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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偷是個毫無悔改之意的純粹惡人,她會毫不猶豫的將他揪出來,送到警察手中,但那是個年近花甲的老人,白髮蒼蒼,臉上的每一道溝壑都訴說着滄桑和艱辛,大概也是生活所迫吧,更何況,他本無意偷錢,也許一時鬼迷心竅……
舉手之勞,有可能挽救兩個人的人生……
況且臨下車前,她偷偷的往老人口袋裡塞了錢。
不多、一點心意。
“對待惡人要足夠心狠,而對待弱勢羣體,要有足夠的寬容和耐心,人性本善,不要讓自己一無所有”。
南宮鈺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
正是雙休日,故宮裡遊玩的人還真不少,外國遊客尤其多,看着金碧輝煌,大氣恢弘的古代宮殿,皆被古人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皇家威嚴所折服,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在這座宮殿裡落幕,凝結成的文明古韻供後代人瞻仰警醒。
南宮鈺只在書上見過,還是第一次來這裡,拉着喬心興奮的跑來跑去,嘰嘰喳喳的像個小孩子。
沒過一會兒就感覺累了,擦着額頭上的汗,喬心將水杯遞給他,南宮鈺擰開蓋子咕咚咚狂喝,沒過一會兒就嚷着要上廁所。
喬心問了管理員,帶着南宮鈺去了廁所,這裡的廁所是在角落裡搭的那種小房子,很簡易,供遊人應急。
廁所後邊是一片竹林,林邊立着一塊石碑,上刻“遊人止步”幾個大字,字跡清遒蒼勁,足以看出下筆之人心中溝壑。
一陣似有若無的陣陣木魚聲傳來,在這蒼茫天地間,如梵音入耳,洗滌心靈。
喬心擡步踏入竹林,一條小路延伸而來,慢慢往裡走去,滿目青翠的松竹,風骨勁瘦。
一座茅草屋出現在竹林盡頭,而在屋外的蒲團上坐着一個灰衣老僧,手中捻着佛珠,閉着眼睛默唸佛語,而那木魚聲正是來自他的手下。
明媚的日光下,那灰衣僧者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幾步之外的少女,一個佛偈之後,平淡無波的說道:“即來是緣,施主,請上座”。
喬心在對面的蒲團上跪坐下來,茶香氤氳中,糯 米論 壇爲您整理製作襯得對面僧者眉目悠遠神秘,有一種看破紅塵的隨心與枉然,平和的目光中有一種深刻的慈祥悲憫暈染開來。
“請喝”。
喬心端起瓷盅抿了一口,白開水?
“水爲萬物之始,無形即無味,品茶,如品人生”。
喬心蹙了蹙眉,說話文縐縐的,聽不懂。
“呵呵……施主是個有大智慧的人,無解正是初心”,僧人擡目觀了喬心面容一眼,目光裡有些什麼東西漸漸漾開去,如一滴水落入大海,轉瞬不見蹤跡。
“施主兩世輪迴,依舊逃不開一個情字,糾纏此心,人生太過坎坷”。
喬心忽然睨向對面一本正經端坐的僧人,目光漸漸幽深,沉聲問道:“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兩世輪迴……呵呵?重生了一世,可不就是兩世輪迴。
不會碰到了一個老神棍吧。
“施主不必焦灼,該發生的終究還會發生,逃不掉的”。
究竟什麼跟什麼啊!喬心正想甩袖離開,再待下去非要瘋了不可。
“施主稍慢”,不急不緩的語氣倒有那麼點仙風道骨的味道,喬心回眸看去,僧人將手中捻着的佛珠遞給喬心,微笑着說道:“一點心意,望施主收下吧,雖不能助你逃過此劫,但我佛會眷顧每一個誠心的人”。
逃過此劫……
喬心接過佛珠,低頭看了一眼,顆顆圓潤光華,拿在手中有一種溫涼的感覺,還有着淡淡的檀香味道,這老頭看着倒不像騙人,喬心在右手腕上纏了三圈,剛剛好。
“謝了”。
僧人望着少女離開的背影,緩緩閉上眼睛,木魚聲在這寧靜的天地裡格外清晰,喃喃自語:“該還的、遲早要還”。
“阿彌陀佛”。
喬心剛踏出竹林,就看到南宮鈺哭喪着臉站在廁所門口,像個被拋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
“小鈺”?喬心喊了聲。
南宮鈺一看到喬心立刻驚喜的飛撲過來,“姐,你跑哪兒去了,我以爲你把我丟下一個人偷偷跑了”。
喬心簡直要被南宮鈺的孩子氣逗笑了,點了點他的額頭,嗔笑道:“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
“南宮鈺眼尖的看到喬心右手腕上戴着的佛珠,疑惑的問道:“姐,你從哪裡買的,早上的時候明明沒有戴啊”?
