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
老人眼神大概不太好，眯着眼睛，向樑紅兵喊了一聲。
“你好。”
樑紅兵回過神來，趕忙回頭招呼一聲，但是完全想不起來眼前的老人是誰了。
老人走到樑紅兵跟前，湊近仔細打量着。
“像，還真是像，小兵，你還認識我不？”老人笑呵呵地問道。
樑紅兵搖了搖頭。
“也是，都快有二十年了吧？”老人自言自語地道。
“我是你三伯，小時候你還經常去我家果園偷果子吃呢，你不記得了？”老人笑着說道。
樑紅兵聞言搖了搖頭，他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不記得也沒關係，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老人有些感慨地道。
“三……三伯，我……我家其他人呢？”樑紅兵忐忑地問道。
“其他人？你爸我也很多年沒見他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老人說道。
“你最近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何四海在旁邊追問一句道。
“大概是六七年前吧。”老人說道。
“那我妹妹有跟她一起回來嗎？”樑紅兵趕忙追問道。
“當然沒有，就他一個人回來的。”老人說道。
樑紅兵聞言呆住了，巨大的失望，讓他渾身發冷。
“除了他爸爸，他媽媽有回來過嗎?還有紅兵的妹妹，有沒有她們的消息啊？”何四海在旁邊代替樑紅兵問道。
“廣財也真不是個東西。”老人嘆息一聲道。
“我聽人說，他把女兒，也就是小兵的妹妹賣給了洪村的洪寶成，洪寶成是什麼人？那是個老光棍……，真是個畜生。”老人氣憤地罵道。
“那……那小妹怎麼樣了，她……她……”樑紅兵臉色蒼白地問道。
“後來聽人說，被你媽接回去了。”老人說道。
樑紅兵聞言立刻露出巨大的驚喜。
“真的嗎？是真的嗎？”他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問道。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可以去樑明家問問他家紅梅。”老人說道。
樑紅兵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放開老人道：“不對不起啊，三伯，我太激動了。”
“沒關係的，不過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吧？我聽人說，你爸把你也賣了人。”老人說道。
樑紅兵默默地點了點頭。
“唉，你爸真不是個東西，你媽虧得沒跟他，要不然還不知道受什麼罪。”老人嘆息一聲，很是無奈地道。
“三伯，那個樑明家在哪裡？紅梅是誰？”樑紅兵急忙問道，此時他哪裡還有敘舊的心思。
“我帶你們去吧。紅梅是樑明媳婦，也是你媽年輕的時候最好的朋友，我聽人說，她跟你媽還有聯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先去她那裡問問吧。”
“哦，好，好的，謝謝三伯。”樑紅兵連連感謝。
然後三人跟着老人在村裡七繞八繞地來到一戶人家。
“紅梅，紅梅在家嗎？”老人老遠就喊道。
這時候，從屋內走出一個男人。
“是三叔啊，你找紅梅什麼事？”那人問道。
“不是我找紅梅，是小兵找紅梅。”老人把樑紅兵拉到跟前道。
“小兵？”
“廣財的兒子，你不記得了嗎？這是樑明，你叫他二叔就行。”
“二叔。”樑紅兵趕忙叫了一聲。
“小兵？”樑明一臉驚訝地打量着樑紅兵。
“都長這麼大了？你不是……？”
他大概想問的是他不是被樑廣財賣了嗎？竟然找回來了。
“快點進屋坐。”他招呼道。
“不了，二叔，我來是想打聽一下我媽的消息。”樑紅兵趕忙說道。
“你媽她現在住在葛家村那邊，具體地址我也不知道，你等下，你二嬸應該知道，我給她打個電話。”樑明說道。
“謝謝二叔，謝謝二叔。”樑紅兵趕忙謝道。
樑明轉身回屋準備給妻子打電話。
這時樑紅兵忍不住問道：“二叔，我妹妹有消息嗎？她是跟我媽生活在一起吧？”
他滿臉期盼，其實心中忐忑無比，生怕樑明說不是出來。
可是樑明偏偏說出了樑紅兵最不想聽的答案。
樑紅兵整個人都感覺一陣眩暈，好在何四海在旁及時扶了一把，並且伸手接過差點掉在地上的引魂燈。
就在這時，又聽樑明道：“你妹妹已經嫁人了，怎麼還會跟你媽生活在一起，你媽……她也有自己的家庭。”
樑明這話說得含蓄，但意思大家都明白，原來樑紅兵的母親也重組了家庭。
“二叔，能跟我說說我妹妹的事嗎？”稍微緩過勁來的樑紅兵一臉乞求地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聽紅梅無意中提起，那年你爸爸把你妹妹賣給了洪村的洪寶成，你媽聽說這事以後，就去洪寶成家把你妹妹給要了回來，當年這事鬧得還挺大……，說起來話就多了。”
“後來你妹妹就一直跟你媽媽生活在一起了。”
樑紅兵聞言終於鬆了口氣。
“謝謝。”樑紅兵低聲道。
“不用客氣，都是一個村的。”樑明說道。
然後轉身回屋找手機打電話去了。
老人這時候在旁邊說道：“小兵，中午你別走，在我家吃飯，我去地裡摘點菜來。”
“三伯，不用麻煩。”
“要的，要的……”老人說完急匆匆走了。
一邊還不忘回頭叮囑中午一定要來。
看着老人離去，樑紅兵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忽對身邊的何四海道：“我一直告訴我自己，只要他能好好對待妹妹，我就原諒他，其實我心裡知道，這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依舊不想恨他，我一直以爲這是我媽的錯，都是她跑了，一個好好的家纔會落得這樣……，我太傻了，太傻了……”
樑紅兵無聲地流着眼淚，臉上有茫然，也有憤恨。
何四海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
安慰道：“只要他沒死，我想他很快就會受到法律制裁的。”
“謝謝。”樑紅兵抹了抹眼淚道。
樑明很快就拿着一張紙條從屋內出來。
他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樑紅兵，把手上的紙條遞給他道：“這是你媽媽和你妹妹的地址，還有聯繫方式。”
樑紅兵趕忙接了過去，轉身就準備走，然後想了起來。
趕忙道：“謝謝，二叔，謝謝你。”
“不用客氣，你……還是快點去找她們吧。”
看到樑紅兵滿臉淚痕的模樣，樑明也猜到一些。
“二叔，幫我跟三伯說一聲，中午就不去他家吃飯了。”
“好，去吧。”樑明揮揮手道。
樑紅兵向他鞠了個躬，轉身向來的路上瘋狂跑去。
“哥哥，哥哥，等等我呀，等等我呀……”
他彷彿聽到身後妹妹的呼喊聲。
他一邊奔跑着一邊號啕大哭。
明明已經找到了妹妹。
明明馬上就能見到妹妹。
應該高興纔對。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哭。
想要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也許等哭夠了，見到妹妹時候，他就只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