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姨愣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二小姐,大小姐當時去世的時候是火災,屍骨無存,所以……只有一些骨灰,那時候,大小姐去世的時候,老爺又是生氣又是難過,本來是不允許大小姐的骨灰進來的,後來,是大少爺求情,老爺才鬆口,讓大小姐的骨灰,就埋在這裡,當時……沒有葬禮,也沒有什麼儀式,就是讓幾個下人埋了進去,平時清明節的時候,也不許人來祭拜。”
“是嗎?”安以沫有些意外。
芸姨點點頭,湊到安以沫耳邊,低聲說道:“或許是因爲老爺對大小姐寄予厚望,可是大小姐讓老爺太失望了,所以老爺纔會這樣吧……”
芸姨有些惋惜的嘆息一聲,看着安以沫:“二小姐如果去的話,快點過去看一眼,免得被人發現了,若是傳到老爺那裡的話,老爺會不高興的。”
安以沫眉頭一擰,點點頭,道:“帶我去吧,在哪裡?”
芸姨點頭,謹慎的往身後看了一眼,安以沫明白她的意思,就對龍平和龍凡說道:“你們在這裡等着,若是有人來了的話,一定要給我們報個信,明白嗎?”
“是,大小姐!”龍平和龍凡異口同聲的說道。
芸姨便扶着安以沫,往母親墳墓旁邊的一條小路走去。
這條小路,明顯就比之前的目的要小上許多,而且修剪的也沒有那麼整齊,似乎很少有人過來的樣子。
安以沫心中疑惑,跟着芸姨往前走去,走到小路的盡頭,纔在那裡看到有四座小墳包。
安以沫眉頭一擰,看着那四個墳包上面都沒有寫名字,不知道爲何,頭皮忽的一陣發麻,只覺得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
“大小姐,到了。”安以沫腳步剛一停,芸姨也適時的出聲提醒,安以沫頓住腳步,轉過頭,有些迷茫的看了芸姨一眼:“芸姨,是哪個?”
芸姨指着其中一個小墳包,道:“二小姐,這一個,是小時候替了你的那個小孩。”
安以沫以爲是姐姐的墳包,被芸姨這麼一提起,莫名的,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後頸處升了起來,只覺得寒冷無比。
小時候替她埋在這裡的小孩,如此說來,還只是一個很小的嬰兒了?
“二小姐,這裡的四個墳包,其中兩個都是因爲出生是雙胞胎,被埋掉的,還有一個是未成年長大被埋掉的,最後一個……便是大小姐了。”芸姨似沒注意到安以沫臉上難看的神色,一字一頓說道:“大小姐去世的時候,老爺氣的不行,本來是連這裡都進不了的,後來在老爺的請求下,進了這裡,雖然連名字都沒有,卻也算好,總算有個安身之地。”
安以沫看着最後那個墳包,就那麼孤零零的躺在那裡,一小堆的土,什麼都沒有,看上去,顯得格外的可憐。
安以沫禁不住的長嘆一聲,曾經風光無限的龍家大小姐,不曾想,到了死後,竟會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實在是可悲可憐可嘆啊!
安以沫想到此處,不禁搖了搖頭,心中也是無限的感嘆!
安以沫走過去,沒有說話,只是對着姐姐的墳墓,輕輕頷首,鞠了三個躬,什麼都沒想,什麼也沒說,只是覺得,盡了姐妹的情份,那就足夠了。
“二小姐……”芸姨見安以沫要走,又對附到安以沫耳邊,道:“那個替了你的小孩……也鞠幾個躬吧?”
