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微寒的涼風輕輕拂過,蘇傾予驀地打了個寒顫,腦海裡靈光一閃,她突然記起來一件幾乎快要被她遺忘的事……之前在八皇子星祥殿裡遇到毒糕點事件……
她記得那隻笨鳥跟她說過,當時那盤有毒的糕點是靈素媛派人送的,只不過栽贓給了瀟嬪而已。
聯想到眼下這種情況……也就是說,這件事現在被捅出來了?
說實話,這種結果還是挺讓人意外的。
既然靈素媛敢讓瀟嬪殿裡的人出手頂包,那麼對其一定非常信任,很有可能是靈家特意培養的死士或心腹,安插在風霄殿做眼線。
但是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調查出來了呢?而且以鳳宸珏和鳳煜炎的能力,居然沒能鬥過皇后黨?
心思百轉,雖不清楚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結果卻是非常明顯的,不由開始爲鳳宸珏擔憂起來。
想來鳳宸珏原本身處高位的時候就有那麼多不怕死的人想要害死他,如今出了這種事,落井下石的一定更多……
不是說當今皇上最寵愛九皇子嗎,怎麼忍心將其貶去西北那樣荒涼的地界,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之前好像聽說了西北涼臨近來似乎一直處於戰亂之中啊……
雖然她知道鳳宸珏天賦異稟,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但同時她也非常清楚,那種能力他現在運用起來還非常吃力。
他才十四歲啊,就這樣被丟去邊境,且不說這一路可能遇到的來自各方的暗殺,單論邊境的艱苦環境還有戰亂,還有活命的可能嗎?
這樣想着,又是一陣晃神,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微垂着頭轉身朝着府裡走去,緊蹙的眉心滿是糾結之意,暗暗分析着如果鳳宸珏就這樣離開帝都,太子黨分崩離析,儲君之位空懸……
雖然八皇子不涉朝政,也曾對她表明對皇位沒興趣,但是卻有一個身處高位的左相外公,真的能置身事外嗎?而且沒有鳳宸珏的壓制,同樣勢力不小的皇長子鳳棲矜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帝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幾乎顯而易見,血腥殘酷的奪嫡之爭……
她神色微冷,壓下心底的思緒,一擡眸就看見蘇靖陽黑着臉坐在那裡,旁邊的江芷婉緊緊攥着他的衣袖,似乎正想說什麼,但因爲她進來的緣故,所以突然噤聲了。
“爹,娘,這是怎麼了?”
她不解地開口問道。
隨即她就見看見江芷婉臉色一變,雖然很快就恢復正常了,但嘴角的淺笑仍透着幾分僵硬。
“蘇蘇……你在宮裡是不是招惹了什麼事?”
“嗯?”她不解地挑了下眉頭,然後搖頭道:“沒有,怎麼了?”
在宮裡也沒有待很久,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待在東宮裡,怎麼可能有所招惹呢,所以江芷婉這樣問讓她感覺很不解。
然後她就看見江芷婉低頭跟反蘇靖陽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神都非常奇怪,像是忌憚和恐慌,可是細看又不像,總之很複雜就是。
她正疑惑間,就見江芷婉已經擡起頭看向她,眉眼柔和對她道:“沒事,蘇蘇,你先回去休息吧,爲月底的皇家狩獵做準備。”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江芷婉說這話時,嗓音裡帶着幾分顫抖。
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暗沉,抿了抿脣點頭道:“爹,娘,那孩兒先退下了。”
“乖,去吧。”
江芷婉目光越發柔和慈祥,只是深處似蘊着一抹哀傷。
她擡腳往外走,心裡卻總覺得不安,江芷婉和蘇靖陽那模樣,顯然不像沒事的樣子,他們到底在隱瞞什麼?
還有皇上又想要做什麼?她才十一歲,雖然作爲蘇府世子,屆時定當該隨父親前往觀禮,但是根本就不夠年齡參加啊……
且不說她本就年幼,會不會騎馬還是個問題,而且體弱多病幾乎是路人皆知的事,皇上下旨命她參加狩獵,就不怕她不小心摔下馬出個什麼好歹,或者被他人誤傷嗎?
想到這一層,她心裡突然咯噔一下,莫非皇上要藉機殺她?
這絕對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雖然在她看來,皇上根本就沒有理由對她下手,但是想想之前蘇銀川對她說的話,蘇家跟皇室之間曾經似乎有什麼糾葛,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
想着心猛然一沉,眼光微閃,待走到拐角處時,她從袖中摸出一個小拇指長短的小巧口哨,就是當初天子鬆留在信封裡的那個。
雖然吹後沒有聲音,但是很快一隻白色的小身影就撲扇着翅膀“咻”地一下飛了過來站在她的肩頭,赫然是那隻小白鳥。
收起哨子,她眯着眼睛看着肩頭的小白鳥笑道:“笨鳥,交給你一個任務……”
大廳內,江芷婉見蘇傾予離開後嘴角的笑瞬間就散了去,本就攥着蘇靖陽衣袖的手更用力了幾分,骨節隱隱發白。
她低着頭焦慮地看着蘇靖陽,語氣急切地問道:“侯爺,怎麼辦,皇上……皇上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打算放過蘇家,他是不是要對蘇蘇下手了……”
“別胡說!”蘇靖陽低喝了一聲,隨即大概是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些,不由拉過江芷婉微顫的手用力握了握,緩聲道:
“事情或許沒有咱們想的那麼糟,只是狩獵而已,或許皇上只是想提前鍛鍊一下傾予。”
只是說到後面,他的語氣也不由低了下來,尾音顯得有些飄忽不定。
江芷婉自然也聽出來了,眼裡滿是悲切和慌亂的情緒,嗓音顫抖道:“可是蘇蘇還小啊,她從來沒騎過馬,弓都不一定拉得開……怎麼辦,怎麼辦啊侯爺……”
蘇靖陽眼底黑沉黑沉的,隱約能看見其中浮現一抹無奈,他一邊輕輕拍着江芷婉的手背一邊安撫道:
“靜觀其變吧,若是皇上真的……真的還對十幾年前的事耿耿於懷,出爾反爾要對付我們蘇家,我們也無力抗爭啊。”
說着,他不由輕嘆了一口氣,想起十幾年前的那些事,他眼神不由黯了黯,若是那時沒有交出手上的兵權,現在的情況會不會就不會如此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