喬心把衣袖拉下來蓋住佛珠,敷衍道:“剛遇到了一個老和尚,送我的”。
“哦”,南宮鈺不在意的點點頭,拉着喬心嚷嚷着還沒玩夠,離開之前,喬心回頭看了一眼,蒼翠的竹林隨風微動,陽光拂照下,彷彿遠離塵世喧囂,獨守着一方天地,靜謐而悠遠。
想起那個神秘的僧人,手指無意識的摸上右手腕上的佛珠,溫涼的感覺沁入心脾。
和森羅臨死前說的一樣……
在劫難逃嗎?
“姐,你磨磨蹭蹭什麼?趕緊給我拍照啊,回家我要拿給爸爸媽媽看”,南宮鈺咕噥着把相機塞到喬心手裡,跑開來擺好姿勢。
定格下來的畫面裡,少年眉開眼笑,燦悅靈動。
南宮鈺看喬心依舊呆愣愣的模樣一把奪過來相機,遞給旁邊一個路過的情侶,“姐姐可以幫我們拍張照嗎”?
那對情侶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被一個這麼可愛俊秀的少年央求,當即就點頭答應了。南宮鈺甜甜的說了聲謝謝,跑到喬心身邊雙手挎住她的胳膊,擺了一個很二的手勢,露出一口大白牙,在陽光照耀下白的刺眼。
“咔嚓”一聲,這一幕被永遠的定格下來。
女人將相機還給南宮鈺時好奇的問道:“你們兩個是兄妹嗎”?南宮鈺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但個子要比喬心高,兩人又長得極爲相像,看起來就像是哥哥和妹妹。
“不是哦”,南宮鈺伸出食指搖了搖,可愛的模樣讓女人喜歡的不得了。
南宮鈺指了指喬心,眉眼彎彎似月牙兒“她比我早出生幾分鐘而已,我就要叫她一輩子姐姐”。
“啊,你們是雙胞胎啊……”,女孩子驚奇不已,走遠了還不住和男友絮叨:“如果我們以後也能生一對雙胞胎那該多好,最好是龍鳳胎,一兒一女,組成一個好字,你看剛纔那對姐弟,長得多漂亮啊,跟洋娃娃似的……”。
“姐,你看”,南宮鈺把相機裡的照片放到喬心面前讓她看,喬心低頭看去。
少年挽着她的手臂笑的燦爛無比,而她目光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麼,背後燦日晴空,宮殿一角巍峨雄壯,兩個小小的人兒在這樣的背景下顯得格外渺小。
“姐你都沒笑,但即使這樣也很好看,呵呵,回去我要把它洗出來,掛在臥室裡,嘿嘿”。南宮鈺自顧自說着,喬心看了眼南宮鈺,沉默着往前走去。
她一直在想竹林裡的那位僧人說的話,——雖然無法助你逃過此劫,無法助你逃過此劫……
這句話像個魔咒似的一直在她腦子裡盤旋,莫名的有些不安……
隨即自嘲一笑,真是草木皆兵了,一個神棍用來忽悠人的話也信……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玩了一整天下來,南宮鈺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喬心只能打電話讓簡菱來接他們,但是簡菱的電話打了幾次都無人接聽。
奇怪?簡菱從來不會讓她找不到人,看來她果真有些事情瞞着她。
只能讓南宮珊來接兩人,南宮鈺在路上就睡着了,枕着喬心的大腿呼呼大睡,那架勢,估摸着天塌了也驚醒不了他。
喬心的腿都被枕麻了,但她依舊維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只是爲了讓南宮鈺能睡的更舒適些,南宮珊從後視鏡裡看到喬心隱忍的表情,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小姐,離酒店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你今天一天也很累了,別總依着鈺少爺”。
喬心垂眸看了眼南宮鈺香甜的睡顏,微微彎起脣角,昏暗的車廂裡,一種無言的靜謐溫馨在這夜色闌珊裡飄蕩開來。
“沒事,我還堅持得了”。連聲音也是醉人的溫柔。
南宮珊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的開車,喬心雖然看起來很冷漠,有時候對鈺少爺也很嚴苛,但其實她真的很疼鈺少爺,和沙玥夫人對鈺少爺的疼寵也不遑多讓。
