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鳳笛邊境,如火如荼的戰事正在緊張的進行着。
持續了兩個月的戰事讓鳳昭暄年輕邪魅的面孔上多了許多的疲憊與憂慮,往日裡充滿桃花的眼眸此刻是滿底的血絲。
南疆善用蠱毒,與他們打持久戰是十分不明智的選擇,在這兩國交戰的背後,有多少隻嗜血的眼睛緊緊盯着,鳳昭暄不是不知道,此刻,他所希望的也是越亂越好,但是在此之前,能做的只有拖下去。
帳前燈火通明,整整八天他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只要稍微一閉眼,腦海中全是那些染血的臉龐,帶着黑毒的嘴角。兩個月前,他還天真的以爲,這次南疆只是小亂而已,這邊一結束,雲霄那邊立刻動手,一刻也不給它喘息的機會,可惜,他還是小看了雲行殊,都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讓南疆這樣的民族拼死進攻,但是並不用那令全天下惡寒的蠱毒之術。
提起這個,鳳昭暄就感覺一陣的無力,五年蟄伏,本該可以一舉攪亂雲霄,趁勢滅了它!可惜現在看來,這一番心血恐怕又白費了。父皇曾經甚至逼迫好友去做這件事,最後還是沒有成功,看來很多事情,天意註定。
此次的戰事,越想越覺得詭異,但是就好似心頭的一抹光,快的抓也抓不住,總覺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麼大事要來臨了。
鳳昭暄無力的閉了閉眼,似乎要把心頭的不安壓下去。
“來人!”這位曾經名動天下的昭暄太子眼底都是血絲,疲憊的往椅子上頭一靠。
“在!”
“去。”鳳昭暄遞出一封信,淡淡的說道,“把這封信送回京城。”
來人接過信,躬了一禮退下。
夜色越發黑了,鳳昭暄掀開帳子走了出去,此刻,月上中天,銀輝遍地,大半個場地靜悄悄的,有些軍隊出戰,少部分默默留守營地,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偶爾有夜梟淒厲的嘶叫一閃而過,鳳昭暄一身銀色鎧甲,在月光的映襯下猶如天神,他大步走在清冷的場地上,往一處燈火通明的帳子走去。
“邊將軍,怎麼樣?”鳳昭暄沒有讓人通報,隨手一打簾子,徑自走了進去。
帳篷裡頭圍了一圈的人正在討論着前線戰事,中央有個小型的山脈地勢模型,衆人指指點點的比劃,看他進來連忙行禮。
“罷了,免禮!”鳳昭暄隨意一揮手,走至正中央的位置坐下來,“南蠻子還是雲裡霧裡的繞?”
邊將軍年過半百,身材高大,英武不凡,精神十分矍鑠,但是此刻眼裡卻有着深深地無奈何疲憊,“回殿下,此次一戰拖了兩個月,現今九月到了,南蠻子始終不正面迎戰,即使出現也是靠着蠱毒害人防身,咱們根本無法近身,但是他們的目的很明確。”老將軍手往地勢圖上一指,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們的目的是這裡。”
衆人眼光往過一移,起伏的山脈之間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的一端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城池,城池不大,卻佔據了極爲有力的地勢。
鳳昭暄看着久久不說話,眼光在這條通道之間來回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光往猛地另外一頭一頓,眼睛一眯,那裡是一大片原始森林,綿延千里。
“這裡,是哪裡?”鳳昭暄的指節指着原始森裡的背後,終於知道這麼久以來的不安從何而來,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爲難看。
老將軍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愣了一下,隨即答道,“回殿下,這裡是滄扶。”
“滄扶百年來一直自居自守,從不管大陸閒事,這個小國家並不足爲懼,況且中間隔着死亡之區。”老將軍皺眉,不明白他們的太子殿下爲何臉色變得這樣沉重。
“哦?是麼?誰知道滄扶百年來窩在他們的小地盤上幹些什麼!這片森林本殿下不信從來無人涉足,假如他們這些年來不安分的話,你們看。”鳳昭暄指着那片森林,然後通過狹道,在鳳笛的一座小城池頓住,接着緩緩而上,直指……天下!
衆人在看清楚之後,長久歷戰的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邊老將軍面色發白,身體顫了顫,“殿下,這不可能!”
鳳昭暄笑了一下,“哼,誰說不可能?這個世界上不可能的事很多,但是滄扶沒有野心這事,最有可能!”
“滄扶爲何幾百年來要淡出世人的視線,他們窩在那一尺三寸地幹些什麼?誰注意到了?沒有是吧,整個大陸都不把這個國家放在眼裡,他們就像是潛伏在沼澤裡的蛇,趁亂狠狠地咬大陸一口,南疆這些日子以來爲何拼死進攻,卻從不用蠱毒?”鳳昭暄眼裡閃着不可思議的精光,“蠱毒這東西極不易養成,他們不肯輕易使用,那是因爲,他們的目的是這個天下!甚至——”鳳昭暄的聲音頓了頓,皺起了眉頭,“他們極可能是滄扶一脈!”
