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陸長風欲言又止,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長風,老元帥雖然忠心於父皇,但是老元帥是個英雄,他也是愛戴百姓之人,隨着父皇征戰,也是爲了能夠保一方百姓的安定。”未央勸說道,“李雲昊身邊雖然有秦楓等人,但是若說帶兵打仗的,大多還是朱氏一族的將領,他能用的人並不多。”
“中原本是三足鼎立的格局,衛國處在樑國和雪國的夾縫中,苦苦掙扎了這些年。如今衛國已經成爲雪國的一部分,剩下的便只有樑國。雪國如今富庶,李雲昊雄心壯志,滅樑說不定已經成爲了他的國策之一,只不過因爲雪國的政局不穩,邊塞又虎視眈眈,他纔不敢貿然行動。”
未央的一番言論,令齊慕白和張恆大爲震驚,只有陸長風的表情依舊淡定如初。他和未央以前,經常討論國家大事,所以此刻未央能有這番宏論,他並不感到驚奇。
齊慕白的雙眉挑起,“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女子有如此的見解和胸懷,齊某自愧不如。”
未央含笑道,“我不過是一時興起,讓大哥見笑了。”
張恆撫掌大笑,“蕭姑娘,你剛纔真的像是國士之言,意氣風發,怎麼現在又不好意思起來。”
“未央,論胸襟,我不如你。”陸長風慚愧說道,“只是,我若去了,你怎麼辦!”
如果在施展自己的抱負之間和她選,如果在天下百姓和她之間選擇,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
可能這樣自己很沒有出息,很沒有胸襟,但是那又怎樣,他依然會這麼選,並且永遠都不會後悔。
“我即使跟着你,也沒有人會知道的吧。”未央淡淡地笑着說。
對着陸長風說完,她轉向齊慕白,“齊大哥,實不相瞞,這次我和他出宮,就是爲了尋找你。”
“其實我將我的身份告訴給長風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她一定會高訴你的。我本來也沒有打算瞞着你。”齊慕白坦白地說道。
未央笑,“長風當初去四維草蘆找你,是爲了讓你出山輔佐衛國。可惜的是,老元帥的信物被我給弄丟了,所以你不必爲此內疚。我很明白,如果你想要還老元帥的那份情,你早就親自上門了,又何必老元帥和長風始終都找不到你的人呢。”
齊慕白拱手道,“未央的見識,令我佩服。衛國乃小國,而且積弊太多,除了在樑國和雪國的夾縫中殘喘幾年,已經沒有其他的方法可想。只可惜了老元帥,爲了衛國戎馬一生。”
未央想起父皇,心內糾結複雜,她無法原諒他親手殺死自己的母親,但是又愛着他,可憐他。
“父皇是個不容易的皇帝,他沒有勇氣和韋氏一族決裂,但是又想國家強大。所以他一直都在搖擺當中,傷了很多的心,導致了很多人的離心離德。李雲昊能夠這麼快地滅掉衛國,能夠這麼快的安定衛國的民心,朝中某些大臣可是起到了很多的作用。”
說到這個,陸長風深深感嘆,“不得不承認,論起用人
來說,靖元帝強過我們的皇上。”
幾個人都突然安靜下來。
張恆一直默默聽着他們幾個人的言論,不由想,“如果靖元帝能夠同時得到少爺和陸長風的輔佐,再加上他自己的英明睿智,雪國稱霸中原是早晚的事情。”
“我們好像說得太遠了。”未央輕輕笑道,“今日和兩位暢談天下大勢,獲益良多,我敬你們一杯。”
陸長風和齊慕白,還有張恆三個人都將茶杯舉了起來。
蘭心拉開簾子看看外面的街景,又放下簾子道,“這個鎮子似乎不大,沒有武陵鎮繁華熱鬧。”
已經到了榆陽,他們按照之前的稱呼又改了過來,不在稱呼皇上啊什麼的,改成了少爺等的相應稱呼。
李雲昊很好說話,其他的人也很少說話,唯一偶爾說一句的就只有蘭心。而唯一願意打破沉默去接蘭心話的人,只有秦楓。
穆琛輕聲道,“少爺,我們先找個客棧住下來,再說。”
找到了鎮上一家相對較大的客棧,大家紛紛從馬車裡面出來。榆陽鎮裡,暗衛已經早就埋伏好,並且仍在打探陸長風的行蹤。
剛進客棧,連口水都沒有喝,暗衛就來稟報,“皇上,在郊外已經找了陸長風的住處。”
李雲昊沒有說話,僅僅揮了一下手,暗衛立刻退了出去。
李雲瑾問,“六哥,要不要去見見陸長風。”
李雲昊點點頭。
吃過了午飯之後,兩個人便按照暗衛給的地址,卻找陸長風。
幽深的林子裡面,聳立着幾間小屋,看上去倒還雅緻。穆琛上前去敲門,“有人在嗎?”