回到酒店,喬心洗了個澡,剛把頭髮吹乾,門就被敲響了,喬心放下吹風機,走過去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正是簡菱。
“小姐……對不起”。
喬心側開身體示意她進來,等簡菱進來之後把門關上,“如果是爲了剛纔那兩個電話的話,完全沒必要”。
簡菱垂着頭,沒說話。
“明天我就要離開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喬心明顯看到簡菱單薄的身體瑟縮了一下,依舊是冷漠的,不容置疑的說道:“小姐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喬心看了簡菱一眼,嘆了口氣,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簡菱,你沒必要瞞着我”。
簡菱終於擡眸看向喬心,那雙平素冷漠的眸子裡短短時間之內多了些什麼東西,喬心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由我自己一人承擔就好了,何必說出來徒惹小姐心煩”。也是沒勇氣說出口吧。
罷了,誰還沒個過往,“你留在這裡吧”。
“小姐……”,簡菱驚慌擡頭,急急問道。
“把你自己的事情解決完畢,再回來吧”。喬心嘆息着說道。
喬心突然愣住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動不動就愛唉聲嘆氣,這真不是個好習慣。
馬上就十七歲了,正是花般年紀,怎麼能像個老者似的整天唉聲嘆氣。
還是她活的太久,心已經像個老人似的,遲暮蒼老。
………………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之後,喬心和南宮鈺坐車來到機場,而南宮家族的私人飛機正等在那裡,南宮蕪、展華、古長風也在等着喬心。
今天的風有些大,喬心下車的時候,風颳的喬心披散的頭髮亂飛,揚起的裙襬露出優美的腿型。
“心兒,怎麼不多在這裡玩兩天,姑姑真的捨不得你”。南宮蕪抱着喬心哽咽的說道。
她是真捨不得喬心,這個只相處了幾天的侄女,她是真的喜歡,比那個囂張跋扈的南宮湘不知道好出多少倍。
“如果姑姑真的捨不得我的話,那就跟我一起會南宮家吧”,喬心說出這句話之後,南宮蕪下意識的看了眼站在身後的展華,摸了摸小腹,有些惆悵的說道:“我又何嘗不想回去,爸爸臨走前我都沒有見他一面,這是我一生的遺憾,但展華走不開,等孩子生下來之後,讓展華請假,我們會帶着孩子回去一趟,看看大哥他們”。
展華攬着她的肩膀,溫柔的說道:“蕪兒,委屈你了”。
蕪兒雖然從來沒有對他說起過自己家的事情,他甚至連她家裡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只看她平時的言行舉止便覺是大家族出來的女兒,現在再看南宮心離開的排場,保鏢下屬跟隨,直升機候架,再笨他也知道南宮家族必定不簡單。
想起南宮心曾經教訓他的話,當時只覺難堪,現在想來,到底是委屈了南宮蕪。
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直升機飛上藍天,往更遠的天邊飛去。
…………
“少爺,心兒小姐從Z國回來了”,墨嬰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回報給傅衍璣。
喬心以爲瞞得了傅衍璣,其實她在離開南宮家之後的一舉一動都被傅衍璣掌握着,追擊森羅,與洛非沄、洛繁昔的相見,以及爲了救南宮蕪右臂骨折,不管大事小事傅衍璣通通都知道。
如果不是怕喬心生氣,他早扔下手邊的所有事情去Z國找她去了。
墨嬰想起那天把心兒小姐受傷的事情報告給少爺之後,少爺那可怕的臉色,現在想想就後怕。
“回來了”?傅衍璣從一堆資料裡擡起頭來,迷惘的樣子頗有些恍如隔世,揉了揉額角,半晌之後猛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動作太大,以至於椅子發出巨大的摩擦聲。
“心兒回來了”?
