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蔬之妙計,即是對阿凰誘捕,然她把整個計劃說出,立即遭到阿黎的反對,“不行,這太冒險了。”
蘇蔬安慰她道:“幹什麼不冒險,人要是不順,喝水都能噎死,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制住阿凰,一旦消息走漏,我這空城計就成了空談計。”
阿黎瞭解阿凰,知道她沒有趁着儂志高不在雄風寨,而對蘇蔬直接下手,是怕被人知道告知儂志高,那樣,她所做的一切就前功盡棄,儂志高會因此懷恨在心,接納她,勢必登天,她勾結宋軍來攻打雄風寨,殺了蘇蔬,把責任全部推到宋軍,她置身事外,纔有可能被儂志高接納。
阿黎不明白的是,阿凰這樣剜肉補瘡的行爲,與自取滅亡無異,即便蘇蔬死了,雄風寨焉能存在?雄風在沒了,儂志高何以立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阿凰又何去何從?
其實,阿凰雖然易怒衝動,但不乏聰明,否則,當初聖母娘娘就不會收她爲徒,那個與之在山洞裡纏綿的男人,就是她的保障,她只想殺死蘇蔬,然後她聯合此人打敗宋軍,保住雄風寨,當然,他們互惠互利,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再說蘇蔬,好說歹說,嘴皮子磨破,才說服阿黎配合自己,引出阿凰,把她制住。
阿黎怕的是一旦誘捕計失敗,蘇蔬出了狀況,自己如何向儂志高交代,無奈蘇蔬堅持,並設計的天衣無縫,她唯有同意。
傍晚,阿黎來到阿凰的淑德堂,這讓阿凰很意外,她正在大木盆裡泡澡,花瓣覆蓋着水面,香氣幽幽,她那略略豐腴的胴體若隱若現,更加誘人。
“見過表小姐。”阿黎施禮。
阿凰睥睨着阿黎,一邊指使侍女撩水沖洗自己脖頸,誰知,侍女撩起的水澆下之後,濺到她臉上,啪,她從水裡踢出一腳,侍女登時倒地,接着連忙跪地叩頭。
阿凰狠狠道:“今日,我心情好,換了平時,就把你的手剁掉。”
她平時脾氣是大,卻也不會把侍女的手剁掉,這不過是拍桌子嚇唬耗子,目的是給阿黎看,畢竟阿黎現在服侍蘇蔬,即被阿凰視爲蘇蔬的同夥。
“你來作何?”她冷冷的問阿黎。
阿黎看看那些伺候她沐浴的侍女,欲言又止。
阿凰沒了耐性,“吞吞吐吐,故作淑女還是存心氣我,說就趕緊說,否則趕緊滾。”
阿黎素來隱忍,此時更不能生氣,她道:“我想找表小姐幫忙,除掉蘇蔬。”
嘩啦!阿凰從水中坐起,有些吃驚更加意外,沒料到阿黎會是這樣的意思,雖然不是很信,但覺得阿黎平時木訥,言語極少,又待人寬厚,不會無的放矢,她立即對那些侍女道:“給我出去,記住,阿黎剛剛說的話,若敢走漏半句,就割下你們的舌頭。”
侍女出,她又對阿黎道:“你以爲我能信嗎,你是來試探我吧,你可是那個賤女人的走狗。”
阿黎暗想,你既然不信爲何轟走侍女,曉得阿凰一貫嘴硬,她道:“她是宋人,我卻是蠻獠,井水不犯河水,既無冤仇亦無恩施,即便我是走狗,我只是首領的走狗,若表小姐不肯幫忙,恕阿黎打擾,告辭。”
她轉身就走,明白若想裝得像,就不能太過分示弱,那樣會引起阿凰的懷疑。
果然,阿凰喊她:“你站住。”
阿黎折回,立在阿凰面前,聽後吩咐的架勢。
阿凰從水裡站起,指指小竹几上的手巾。
阿黎會意,拿過,幫她把身子擦乾,又服侍她穿好衣服。
“是的,我們都是蠻獠,那些自以爲是的中原人視你我這樣的部族人爲野獸,所以,那個賤人非你我同類,說不定她就是宋廷打入雄風寨的細作,首領暫時被她的狐媚迷惑,早晚她會露出狐狸尾巴,我們應該同仇敵愾,我可以幫你,但是我不明白,你爲何要除掉那個賤女人?她欺負你了?看你渾身上下無一處傷痕。”
阿黎聽阿凰問,道:“她沒有欺負我,我除掉她,是因爲首領。”
阿凰驀然瞪向她,“首領?你此話何意?我還是不明白。”
阿黎突然跪在阿凰面前,道:“請表小姐成全,我愛慕首領多年,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首領,請表小姐幫忙……”
她話到此處,阿凰聽聞她愛慕儂志高,怒上心頭,飛起一腳,把她踹出去好遠,接着惡狠狠道:“你敢愛慕我表哥,找死!”說着又上前,亂踢亂打。
阿黎抱着腦袋亂滾,阿凰打累,才住手,往椅子上坐了,喘着粗氣道:“你這個小賤人,居然敢惦記我表哥,給我滾!”