沒有人應答。
穆琛轉頭道,“可能裡面沒有人。”
未央和陸長風兩個人一起到集市上去了,正好兩邊錯過。買了一些必須的用品,兩個人回來,看到外面等着幾個人,未央手上的東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陸長風也是愣住了,但是很快他就冷靜下來,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握握未央的手,“沒事,不要擔心。”
未央惶恐地看他一眼,定定神,裝作不認識他們的樣子,隨着陸長風走過去。
李雲昊犀利的視線落在未央的身上,這個老人給她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陸長風首先和李雲昊打起了招呼,“沒想到皇上能找到這裡?”
李雲昊盯着未央,回答着陸長風的話,“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夠找得到。”
一旁的穆琛道,“難道你打算一直就這樣讓皇上站着。”
李雲昊沒好氣道:“在我這裡沒有皇上,只有貧民。皇上不是應該在宮裡嗎,怎麼跑到我這個小林子裡來了。”
李雲瑾聽見他對皇上冷嘲熱諷,氣道,“你……”
未央的眼眸微垂,“各位請進。”說着,越過李雲昊,拿出鑰匙打開門。
陸長風拿着東西隨着未央進去,其他的人也跟着進去。
蘭心一走進去,深吸
一口氣道,“好香啊!”
未央端了幾杯茶水過來,“各位請用茶。”她在做所有的事情的時候,眼睛都回避了李雲昊投過來的探究的視線。
陸長風發現不妥,遂道,“你先進去吧。”
“是,公子。”未央故意道,然後走進去。衣袖在拂過李雲昊身邊的時候,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未央!”
衆人都驚了,未央驚惶地擡頭,看向李雲昊,兩個人的視線相撞,她心虛般地低頭,“你認錯人了。”
李雲昊卻不放手,“我不可能認錯。我絕對不會認錯。”
陸長風快步走過來,對着李雲昊出招,想要將未央搶過來。兩個人你來我往,其他的人均是怔愣。
李雲昊最終鬆了手,陸長風將未央攬在懷中,“李雲昊,你再無禮,我不客氣了。”
“未央,我知道是你,你爲什麼不認我!”李雲昊雙眼涌動着淚水,慼慼道。
未央斂着眸,“公子,你的確認錯認了。我只是陸公子救下的一個苦命人,不是你說的什麼未央。未央這個名字,我也聽陸公子說起過,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姑娘,而我只是個老太婆。”
“我送你進去。”陸長風不再理會李雲昊,而是要扶着未央進去。
李雲昊將懷中的髮簪拿出來,“你看看這個,它其實是送給你的,我找商清要回來了,你轉過頭來看看。”他哽咽着聲音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對不起,公子,我有些累了,先進房去。”未央不轉頭,而是對陸長風說道。
陸長風點點頭,扶着她走。
李雲昊的身影微動,立刻擋在了陸長風和未央兩個人的面前,“未央,你看看。”他攤開自己的手心,裡面靜靜握着那根竹製的髮簪。
原來是送給她的。不知道爲什麼,當她聽到李雲昊的這句話時,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從高處重重落了下來,她的眼眶驀然就潮溼了。
“未央,未央!”張恆歡快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經不在蕭姑娘,蕭姑娘的叫她,已經直接叫他未央了。
此刻陸長風很想上去將張恆的嘴巴縫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張恆歡歡喜喜地衝進來,卻是傻了,他看到了李雲昊等人全部都在屋裡。
“這個……”毫無疑問,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而隨後進來的齊慕白也愣住了,掃一眼屋裡個人的表情,他走到未央的身邊,“未央,既然他都已經發現了,你不承認也是枉然。”
不待未央說完,陸長風就將她直接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擋住李雲昊,“是的,沒錯,她就是未央。但是你看看,她還是當初的未央嗎。她之所以變成這樣,全都是你造成的。”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李雲昊冰冷地看他一眼,對着他身後的未央,柔聲道,“未央,你過來,好嗎?我找了你很久,終於找到你了,你不想見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