“是的,少爺,下午就抵達了南宮家,我們這裡是下午三點,根據時差,心兒小姐現在正在睡覺”。墨嬰很冷靜的解釋。
傅衍璣已經摸到手機了,聽了墨嬰的話之後只能收回手。
不能打擾了心兒休息。
“我讓你準備的事情怎麼樣了”?傅衍璣想起交代給墨嬰的事情,神情隱隱有些激動。
墨嬰嘴角抽了抽,一張俊臉拉的老長,好死不活的樣子真想讓人踹一腳,但還是恭敬的回道:“回少爺,再有兩天即可”。
傅衍璣看向桌子上的檯曆,距離用紅筆勾着的日子,還有五天。
幸好,還來得及。
傅衍璣勾起脣角輕輕一笑,晃得墨嬰趕緊低下頭來。
“那丫頭回來了”?絲麗蘭卡呷了口茶,聽到下人的稟報,放下茶杯,蹙眉問道。
“是的,昨天下午就到了,只是當時並沒張揚,所以南宮家沒人知道心兒小姐已經回來了”。
絲麗蘭卡揮了揮手,下人躬身退了出去,偌大一個客廳只有她一個人,空蕩蕩、冷清清。
南宮瑜在南宮典葬禮之後就離開了,名曰工作,大兒子南宮琀也隨他父親離開了,小兒子南宮序除了學業之外,剩餘時間都拿來玩了,除了晚上睡覺會回來之外,其餘時間根本見不到他人,唯一體己的親生女兒南宮湘,又成了那副模樣,被南宮瑜幽禁起來,派人嚴加看守,她連見一面都難。
她也曾苦苦哀求過南宮瑜,怎麼說也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麼能那麼心狠。
南宮瑜冰冷的推開她,說出口的話毫不留情:“那是她自找的”。
一個人怎麼能變的那麼快,他以前也是很疼湘兒的啊,這纔多長時間,就翻臉不認人了。
不過是因爲湘兒傷了南宮心,他最愛的女人疼之入骨的女兒,難道這就叫愛屋及烏嗎?
呵呵,一個賤人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反倒看的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重要,南宮瑜,你真TM犯賤。
她的湘兒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全拜南宮心所賜,所以,南宮心,欠湘兒的,你必須還。
惱怒的將桌子上的茶杯拂到地上,一聲脆響之後,瓷杯四分五裂,茶水灑在地上,蘊溼了地毯。
琀兒那次提議的刺殺,至今沒有眉目,南宮心依舊活的好好的,她之後再問琀兒,他只借口推脫過去,再不提當初刺殺南宮心的事了,事情過去了一年多,眼睜睜的看着湘兒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她一個做母親的何其忍心。
“南宮心,你就等着給湘兒償命吧”。
………………
直到窗外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朦朦朧朧的落在喬心臉上,喬心才漸漸轉醒,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喬心伸了個懶腰,一夜安然。
掀開被子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大片大片的陽光投射而來,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清爽安神。
目光遠眺,日光穿透雲霧,跋雲涉月而來,雲海繚繞中,唯有漫無天際的蒼雲與幕天。
“噔噔噔”,臥室的門被敲響,南宮鈺在門外大聲喊道:“姐,你起牀了嗎?今天不能睡懶覺的,你難道哦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喬心愣了愣,瞬間想起今天似乎是她和小鈺的生日。
時間怎麼過的這麼快,彷彿昨天才剛回來似的,想到這裡,喬心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跑過去拿起來一看,嘴角不自覺勾起。
而門外南宮鈺還不住的在拍門,大有喬心不開門就繼續拍下去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