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了，這裡沒你們要找到的人，快點走。”蘇傳家攔在樓梯口，不讓孫發成夫妻倆上去。
這裡是蘇傳家和朱翠霞租的房子，環境比較偏，房子也比較老舊，原本是屬於旅遊局宿舍，房子都已經有三十多年，樓梯連個燈都沒有，衛生間還是幾家共用的那種，就這還是後建的。
孫發成夫妻兩能找到這裡來，也着實廢了不少的工夫。
可是剛到樓下，他們就被一個老頭給攔住了。
蘇傳家年紀看起來比孫發成年紀還大，滿頭白髮，面容蒼老，孫發成還真不敢跟他爭，他要是往地上一躺，就有的麻煩了。
“老先生，您讓我上去，我真的有急事，我找個人，找到立刻就下來。”孫發成急道。
但是蘇傳家哪敢給他們上去啊，朱翠霞電話已經跟他說過了，知道他們是來找孩子的，可是小小養這麼大，真的是當成親孫女來疼，怎麼捨得還回去，所以才裝聾作啞。
“奶奶，爺爺怎麼跟人吵架了？”小小在屋內聽見聲音，向朱翠霞問道。
“你別管，你把碗裡的鴨腿吃了。”朱翠霞對小小說道。
然後走到窗戶邊往樓下看。
老宿舍總共才四層，朱翠霞他們租住的是二樓，所以小小才能很清楚聽見蘇傳家在樓下的說話聲。
孫發成在旁邊急紅了臉，就差要跟蘇傳家動手了。
蘭芝在旁邊反而看出了一些。
於是開口道：“你一定是孩子的爺爺吧？”
蘇傳家聞言看了她一眼沒否認。
“老人家，我們不是什麼壞人。”
“我那女兒啊，年紀輕輕的，就客死他鄉，也是個苦命人……”
“那丫頭從小脾氣就倔，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懷孕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本來滿臉憤怒的孫發成隨着蘭芝的話，人是冷靜了下來，跟丟了魂一樣，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馬路牙子上。
“她平時工作忙，也很少給我們打電話，所以她生孩子大出血去世了，我們竟然都不知道……”蘭芝說着眼淚水啪嗒啪嗒往下落，心裡滿是自責。
“等我們知道她消息，都是幾個月以後的事情了，我們在太平間裡見到她，她孤零零地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太平間裡，我心想我要是能替了她多好，好好的個人，咋就沒了呢？咋就沒了呢……”蘭芝說着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旁邊，孫巧英更是難過得心如刀割。
“你說這些幹啥？你說這些幹啥？……”蘇傳家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他們要真的是來硬搶硬奪，蘇傳家就是拼了老命，也不會把孩子還給他們。
可是這樣一說，蘇傳家就有點於心不忍了。
他們也不是什麼惡人，要不然也不會窮成這樣，還領養一個孩子回去。
站在窗邊的朱翠霞深深嘆了口氣，她瞭解蘇傳家，看來小小是留不住了，想到這裡，也跟着難過起來。
“大哥，我們不是來跟你搶孩子的，我好好的一個閨女就這麼沒了不說，孩子我們也沒看上一眼，我這做外婆的心不甘啊，你就讓我見見孩子，我給你跪下了，我給你磕頭……”
蘭芝說着，真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向蘇傳家磕起頭來。
孫發成也趕忙起身跪下，跟她一起磕。
“你們快點起來，你們不要這樣，唉……”蘇傳家一輩子都是老實人，這下子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老頭子，老頭子，你讓他們上來吧。”站在窗臺旁的朱翠霞對外面喊了一句，然後跟着也抹起眼淚來。
“奶奶，你不要哭了，我不吃鴨腿了，給你吃吧，你不哭了好不好？”小小端着碗走過來癟着小嘴，滿臉委屈地道，她也快哭了。
“奶奶不吃，小小乖，小小自己去吃吧。”朱翠霞趕忙擦了擦眼淚蹲下說。
可說完，實在忍不住，一把把她給摟在懷裡。
“我的小寶貝啊，奶奶可怎麼捨得你……”
朱翠霞難過得彷彿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
一輩子怎麼這麼命苦，年輕的時候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等兒子大了，一場大病，傾家蕩產不說，最終白髮人送黑髮人。
小小的出現，簡直就是他們人生中的那一縷光，一絲甜，讓他們覺得人活着還有盼頭。
要是沒了小小，他們可怎麼活啊。
“哇……”還小的小小見奶奶難過得掉眼淚，也跟着哭了起來。
這時候蘇傳家把人帶上來了。
孫發成往屋內瞅了一眼，心裡就開始難過起來。
房子最多三四十平，一眼看到底，亂糟糟的，堆滿了雜物，連個做飯的地方都沒有，門前的陽臺上有個簡易的竈頭。
外孫女就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心裡怎麼能好受。
“進來吧，地方小，比較亂。”蘇傳家聲音低沉地道。
朱翠霞也止住了淚水，抱着小小站了起來。
小小臉上油漬，淚水糊得一臉，跟個小花貓似的。
但是在蘭芝他們的眼裡，卻無比地可愛，見她委屈的小模樣，心裡也跟着難過起來。
“你們坐吧。”
蘇傳家找了兩個塑料凳遞給他們。
“大哥，謝謝，謝謝……”孫發成趕忙接了過來。
至於蘭芝，一進門眼睛就在小小身上沒移開過了。
小小被她看得有點害怕，轉過頭去，緊緊摟着奶奶的脖子。
蘭芝這才反應過來，心中一陣酸楚，她是外婆，又不是什麼壞人，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坐下慢慢說吧。”朱翠霞也抱着小小，在牀沿上坐了下來。
“哎，好。”孫發成和蘭芝聞言，這才趕忙坐了下來。
然後有些不安地搓動着手，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最終，蘭芝想了想，主動開口道：“大哥，大姐，謝謝你們這麼多年來辛苦的照顧孩子，我給你們磕頭了。”
說着直接跪了下來。
“哎，你別這樣，你別這樣，你趕緊起來，你再這樣，我立刻抱着孩子就走。”朱翠霞有些生氣地道。
“好，好，我起來，我起來，不過我是真心感謝你們，要是沒有你們，孩子現在還不知道怎樣呢。”蘭芝說着，又開始低聲垂泣起來。
“當初我見到小小的時候，她小小的，跟個鵪鶉一樣，皺巴巴的一副可憐模樣，臉上長滿了疹子，看着就讓人心酸，別的孩子，都有爹有媽一大家子圍在那裡歡天喜地，只有她孤零零的躺在那裡哇哇哭着沒人管，我就想啊，既然沒人要，那就跟我過吧，總不會少她一口吃的……”
朱翠霞緊緊摟着小小，當年那團小肉肉現在長這麼大了，乖巧又懂事，可一想到她將要離開她身邊，再也見不到她，她就難過得喘不過氣來。
蘭芝聞聽朱翠霞的話，一想到孩子沒人管，沒人愛的可憐模樣，就跟着難過起來。
孫發成在旁邊也跟着掉眼淚。
至於蘇傳家是老實人，眼睛也紅紅的，嘴巴動了動，卻一句安慰話也說不出來。
看着大家都哭起來，剛止住哭聲的小小跟着哇哇大哭起來，雖然她並不知道在哭什麼。
孫傳英蹲在門口，滿是後悔跟自責，早就哭成了淚“人”。
就在這時，兩個孩子手拉着手，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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