坐在桌前畫畫，我也回屋讀書去了。”
方子湛笑着解釋。
其實他是睡眠中突然聽見窗子響動，猛地驚醒，因爲響聲就在隔壁，擔心小七兒有什麼事立刻打開門衝出來，結果就看見她關上窗子開始畫畫了。
因爲天色還未亮，屋裡點了燈，因此她的剪影投映在窗戶上，才能知道她的情況。
其實那時候他是很想去她屋裡陪着她的。只是這時候正是大家都快醒來時，他若敲門、敲窗，都會讓家裡人聽見的。
而且小七兒在努力，他怎麼好想別的？於是也回屋讀書去了。
考取功名，成爲保護她的男人，這纔是他應該做也必須做的事情。
“昨晚從上村頭回來我就睡了，睡飽了就起來了。”方小福笑着解釋，心裡卻蕩起了漣漪。
沒想到他們兩個居然都起了這麼早，當大家都在睡時，雖然他們各自在自己的屋裡忙，卻隔着一堵牆互相陪伴着。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美好。
兩人一開始還是正常晨跑，跑到後來卻手牽着手跑了，不過在要繞過果樹林子的時候，方小福突然被方子湛拉入樹林裡。
“哎，你就不能好好……唔……”
方子湛惦記很久了的糖果終於吃到了，他緊緊抱着她怎麼也不願意鬆手，只吻得兩人都是氣喘吁吁才鬆開了些。
“娘子，好想你。”少年低頭，輕抵着依偎在自己懷中嬌俏少女的額頭，柔聲低喃着，“這些天都不能和你好好在一起，好想你。”
方小福聽着少年如此之近的氣息，輕喘着沒有應聲，卻忍不住笑咧了嘴。他的心情她是完全理解的。
隨着夏天的到來，白天一般都開着窗子了，別說做點親密的事情，就是說話聲大些都能傳出去了。空間也沒那麼隱密了，想偷溜進來一訴相思，真的要跟作賊一樣。
何況這些日太多事情了，不是在忙這裡就是在忙那裡，除了大端午那日兩人出門玩了一趟，幾乎就沒個好好相處的時間。
難得有點時間，她也因爲要趕畫冊，而沒有陪他的時間。就是這晨跑，都不能每天堅持，有時太累沒起來，有時她要進廚房。
唉，什麼時候才能將一切事情都理順，他們可以悠閒一些呢？
兩人在樹下依偎着說悄悄話，當樹林間也有些微亮時，這才趕緊走出來。不過不是大搖大擺，而是偷偷摸摸。
這時候也會有起早的農夫扛着鋤頭或是肩着犁下地，會從這邊的土道上經過的。要是被他們發現就難看了。
還好，許是大雜院那邊要忙，很多人都把地裡的活兒擱一邊，大清早跑去上村頭那邊了。下地的事情這些天就靠着家裡的老人，需要收割的時候再抽空去地裡集中做。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大人們已經在各自忙了，姐妹們有的在打掃院子，有的在廚房裡忙，小兄弟們正在洗漱。
看見他們一起進來，大家也習慣了。
今天早餐還是粥配鹹菜，不過蒸了野菜肉包，小兄弟們吃飽就上學去了，姐妹們結伴去河邊洗衣。備考的兄弟也回了屋。
方小福和娘、大伯孃說了會兒手袋子的事情，也回屋了。
因爲暫停往縣城送人，因此村裡已經替補的維持現狀，未能補上的就繼續留在家裡待命。已經去了縣城裡的，還沒有接回來。
因此，現在的情況就是，縣城裡的已經跟着夢蕾姐妹剪布樣子，做新款了。而村裡的已全是替補新手，學的卻是舊款。
還有九十八人未能替補上，只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