安以沫先是愣了一下,忙點點頭:“芸姨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
說着,又對着那個小墳包,鞠躬三次:“謝謝你當年替了我。”
不過,她當年反正已經死了,埋在這裡,總比一出生就被醫生扔到太平間要好。
安以沫的心裡怪怪的,總有一股很蒼涼的感覺,莫名的,卻也不知道爲何,只是長嘆一聲,轉過頭,飛快的離開了這裡。
走之前,又在母親的墳前停留了一會兒,看着照片上母親的音容笑貌,心裡只是無限的惋惜。
然後,一行人走下了山。
下山的路,要好走許久,安以沫只需一人扶着,往下走的腳程,也快了許多。
一路上,安以沫都是沉默着,沒有說一個字。
直到回到了半山腰的莊園,進了房間,纔對芸姨說:“去廚房準備一下,把我早上說的要做的幾個菜都準備好,洗好切好,我待會就下去炒。”
芸姨下去後,安以沫又從枕頭下拿着母親的照片看了許久,心裡默默的想,母親,您一定要保佑我。
其實剛纔,去祭拜姐姐的墳墓時,她根本就不想去,不是她無情,而是她有一種無法面對的感覺。
但是她知道,父親一定會派人在附近盯着她,她若是光明正大的去了,龍正天會不高興,但是她若不去,龍正天會更不高興,甚至會覺得她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爲了這一點,她也不得不去。
只是不知道,龍正天的人看了她去祭拜姐姐之後,會怎麼想。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安以沫把手裡的照片重新放到枕頭底下,下了樓,往廚房走去。
芸姨手腳很是利索,得了安以沫的吩咐,親自動手,將安以沫吩咐要準備的幾個菜,全都切的整整齊齊,準備的乾淨利落。
安以沫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先是做了一個豆腐淮山蘑菇湯,蘑菇放的是蟹爪菇,勾了一點淺粉,看上去乳白瞟向,最後在撒上幾粒蔥花,裡面的煮的湯水是早上下面條用的雞湯,更是鮮香可口。
炒的幾個菜,有油爆大蝦、爆炒花蛤、松仁玉米、火腿黃瓜、紅燒鱔魚、水晶肘子,這幾個是主菜,再炒了一份油淋扁豆和清炒油麥菜,一桌的菜,算是非常豐盛的完成了。
廚房裡的人,因爲安以沫早上露的那一手,都知道她必定是個家常菜的高手,這會兒看到安以沫搭配的幾個菜,手法嫺熟,香味有人,賣相也很好看,在安以沫的邀請下,還特地分了一點給他們嘗,這樣親和的大小姐,讓廚子們一個個又是欽佩又是喜歡,大約怎麼都沒想到,龍家的大小姐不止會下廚,手藝這麼好,竟然還這麼的平易近人。
安以沫拍拍手,摘下脖子上掛着的圍裙,讓人去請了龍正天和龍凡,她讓芸姨帶人擺好碗筷,走到外面,親自動手給倒了兩杯日本燒酒,今天這樣的菜,都是種菜,配燒酒,在這樣的初秋,最適合不過了。
正倒着酒,就聽到龍正天有些誇張的語氣說道:“好香啊,我們家是不是換廚子了?”
安以沫擡頭笑了笑,見龍正天身後跟着的龍子煜,臉上也帶着一抹驚訝的笑意,顯然是很意外。
安以沫臉上帶着笑容,很滿意的欣賞着兩人的驚喜,畢竟,不管這個人的職業是不是廚師,但是做菜給別人吃的時候,都是付出了足夠多的耐心和汗水,吃的人卡辛,真心的誇讚,這對做菜的人來說,是一種非常大的肯定和鼓勵,會讓人更有信心,也會覺得值得。
“坐下來吧,試試看。”安以沫笑了笑,對葉天承笑着說道。
龍正天和龍子煜兩人一同坐了下來,龍子煜到:“今天倒是沾了父親的光了。”
龍正天撫掌笑道:“女兒孝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麼,可子煜,以後,你會比我更幸福的。”
他意有所指的說罷,眼光在安以沫和龍子煜之間曖昧的轉了一個圈,不用說,就憑那眼神,衆人也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龍子煜不動聲色的看了安以沫一眼,安以沫沉默不言,轉過頭,只做未覺。
她給龍正天舀了一碗湯,道:“爸爸,先喝碗湯吧。”
龍正天點頭,接過湯碗喝了一口,只覺鮮甜無比,雞湯的香味,讓蘑菇和豆腐都更加的滑嫩爽口,只覺入口即化,脣齒留香。
不禁點點頭,由衷的看着安以沫,讚道:“很不錯,以沫,你的手藝很好呢。”
安以沫笑了笑,給龍子煜也舀了一碗湯,笑着說道:“父親喜歡就好,哥,你也試試看。”
龍子煜道了聲謝,嚐了嚐,也是一臉肯定的點頭:“嗯,確實不錯。”
喝了湯,三人坐在一處,便開始喝酒吃菜,他們喝的是酒,安以沫喝的是果汁。
安以沫做的菜,個個精細爽口,充滿了家的味道。
龍正天和龍子煜早上已經吃了那麼大一碗麪條,這個時候,卻也吃了不少,大部分的菜,都被他們吃的差不多了。
在龍家,很少有這樣的事情會出現。
如果是哪個廚師做到這種地步,一定會很高興,一定會受到很大的獎勵。
只是安以沫身份不同,今天,倒是白擔了一回廚師們的崇拜了。
吃過了飯,酒過三巡,龍正天方一臉讚歎的看着安以沫,看着安以沫的眼神裡,有欣喜,也有意外。
或許一頓飯對龍正天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但是安以沫的心意,卻讓他意外,在龍家,他還沒試過這樣的驚喜和待遇。
“以沫,你什麼時候去跟葉天承籤離婚協議?”龍正天擦着手,忽然擡頭問安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