阿黎捂着心口,皺着眉,渾身疼痛,她沒有走,仍舊道:“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是個奴婢,更知道表小姐你和首領纔是一對,我不求別的,只求除掉蘇蔬,讓首領對你回心轉意,你嫁給首領之後,讓首領納我爲妾,便可。”
阿凰怒不可遏,狂吼:“表哥是我的,他誰都不能碰,納你爲妾,休想!”
阿黎站起,整理一下衣裙,譏諷道:“那好吧,沒有我的幫助,表小姐你就等着看首領娶阿蘇吧。”
阿凰不以爲然,想自己已經設下天羅地網,單等三州兵馬來襲,就能殺了蘇蔬。
阿黎走到門口,回首又道:“大概表小姐你有更好的辦法對付蘇蔬,只希望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更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但是我這個卻是最省力氣最安全的辦法。”
阿凰忽然想想,阿黎說的不無道理,若是三州兵馬來襲,難免一場惡戰,死傷無數,當然會有雄風寨之人,一旦有個差池,即便殺死蘇蔬,雄風寨被宋軍奪取,自己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不如聽聽阿黎所說的這個最省力氣最安全的辦法,可行,便依從她,不可行,再把她趕走不遲。
“你說說看。”
阿黎提在嗓子眼的心噗通落下,就怕阿凰一直不理不睬,自己走出門去,就無回頭的機會,枉費了蘇蔬絞盡腦汁想出的計策,她忙轉回來道:“阿蘇目前很信任我,明晚我把她約到月牙湖,表小姐你也知道她的功夫厲害,一口氣殺死四個宋軍猛將,我鬥她不過,但你會術法,定能將其制住。”
阿凰想想,此言不虛,最後,她咬牙道:“你敢騙我,我就把你賣給阮阿迷當鬼奴。”
阿黎一怔,鬼奴?阮阿迷不是首領一直苦苦尋覓之人,阿凰難道與他有往來?
阿凰發覺自己失言,急忙道:“我是說假設,你走吧。”
阿黎道:“希望表小姐你也不要騙我,否則,即使阿蘇死了,我亦會和你爭奪首領,到時,我就不會滿足於當個妾侍。”
阿凰裝模作樣的點點頭,“我爲大,你爲小,沒什麼不可,我就答應你,此後我們是姊妹,共同對付這個賤人。”
阿黎躬身而去。
阿凰心道,那個賤人死了,我豈能留下你這個活口,還同我一起爭奪表哥。
阿黎回到蘇蔬的竹樓,看蘇蔬登時喜形於色,玩笑道:“回稟蘇爺,阿黎幸不辱命。”
蘇蔬一把將她拉進門來,看她嘴角的血跡沒有擦乾,猜到阿凰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不是對阿黎嚴刑逼供,至少因爲阿黎說出欲嫁儂志高爲妾,而引起她的醋意,才大打出手。
“阿黎,爲難你了。”她歉疚道。
阿黎莞爾一笑,搖搖頭,“這不僅僅是阿蘇你對我好,我這樣做更是爲了雄風寨。”
蘇蔬擠眉弄眼,逗趣道:“更是爲了儂志高。”
阿黎當即羞得垂頭,雙手絞在一起,難爲情道:“這個,阿黎實在是不敢妄想。”
蘇蔬摟過她,“怎麼叫妄想,我來幫你。”
阿黎驀然擡頭看向她,悵惘道:“可是,首領他只喜歡你,我能一輩子隨侍在他身邊,已經知足。”
蘇蔬沉思好一會兒,終於把自己的心事告訴阿黎:“我不會和儂志高在一起,因爲,我心裡有個人放不下,此番從汴梁出走,即是爲了他。”
阿黎突然高興道:“真的?”忽而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失態,尷尬的笑笑。
蘇蔬鄭重的點頭,“最近不知爲何,我總感覺他好像在向我走近,一點點走近,大概是……”她想說,大概是因爲自己太思念他的緣故,害羞,話到嘴邊嚥下。
阿黎忽然想起阿凰說的那句,把你賣給阮阿迷做鬼奴,道:“阿凰,說起一個叫阮阿迷的人。”
蘇蔬眼睛一亮,“我之前對儂志高說過,阿凰大概就是出賣部族人,弄去給阮阿迷做鬼奴,你們那個傻蛋首領還不信,這回阿凰不打自招了,不過,此事你先不要聲張,我怕雄風寨有阿凰的同謀,這回,我們要一網打盡。”
阿黎突然跪在蘇蔬面前,咚咚就磕頭,唬的蘇蔬急忙去扶她,“阿黎,你這是作何?”
阿黎道:“我替雄風寨所有的部族人謝謝你,若沒有你在這裡,雄風寨,真的怕要覆滅了。”
蘇蔬把她拉起,“此時高興還太早,等一切平定,我們偷了儂志高的百花酒慶功。”
阿黎呵呵一笑,“好,我去偷。”
她們兩個又開始研究明晚誘捕阿凰之事,阿黎擔心道:“阿凰可是會術法,若是你不敵她,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會救你。”
蘇蔬聳聳肩,撇撇嘴,不以爲意道:“你忘了,我還有兩個奇葩徒弟。”
阿黎不明所以,“大山大河,他們兩個能作何?”
蘇蔬道:“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