此話一出,全帳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可以看得見對方臉上的驚恐之色,在對方眼裡看見了巨大的不可思議。
小城池現在已經危在旦夕,但凡放過一人進城,一旦用了蠱毒,那麼鳳笛首當其衝受戕害,接着雲霄、夷海一個都跑不了!
“傳令下去!”鳳昭暄當機立斷,“拼死守住城池,不放一人通過,全城搜查可疑人等!”
“分別送星火令去夷海、雲霄!要快!”
“是!”
晨光微現,樹林裡的樹木高大挺直,底下是一層層的灌木叢,霧氣浮現,金色的陽光把青嵐霧靄映照的撲朔迷離,細細的分割成一條條細碎的光線。仰頭望去,自蒼穹灑下的萬點金光如同佛光,照亮了通往天堂的道路。
越往山頂,高大的樹木漸漸減少,灌木叢越來越密,直到山頂,灌木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三寸高的小草,綠色鋪陳,草色蔓延,遠處一端有懸崖萬丈,可以看得見有處洞口霧氣嫋嫋,蒸騰出的氣瀰漫開來,如同仙境一般恍惚,可是,聞起來卻不太好聞。
順着洞口進去,奇形怪狀的石鐘乳倒掛於洞頂,在白霧中漸漸浮現,耳邊可以聽得到潺潺流水,周圍溫暖如春,女子尖細嬌媚的聲音時不時的傳出來,語氣充滿譏諷和不屑。
墨語仰頭枕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霧氣迷離中閉着眼睛,眼上覆蓋着一塊雪白的毛巾,正熱氣騰騰的冒着白霧,她看也不看對她冷嘲熱諷的女子,實際上她也看不見,開口悠悠的說道,“我說鍾姑娘,你與其在這裡諷刺我,不如想辦法去討好你那位公子哥兒。”
正在譏笑墨語身材不好、胸部不夠豐滿,臉龐不夠白皙的女子頓時啞口無言,半晌笑道,“就你這樣的,也是,我費那麼多功夫幹什麼。”
說完,再次不屑的看了池中的墨語一眼,那裡的少女黑髮散開平鋪在石枕上,白皙精緻的面孔霧氣朦朧,大半個身體泡在沸騰的溫泉中,露出的精緻的鎖骨曲線美好,女子低下頭看看自己,皮膚是帶點病態的蒼白,身姿很是美好,她略略把驕傲地胸一挺,像是爲了增加自信,眼神掃過去竟是別樣的嫵媚動人,可惜溫泉中的女子看不見。
她也不在乎,哼了一聲轉身扭着腰肢離去。
出了洞口,女子面帶笑意,眼神往左邊的一處白色帳篷瞟了瞟,那裡有低沉的聲音傳出來,似乎有人發了怒,她微微一眯,邁着小碎步就走了過去,簾子一掀,開口就笑,“頭領跟公子說什麼呢?這麼火熱?”
眼神在雲行殊身上一掃,男子長身玉立,面如白玉,冷眸微眯,一身深藍色長袍,外罩白色厚重披風,正倚在榻上閒散的看書卷,頭領怒氣衝衝的站在一旁。
“哎呦,公子這是惹我們頭領生氣了?小心不給墨姑娘治眼睛哦!”女子嘴裡邊調笑邊走過去,一雙柔弱無骨的手很是熟稔的搭在雲行殊的肩膀,要幫他解開披風的帶子。
雲行殊長眉一挑,面無表情地伸出一根指節就攔住了那雙不安分的手,然後起身,脫下那件被女子手抓過的披風,往榻上一甩,徑直掀開簾子出去,連眼角也懶得賞她。
女子討了個沒趣,頓時泄了氣,往榻上一倚,懶懶散散的,口氣尖銳,“這行公子對人冰冷無比,爲何獨獨對那丫頭笑臉相迎?看着就不好相與,叔叔,你怎麼會和他談條件?別被這隻狐狸給算計了去!”
領頭看着微微搖晃的簾子,眼神複雜,喃喃道,“本以爲二十幾年都過去了,除了你我和阿葉,這世上再也不會知道當時的事。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
“哼,他當然不簡單,否則我鍾兒怎麼會看上他?叔叔,鍾兒不管。”少女本來嬌媚的語調一轉,撒起嬌來,“這次你可得幫我,我堂堂本族公主,那些野人誰看見我不是兩眼發光?就憑他也敢這樣對我?我叫他有來無去!”
“放心吧,這一幫人想要離開這裡,那是不可能的。”領頭語氣篤定,心中卻不知爲何有些發毛。
雲行殊出了帳篷,直往山洞的溫泉而去。這已經是墨語泡溫泉的第二天,這兩天爲了方便,他們都住在山頂的帳篷裡,每日有野人前來送上吃食。那頭領也不怕他們跑,這座山四處都是他們的人,而且奇門陣法遍地,況且還有另外幾人在他們手中。
雲行殊心裡頭有些不安,這些日子他心裡總有些預感,不知外頭是不是有事兒發生。壓下心頭的不妥,邁開長腿幾步踏進了山洞,剛一進去,只聽前方傳來不滿的話語,“我說你煩不煩啊,討好你的公子去吧,別來煩本姑娘,小心以後做了你嬸嬸壓迫你!”
“哦?”語氣帶着笑意,“你要做誰的嬸嬸呢?”